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共抓了多少人?”
“从奥菲斯开始到现在,光咱们苏格兰场就有281,算上其他分局的话,我记得昨天统计完好像总共是579个人。”
“他们真是疯了!信什么伊甸园这种鬼东西。”
“谁说不是呢。”
579,真是惊人的数字,哈利垂下眼眸,但这还不是终结。
“你可算是回来了。”雷斯垂德路过办公室,抬头看见哈利,刚一打照面就拉着他往审讯室走,没有半点寒暄,更没有询问夏洛克的事情,雷斯垂德自认在知道这件事时都无比悲痛,更遑论哈利,但目前这个状况,比起缅怀,他们更需要将这份悲痛化为力量,把伊甸园的人都钉死在耻辱柱上,送他们下地狱。
“眼下审讯室有个人拒不认罪,尼尔,哦对了,他是你的徒弟,正在里面审着呢,具体材料都在他这里,我先去另一间审讯室。”雷斯垂德三言两语总结完,像一阵风似的离开。
他都有徒弟了?
哈利的脚步下意识停顿住,可紧接着就大踏步跟上,无所谓,反正不会很久。
审讯室里,他看到两位警官配合着询问,那个年轻人肉眼可见地稚嫩,时常卡住需要旁边人递话头。
看来这个人就是尼尔。
哈利只看了一眼,就垂眸盯着手里的记录。
或许记录也是那位年轻人写的,带着青年的热烈、细致,显得啰嗦冗长,哈利尽量从繁杂的信息中抓取重点,嫌疑人名叫凯尔·格雷,47岁,跟一名55岁,带着2个女儿的阔太太结婚,两年前妻子死亡,并且不幸的是,大女儿因为思念母亲情绪激动一年前病逝,小女儿则是两天前被男朋友约瑟夫·埃文森在家中杀害。哈利眉头轻挑,因为他看到记录上写着,这位格雷先生前天才来苏格兰场报案,今天就变为嫌疑人。
他是在夏洛克提供的伊甸园根据地聚会中被逮捕的,但从目前来看,这个人很可能狡辩说自己什么也不知情,毕竟他们的聚会打着的旗号是戒酒运动,他作为一个亲人接连去世的可怜人,酗酒似乎也能说通,而戒酒就更说明他想重新开始。
至于小女儿去世的案发当晚,他跟朋友应酬,出门的时候匆匆撞见女儿带着男朋友回家,他记得那人的眼眸是蓝色的,还带着紫色的波点领带,他女儿和约瑟夫并没有注意到他,而他自述后来喝了不少酒,回家就躺在屋子里,没听到隔壁女儿的求救声,第二天早上在饭桌一直没等到女儿,让侍女上去查看时,才发现女儿已经仰面死在床头,是被掐死的,尸体上布满吻痕,窗户开着,窗台外面的脚印顺着草坪一直通往街道,而约瑟夫至今没有踪迹。
哈利沉默地翻到下一页,上面还画着格雷先生与女儿的房间图,两间屋子的结构很像,位于一楼,南边有一扇大玻璃窗,床放在中央的位置,区别在于女儿的床尾是衣橱,而格雷先生的床尾除了衣橱外还有一幅挂画。
与男人不同,侍女倒是看到了约瑟夫前来,但是,哈利轻轻捻动纸页,“侍女现在在这里吗?”他偏头向旁边的警官询问。
“在,我让她过来。”警官点头把人叫来。
“前天晚上你见过约瑟夫吗?”
“当然先生。”
“他穿得什么衣服?”
“一件深蓝色的风衣,带着领带,还有黑色裤子。”侍女说得跟哈利手里的证词完全相同。
“具体什么领带还有印象吗?”
“是一条格纹的蓝绿色领带先生。”
“你确定吗?”
“我确认无疑,因为吃饭的时候上面还撒了汤汁。”侍女肯定道。
“那你有注意到约瑟夫的瞳孔颜色吗?”
“跟您颜色差不多。”侍女看向哈利,“但是比您的还要浅一些。”
“这!”旁观的那位警察显然愣住,他们之前没有询问过如此详细的信息,毕竟一个人的衣着和瞳孔颜色这么简单的问题太容易暴露了,所以简单对了一下有领带,就揭了过去,但没想到,真是这里存在问题。
哈利挥了挥手,示意同伴别说话,他语调轻快地问出下一个话题,“那你知道约瑟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不清楚,我只记得老爷回来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我当时刚热好牛奶,就听见他进屋,去搀扶的时候还被他推开,说要喝热水,我就连忙去拿热水,但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了,我连忙求助马夫先生,将他搀扶着送回房间,后来我回房间就没再听见声音了。”
“你怎么没拜托约瑟夫来帮忙?”
“那可是小姐的男朋友。”侍女一脸震惊,“而且老爷从没见过他,只听小姐提起过,万一老爷醒了打他怎么办?”
“格雷先生还有醉酒打人的毛病?”
“也不算打人,就是情绪比较激动吧。”侍女连忙描补。
“原来如此,对了女士,那天是不是下过雨?”哈利转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对啊,伦敦已经一连三天都在下雨了,您不知道吗先生?”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女士。”哈利没有接话,只是收敛手里的材料,起身朝侍女微微颔首离开。
“我还是不明白,查德威克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警官三两步走上前,试图追问。
“等你进去就懂了。”哈利轻声开口,修长的手指旋开审讯室把手,尼尔和那位老景官已经陷入僵局,至于他们对面的嫌犯,倒是低眉顺目地看起来十分配合。
“警官先生,我只是想参加一次戒酒活动,至于什么伊甸园我真的毫不知情。”格雷看到哈利,目光里带着无奈,脸上的每一丝皱纹似乎都诉说着可怜。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哈利一边答复着,一边跟老警官交接,他能明显看到对方松了口气,至于尼尔,则是用力绷紧脊背,打起精神。
“只是审讯时间还没结束,不然我们随便聊聊。”哈利身体放松下来,向后靠在座椅上,一脸闲适,“就比如您身上的紫色领结还挺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格雷本能地低下头,指着自己的领结,“先生,它是蓝色的。”
“怎么可能,我敢打赌,它明明是紫色。”哈利完全不敢置信,转头看向尼尔,“是紫色没错吧。”
“是……”尼尔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看向格雷。
“上帝!”格雷双手交叉,身体前倾,碰倒一旁的羽毛笔,“小伙子你得坚持真理,这分明是宝蓝色的。”
“确实是宝蓝色。”尼尔哼哧了一下点点头。
“老天,我一定是加班加昏头了。”哈利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看我找的这个话题,如此不合时宜。”
“没关系先生,”格雷抬手扶起羽毛笔,小心翼翼地摆到原位,哈利注意到他的眉梢微微上挑,可这并不足够。
“既然如此,不如聊聊您的孩子,小女儿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您大女儿结婚了吗?”
尼尔只恨不能将旁边警官的嘴捂上,对方是没看记录吗,格雷先生这个可怜人,现在已经孤身一人了。
“先生,”格雷的脸色难看了一些,“我的大女儿已经在1年前病故。”
“真是可惜。”哈利像是读不懂气氛一般感叹着,“看到您就能想见,她一定非常美丽。”
“事实上,虽然我把她视为亲生女儿,但她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先生。”格雷的手指在桌面不耐烦地轻点着。
“啊?”哈利震惊地抬起头,“那您将她,捐给医学事业做贡献了吗?”
“先生!”格雷的脸腾地一下涨红,恨不能站起来,“您这个猜测实在太失礼了,她当然会和她妈妈在一起,都在,”他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一样,含混地嘟哝着,“后山上。”
多亏哈利的耳朵好使,才没有错过这个词。
“所以约瑟夫也被你埋在那里对吗?”哈利的神情陡然一变,充满压迫感地向前倾,“你杀了他,还把女儿的死嫁祸在他身上,我说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
“你当然知道,”哈利的声音几乎压着对方的尾音,“你说看见约瑟夫来的时候,他带着紫色波点领带,还有一双蓝色眼眸,那么我想请问,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你还有印象吗?”
“我没注意,我当时着急去应酬,只是随便看一眼,他的波点领带太不庄重,让我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