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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获松了口气,踩着跳板上了船,靴底在湿漉漉的木板上有些打滑。
  “他娘的,这破天气!”他啐了一口,唾沫混着雨水砸在甲板上,“准备开船吧。”
  那船夫佝偻着背,斗笠压得很低,声音沙哑,“大人的家眷呢?”
  “关你屁事!”司马获不耐烦地挥手。
  这个时候,多带一个人都会更危险。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时斗笠下的面容一闪而过。
  司马获总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他环顾四周,发现甲板上异常安静,连个水手的人影都不见,“其他人呢?”
  “都在舱里候着呢,”那人低着头,雨水顺着他的蓑衣往下淌,“这鬼天气,谁愿意在外头淋着。”
  司马获鼻子里哼了一声,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他皱眉问道,“老六呢?不是说好他亲自掌舵?”
  这艘船是他花重金买通的漕帮私船,老六是漕帮里的行首,他拿了两倍的价钱,叫老六在年里送他一趟。
  “六爷吃坏了肚子,让小的们先伺候着。”
  司马获暗骂一声,耽误事。
  船身突然一晃,司马获踉跄着扶住舱门。
  潮湿的木头散发着霉味,混合着舱底积水的腥气。
  司马获嫌恶地皱起鼻子,粗短的手指在面前扇了扇,“他娘的,这破船!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
  他眯起眼睛往舱内望去,只见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整理缆绳。
  “动作快点!”司马获不耐烦地喝道。
  就在这时,后腰突然抵上一抹冰凉。
  一个熟悉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司马老板,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第203章 不好了
  雨已经连着下了两个时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庆武侯坐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下,铁甲上挂满了水珠,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刀鞘。
  “侯爷,歇会儿吧。”身旁的副将递上一杯热茶,白气在雨夜里格外明显。
  庆武侯接过茶盏,却只是捧在手里暖着,目光始终未从知府大门移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突然问道。
  “回侯爷,快亥时了。”
  庆武侯眉头一皱,茶盏里的水纹微微晃动。
  他猛地站起身,茶水洒了一地。
  “太安静了......”他喃喃自语,铁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副将不解,“侯爷你说什么?”
  “不对!”庆武侯一把掀开雨棚的帘子,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半边身子。
  谢余年可不是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他刚才那番作态......
  庆武侯突然顿住,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侯爷!不好了!”一个斥候冒雨奔来,声音里带着惊慌,“着火了!码头那边着火了!”
  庆武侯猛地转身,顺着斥候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东南方的天际被染成了橘红色,即使隔着重重雨幕,也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那火势之大,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烧穿。
  “司马获......”庆武侯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上。
  这么大的火光,怕是漕帮多数的船都要毁了。
  “快!调一队人马去码头!”庆武侯几乎是吼出来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其余人跟我冲进知府!”
  然而为时已晚。
  庆武侯一脚踹开知府内堂的大门,赵德庸正缩在太师椅后,听到动静吓得一个激灵。
  “谢余年人呢!”庆武侯一把揪住赵德庸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赵德庸双脚离地,官袍下摆在空中晃荡着。
  “不、不知道,下官真的不知道啊......”赵德庸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肥腻的脸颊滚落,“谢大人只说、说借我府上暂住几日......”
  庆武侯眼中怒火更盛,猛地将赵德庸掼在地上。
  赵德庸的身躯砸翻了案几,公文账簿散落一地。
  他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却被庆武侯一脚踩住了官袍。
  “侯爷饶命!饶命啊!”赵德庸涕泪横流,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下官也想为太后做事,可谢大人要做什么,下官哪敢过问......”
  庆武侯冷笑一声,寒光映在赵德庸的脸上,吓得他裤裆一热,竟当场失禁了。
  “废物!”庆武侯嫌恶地收回脚,转身对亲兵喝道,“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谢余年找出来!”
  亲兵们飞快散开,很快就在后院假山后发现了一条幽深的地道。
  庆武侯看着那黑洞洞的入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侯爷,现在怎么办?”副将战战兢兢地问。
  庆武侯望着码头方向越来越大的火光,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谢余年!”
  “侯爷,我们......可要回京?”副将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
  庆武侯突然冷笑一声,“回京?现在回去送死吗?”
  他转身望向京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谢余年既然拿到了证据,接下来就要看京中的风向如何了。”
  副将一愣,“侯爷的意思是......”
  “太后在朝中经营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倒台的?”庆武侯眯起眼睛,“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局势再说。”
  他说着解下腰间佩刀,随手扔给副将。
  “派几个机灵的去京城打探消息,记住,要悄悄的。”
  无论哪边得势,都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副将恍然大悟,“侯爷高明!”
  一刻钟前的东南码头。
  司马获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雨水顺着斗篷的缝隙渗进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认得这个声音。
  是那个为了个低贱的小倌与他作对的公子。
  “误会、误会,”司马获强作镇定,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我知公子是真心喜欢那小倌,是在下有眼无珠......”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时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青年一袭墨色劲装,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哪里还有半分昨夜纨绔子弟的模样?
  “公子这是......”司马获干笑两声,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的匕首,“为了个小倌,不至于追到码头来吧?”
  谢余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中的剑纹丝不动。
  司马获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绝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
  昨夜派去的杀手一个都没回来,他就该想到事情不对......
  “你......”司马获喉结滚动,后背已经湿透,“你到底是谁?”
  谢余年没有回答,只是用剑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免姓谢。”
  谢......
  谢余年?
  那个京城来的御前太尉!?
  司马获面如死灰,突然暴起发难!
  他袖中匕首寒光一闪,直取谢余年咽喉。
  “去死吧!”他狞笑着吼道。
  却见谢余年不避不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砰!”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司马获的手腕。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甲板上,司马获惨叫着跪倒在地。
  他下意识去摸胸前的暗袋。
  谢余年剑锋一转,精准地挑断了他的束带。
  一个油纸包着的账册“啪”地掉在湿漉漉的甲板上。
  谢余年弯腰捡起账册,慢条斯理地掸了掸上面的水渍,“这么重要的东西,司马老板怎么能随便带在身上呢?”
  “你、你想......”司马获声音发抖。
  谢余年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我本来是想将你押入京城的,可是你说话实在不好听,还是就地埋了吧。”
  司马获终于明白过来,惊恐地往后爬去。
  第204章 新衣裳
  “不!你不能杀我!太后......”
  “嘘——”谢余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火折子扔向早已浇满火油的船舱。
  他缓缓将一本账册收入怀中。
  而在他身后,司马获乘坐的商船已经烧得只剩骨架,黑烟混着雨水,在江面上形成一片诡异的雾霭。
  ......
  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姜窈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总觉得有些不安稳。
  “姑娘,子时都过了......”丫鬟打了个哈欠,捧着热了第三回的杏仁茶,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下去睡吧,我再等等。”姜窈伸手推开雕花窗,寒风卷着雨滴进来。
  她发现里面还掺了雪。
  这天气着实不好。
  不远处知府衙门的方向,隐约还有火把的光亮在游动。
  更漏滴到丑时初刻的时候,院门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姜窈从软榻上起来,提着裙摆奔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