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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芹摇摇头,道:“我也只是来避雨的,郎君勿要自怪。”
  说着,她看圆脸青年身无长物,只有一个小包袱,大概是没有带伞,才被淋成这副模样,于是不忍心地从自己所带行囊之中摸出一把新伞,递过去,道:
  “这位郎君要伞吗?”
  林洪听见轻柔的女声,抬起头来,见阿芹婷婷袅袅,气质清雅温柔,那双眼睛关切的看着他,让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狼狈,心中猛的一跳,愣在了当场。
  “喂,郎君?”
  阿芹伸出手在林洪面前晃晃。
  林洪赶忙回过神来,青年的圆脸上满是憨气,面上飞红:“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要的要的,谢谢娘子的伞。”
  说着慌慌张张把伞抓到手里,缩到了另一边屋檐下躲雨。
  阿芹见状,温柔一笑,道:“这会雨下的很大,等停了再启程吧。”
  林洪胡乱点点头,不敢看她。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这把雨伞上,他发现伞上好像写着一行字——
  “柳氏小饭馆制”。
  柳氏饭馆?
  林洪略微瞪大眼睛,扭过头来,问:“娘子可是出身于汴京城里的那个柳氏饭馆?”
  阿芹挑眉:“是,但郎君怎么知道?”
  林洪不由得一笑:“我受过柳氏饭馆东家的恩惠。”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碗热豆浆。”
  阿芹哈哈一笑:“确实像是我们东家做出来的事。”
  因为有了共同认识的人,二人说话也放松多了。
  林洪问:“不是娘子是要去哪儿?”
  “山西,我的老家。”阿芹道。
  “好巧,我也要去山西。”林洪高兴地说,“上次厨神比赛,柳氏饭馆的东家输给了樊楼的膳工,我心有不甘,但又听说那厨子出身于山西,哪儿是最会做面食的地方,所以想去看看,如果运气好还能记上一两个配方食谱。”
  “既然我们目的地相同,不如结伴同行。”林洪朝阿芹再次叉手下拜,自我介绍,“在下名叫林洪,敢问娘子是?”
  阿芹见林洪一脸憨直气,对他倒生不起什么警惕心,笑着说:“阿芹。”
  “阿芹娘子。”林洪又是一番见礼,“请娘子放心,只要有我在,砍柴、挑水之类的粗活都让我来,保管保护娘子一路平平安安到山西。”
  阿芹见林洪这细胳膊细腿的书生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林洪又道:“既然已是同行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娘子可不可以帮忙讲讲柳氏饭馆的东家,是一个怎样的人?在柳氏饭馆里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写一本书,内容就是关于宋朝的膳工和美食们。”
  林洪笑道。
  阿芹看了眼他护在怀里的本子,像是比他的命还重要一样,就知道他所言不虚。
  “那取了名字吗?”
  “还没有,我不太会取名字。”林洪摇摇头,但又笑开了,“但目前有一个暂定的名字,叫做《山家清供》。”
  林洪看向远方,眼里满是期盼:“如果我能将这本书写成,可以第一时间给你看。”
  阿芹噗嗤一下笑开了,心想一本书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觉得这个郎君傻的可爱。
  于是点点头:“好。”但又补充,“但要把我的东家写的好一点。”
  林洪笑道:“不用我写,她已经够好了。希望百年之后,她能与樊楼一块儿青史留名。”
  第70章
  终于进入深冬时节,汴京城更冷了。
  傅霁景的伤好没好全,现下只能勉强动动手,还不能提重物,所以依旧在家中修养。
  不过傅家上下都看得出来,傅霁景虽然人在家中,但总惦念着柳金枝。
  王氏便与傅钗华一同劝傅呈,挑个良辰吉日与柳金枝把日子定下算了,选媳自要看人品,比什么高门第都靠得住。
  “你们说的,我自然也考虑到了,只是再过不久就是年关,年关后又有各类
  凶日,挑不到好日子,不如缓到开春。”
  傅呈道。
  傅钗华却道:“爹何必舍近求远?我瞧七日之后就是好日子,怎么不定在这时候呢?”
  傅呈道:“七日后虽是好日子,我却不得闲。”
  王氏问:“怎的?”
  “你们忘了,那金国来的使臣月前就出发来朝了,前几日飞来信鸽,说不出意外,七日之后就到汴京。届时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场,我不在,父亲也不在,如何提亲?”
  金国使臣来,官家要开宫廷御宴待客的消息,像插着翅膀一样,在整个汴京城飞了个遍。
  凡是有点消息来源的酒楼都收到了这则消息。
  再有能量的,已经开始和负责御膳的主管攀交情,想要拿下这个巧宗儿了。
  比如樊楼、西湖苑、清风馆……
  几大实力强劲的酒楼你争我夺,柳金枝自然也有心参与,于是也向御膳房那边的总管递了帖子。
  不过她对自己并不抱很大期望。
  毕竟有樊楼在前头压着,御膳房那边再傻也知道该怎么选。
  不过事实并不如柳金枝所料,这回使臣来朝,并不从民间选膳工,一切由御膳房直接承办,所以,大家递的帖子都作废。
  虽然失望,但也能接受。
  七日后,金国使臣进京面圣。
  按照惯例,金銮大殿之上作陪的官员职位甚高。
  除却傅老爷子与傅呈外,还有当朝宰相谢晚、参政、枢密使、三司使、御史中丞等。
  金国使臣站在大殿之中,一行二十余人,对着官家行礼参拜。
  “叩见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官家面相很是慈祥,白净的面皮上挂着笑,只有偶尔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才能看出他并非平庸、软弱之人。
  “使臣们一路颠簸,甚是辛苦,朕已经令人去备下宴席。我宋朝以美食闻名,必然能叫使臣不虚此行。”
  金国使臣闻言,再次行礼,笑道:“多谢官家,我主和官家想到了一处。”
  言罢,他抬抬手,下一刻,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单独跪地向官家行礼。
  “这几位就是我们金朝皇宫里数一数二的膳工,叫扎尔、契丹和摸鱼儿。我主也想请官家尝尝金朝美食,所以特意遣了他们跟我过来。”
  话音落下,三人齐齐叩头行礼。
  官家挑眉。
  他且先不去管金主派这三名膳工过来,是不是真的出于好心。
  只要他大宋的膳工们能压得住这人,这场御宴就能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于是官家偏过头,给丞相谢晚使了个眼色。
  谢晚点点头,从堂上悄悄退了下去,然后转头直奔御膳房。
  其实不是金国这边另外自带了三名膳工,谢晚本不必去御膳房一趟。
  但谁叫他知道御膳房的德性,那些个膳工都是掉在钱眼里的人物。
  除了给官家的吃食不敢克扣,剩下如后妃、皇子、公主们的膳食,自然就成了他们捞油水的好地方。
  他们这些在宫里头办公,吃食堂的官员们是最惨的。
  伙食被克扣的最狠,吃的最差,可因为是在宫里吃的,一切算是官家赏的,因此嘴里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想要加餐,吃些好的,就得给御膳房这群膳工送银子。
  谢晚一路当上宰相并不容易,自然也吃过这亏,但今日特殊,他万万不敢让御膳房在金国使臣面前丢脸。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谢晚嘱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去找赵王爷,他手上有令牌,此时能出皇宫,叫他去外头有名的酒楼里找几位膳工过来。”
  小太监点点头,一扭身赶忙去了。
  公元1054年,宋仁宗就曾在招待契丹的时候,临时从民间拉了几个得力膳工烹煮膳食。
  他如今这样做,也是仿照古例。
  谢晚呼出一口气,心想:官家应当不会问罪。
  但这主意却像是给了赵王爷一闷棍,他怔愣了半晌,皱起眉头,道:“谢晚这家伙,话说的轻巧,都到这个档口了,让本王去哪儿拉膳工去?”
  小太监也挠头,道:“王爷,奴才也不知道,但丞相这样吩咐,必然是有用意的。还请王爷想想办法,官家和诸位使臣还在里头等着呢。”
  赵王爷嘶了声,若有所思,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在门口守着,本王去去就来。”
  事情紧急,好在他前些日子办过一场厨艺比赛。
  几位膳工也算好找,把那前三名找过来不就好了?
  于是,一刻钟之后。
  樊楼、柳氏饭馆和清风馆的人全被拉来了。
  三人都不明所以。
  但柳金枝与福老爹相熟,还有闲心互相打了个招呼,站在一起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福老爹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