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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余年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放火烧山?”
  青崖山连着青今县,这是要不顾整个县城。
  七尹脸色煞白,“青今县有三千多百姓......”
  谢余年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阴冷。
  “传令,”他的声音彻底冷下来,“放弃原本的计划,分兵两路。”
  “第一路,我亲率两百精锐即刻从后山口进山,营救晋王。”
  谢余年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路,“第二路,你同蒋星野带剩下的一百人急行至青今县,协助百姓撤离。”
  七尹的瞳孔猛地收缩,“可一百人怎么够疏散整个县城......”
  青今县纵横交错的街巷,三千多户人家散居各处,老弱妇孺如何在短时间内撤离?
  “去找青今县的主簿,”谢余年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扔给七尹,“叫他出面组织。”
  七尹犹豫,“蒋二公子怕是不愿。”
  谢余年轻笑一声,“不用他愿意,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这个时辰?
  七尹小心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是睡着了,还是被下药了?
  帐内烛火忽地一跳,七尹连忙收回了目光,“那等蒋二公子醒了,属下该如何去说?”
  “叫他好好歇着,等我回京后若他还有这种想法......”
  “就给他塞到我父亲的军营里。”
  七尹猛地抬头。
  承伯侯驻守边关,虽苦虽累,却也是最快挣军功的去处。
  ......
  夜色如墨,谢余年率领两百精锐悄无声息地进l青崖山的后山。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零星的火把照亮前方不足一丈的路。
  谢余年走在队伍最前方,玄色轻甲在黑暗中几乎隐形。
  他的手指不时抚过腰间的佩剑。
  青崖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而他们正走向它的咽喉。
  “大人,前方五十丈有哨卡,”前面的斥候压低声音报告,“约十人把守。”
  谢余年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转向身旁的人做了几个手势。
  谢余年身边的人名唤林焕,见状会意,立即点出五个人,朝着前面摸去。
  那十人围着微弱的篝火,有人打着哈欠,有人抱着长矛打盹。
  还有个瘦高个正对着岩壁小解。
  林焕贴近那个瘦高个,左手捂住对方口鼻,右手短刀精准地划过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腕上,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解决哨卡只用了一盏茶时间。
  林焕擦净短刀,眉头却越皱越紧,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觉着有些太顺利了。
  陆铮身在锦衣卫,向来谨慎,后山防守不该如此松懈。
  “大人,”他低声对谢余年说,“陆铮曾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些哨兵松懈得反常。”
  谢余年正用靴底碾灭火堆余烬,闻言只是随意摆手,“夜深山寒,懈怠也是常理。”
  月光掠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不见半点波澜。
  林焕盯着谢余年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喉结动了动。
  可当年那个在演武场上一箭射穿三重铁甲的谢小将军,如今竟连最基本的战场直觉都没了?
  当真是养废了。
  第226章 看门犬
  谢余年已经起身,“继续前进。”
  队伍重新没入黑暗。
  林焕落在最后,听见身旁两人嘀咕:
  “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派他过来,在京城养尊处优太久了,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
  “瞧你说的,人家好歹以前上过战场呢!”
  “你也说了是以前。”
  林焕狠狠瞪过去,指甲却掐进了掌心。
  他想起离京前兵部侍郎的醉话,“谢家那小子?早被酒色泡软了骨头!”
  当时他当场掀了酒桌,可现在......
  前方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林焕快速拔刀,却见谢余年漫不经心地踢开了脚下的一段枯枝。
  有个人被他这个动作吓得踉跄,引得谢余年轻笑出声,“慌什么?”
  林焕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林将军似乎对本官有意见?”谢余年突然回头,月光下眸色清冷。
  林焕抱拳行礼,声音绷紧,“末将不敢。”
  他低头盯着谢余年腰间玉佩。
  上好的羊脂玉,足够边关将士小半年粮饷。
  京城五年,足够把一头狼养成看门犬。
  山风卷来焦糊味,林焕猛地抬头。
  ......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慈宁宫,将殿内镀上一层血色。
  “娘娘,薛大人到了。”宫女低眉顺眼地禀报。
  “宣。”太后抬了抬眼皮。
  薛怀擎身着藏青色官服,行至殿中央,“臣薛怀擎,叩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
  待殿门紧闭,她才缓缓开口,“青崖山那边,陆铮已经传回了消息。”
  薛怀擎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陆大人如何说?”
  太后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火起西山,灰烬三尺,无人得脱。”
  薛怀擎看完,面露喜色,撩起官袍下摆,重重跪倒在青石地面上,“臣,恭喜太后娘娘。”
  “一举铲除萧无衡与谢余年两大心腹之患,实乃天佑娘娘。”
  太后倚在凤座上,嘴角噙着笑,“你叫薛明远准备着吧。”
  “三日后叫他启程,去青崖山,陆铮会配合他的。”
  薛怀擎见太后凤颜大悦,斟酌着语气小心问道,“娘娘,那事成之后,陆大人那边......”
  太后抬眸看向薛怀擎,眼中笑意未达眼底,“哀家已经答应了他。”
  薛怀擎俯身向前,将声音刻意压低,“青崖山一事牵涉重大,若陆大人在娘娘身边还好,但若陆大人日后去了南方......”
  “留他在世,终是隐患啊。”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哦?薛爱卿这是在教哀家做事?”
  薛怀擎额头渗出细汗,“微臣有一事要禀明娘娘。”
  “陆大人在离京前,一直在查秦家大公子大年的案子。”
  “噢?”太后挑眉,“说下去。”
  薛怀擎以袖拭汗,低声道,“臣也是昨日才得知,陆大人离京前,曾秘密提审了秦家旧仆,还派人去了趟刑部调阅当年案卷。”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臣担心......他再查下去,怕是会查到那位与娘娘的关系了。”
  “况且新身份再周密,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迹,若被那些余党寻到......”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也被夜色吞噬。
  良久,太后突然轻笑一声,“薛爱卿倒是思虑周全。”
  她慢慢站起身,“那就杀了吧。”
  “正好借他的脑袋,给那些不安分的人提个醒。”
  殿外暮鼓声起,沉沉地传进殿内。
  薛怀擎突然明白了太后的用意,这是要杀鸡儆猴,用陆铮的人头震慑朝中可能知情的人。
  太后抚摸着腕上的镯子,声音轻柔得可怕,“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事成之后,哀家会把兵部侍郎的位置给他,”太后看向薛怀擎,“可别再叫哀家失望。”
  薛怀擎深深叩首,“臣,定不负娘娘所托。”
  “起来吧,”太后伸手虚扶了一下,“你既站了哀家,哀家便不会亏待薛家。”
  薛怀擎顺势起身,却仍保持着恭敬的弯腰姿态,“为娘娘效力,是薛家的福分。”
  “福分?”太后忽然轻笑,“是啊,确实是福分。”
  “是时候了,”她起身走向窗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春天终于要来了啊。”
  薛怀擎猛地抬头。
  皇上昏迷已久,太后此时说这话,意义截然不同。
  “臣......臣惶恐。”他急忙又跪下。
  太后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在渐暗的天光中显得有些瘦削,“等皇子登基,哀家需要更多像薛爱卿这样的忠臣辅佐。”
  她忽然转身,“你在朝中任职多年,也该进内阁了。”
  薛怀擎心跳瞬间如鼓。
  内阁!
  他觊觎内阁多年,没想到太后竟在此刻许诺。
  “臣愿为娘娘肝脑涂地!”薛怀擎激动地叩首。
  “好了,”太后疲惫地摆摆手,“下去吧。”
  薛怀擎恭敬地退出殿外,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他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平复着仍在狂跳的心。
  殿内,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轻唤道,“锦瑟。”
  一个身着藕荷色宫装的侍女地从屏风后转出,“娘娘有何吩咐?”
  “去太医院,”太后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盏,又嫌弃地放下,“叫张太医到柔嫔那儿候着吧。”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说柔嫔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