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夫只能勉强通过这些黑色物质的间隙看到一点儿莉莉安娜散落开来的白金色长发，她似乎闭上了眼睛，从表情来看并没有因为吸收这些东西而感到痛苦。
莉莉安娜吸收这些黑色物质的速度开始变快，它们不再只进入她的指尖，而是开始浸润她的每一寸皮肤。
男人一边关注着被包围的莉莉安娜，一边还留意到，随着黑色流质进入莉莉安娜的指尖、数量不断变少，天空间隙中那些由黑雾幻化的魔兽又隐隐有了卷土重来之势。
夏尔洛已经消失了，莉莉安娜正处于一个完全未知的状态，这些神秘出现的物体也许还对根据地造成了一些破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克里斯托夫没有让自己陷入太剧烈的情绪波动中，他命令自己思考如何调整进攻的策略，失去了夏尔洛，他是没有办法再引发那种剧烈的爆炸的。
原本就已经尝试重新构筑冰柱朝空中去的福兰特感觉到了一阵风，它们以急切地速度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迅速往高处拉扯。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很可惜，对于你的问题，我的答案也是——我不知道。”福兰特还没有站稳，就听到克里斯托夫说道，“我们现在只能一边守着莉莉安一边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看到那些黑雾又开始变成魔兽了吧，现在地面交给克劳尔，换我们两个想办法处理它们了，你有什么好创意吗？”
第263章 双星之舞（1）
莉莉安娜有点儿回忆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整天——或者她可能已经死了，谁知道呢？
她缓慢地恢复着自己身体的感知，这并不容易，因为她不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轮廓，四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等一等，她是不是来过这里？
当这个疑问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周围的一切开始出现一些轮廓，她看到了一条路，并很高兴地看见了自己的腿，看起来，她就像是从天上直接掉下来似的，落在了一条柏油马路上……什么？柏油马路！她难道回到从前的世界了吗？
还没有高兴多久，她就看到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女人的人影，她正在缓缓靠近，并在路灯投射下来的一束光下停下了脚步。
“你是……”莉莉安娜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的感觉在一点点复苏，她开始觉得浑身都在疼，就像每一个角落都有虫蚁在啃噬她的骨头和皮肤，但当看到女人脸上覆盖的青斑时，她忍不住兴奋地大喊道，“你是凯瑟琳萨沃伊女士吗！”
“哦，不是，那个女人的灵魂已经消逝了，”当那个女人开口的瞬间，莉莉安娜就知道那是什么了，魔神的口吻一如既往，“我只是感觉你很崇拜她，打算让你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要用这种就像是被调戏了的目光看我，你这个傻丫头，如果我在你面前露出我的真身，你下一秒就会丧失理智陷入疯狂。”魔神用轻慢的语调说道，祂挥了一下手，“别想了，我是不会穿上格子衫变成八爪鱼给你看的。”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莉莉安娜问道，“你用那些黑色的玩意儿把我带走了？还是你仍然只是在和我的脑子说话？”
“这个问题重要吗？”魔神用凯瑟琳萨沃伊的容貌笑了起来，祂不适合这张脸，莉莉安娜在心里腹诽，然后听魔神继续说道，“陪我聊聊天吧，莉莉安娜。”
“我没有时间，”莉莉安娜用不耐烦地语气回应道，“你规定的终末之日还没有真正到来，我们还没有输，就算你打算把我困在这里，我也要想办法回去继续带着大家战斗。”
“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魔神笑起来，“我们有不少时间可以说话，而且你需要学会对真实存在的神明保持一定的尊重。”
“这不是我的习惯。”莉莉安娜反唇相讥道，“在我们的文化里，不管是什么神仙，哪怕是太阳，如果调皮了不听话，也是要被弓箭射下来当球踢的。”
“那如果我这么说呢？”魔神坐了下来，黑雾幻化成了一个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还摆了两个黑水晶做的杯子——莉莉安娜打定主意，她是不会喝杯子里那些黏糊糊的黑色玩意儿的，“如果我高兴了，我会告诉你怎么对付我设定的……按你的习惯来讲，灭世的程序？”
莉莉安娜立刻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主动拿起了面前的水晶杯，狗腿地碰了碰魔神面前的杯盏：“愿魔神大人今日安康无虞。”
一声轻笑从莉莉安娜的上方传来，莉莉安娜有些困惑地抬起头去，但她只看到一盏闪烁着温暖光芒的路灯。
被路灯照亮的其他地方不再是纯粹的虚无，出现了一些由长长的线条组成的图案，这些线条凌乱地交织，看不出有任何的规律可言。
“夏尔洛，”再次低头的时候，莉莉安娜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被你的那些黑色东西带走了！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为什么要抓走夏尔洛！它们是不是以前也用差不多的方式抓走兰斯洛特家的那些人？那些被抓走的人也都在这里吗？”
“嚯，真是一连串贪心的问题。”魔神懒洋洋地回答，祂一边说话还一边掏耳朵，这让莉莉安娜很想替凯瑟琳女士抗议，“不如，你先来尝试自己回答一下——我知道，你心里对于那些东西是什么，其实已经有点儿自己的猜测了。”
“反正你都能读我的心，为什么还要我浪费时间说出来——好吧好吧，为了你心情愉快。”莉莉安娜撇撇嘴，她想了想，说道，“我想那些东西，就是‘湮灭’，是你保留的三种暗系魔法的最后一种。”
“至于它们的原理……我只能粗浅的猜测。”莉莉安娜回忆起了自己来到之前看到的宏辉景象，“这个世界的基本构成，和我原来所在的世界其实是大体相似的，所谓的元素，本质上来说，是把构成世界的基本粒子以及它们的组合划分成了几个大类。”
“你为这些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谱写了它们需要遵守的规律，也就是自然状态下的物理化学性质，之类的。”莉莉安娜慢慢地说道，“而所谓的魔法，本质上来说，是凌驾于这些基本规律之上的特殊权限。”
莉莉安娜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魔神的表情，这张被青斑覆盖的脸庞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看起来不打算否定她的猜想，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
“这些特殊的权限原本只存在于你的手上，后来你创造出了圣神，把一部分权限送给了祂，之后你们又创造了更多的造物。”
“也许是出于信任，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你们把八种权限交付给了人类，并规定这些权限会随着血脉传承，设定它们如何衰退，又如何保证始终存在一两个人拥有某类元素最强大的控制权——至于为什么如今是四个家族各掌握两个元素，也许是你们故意为之，也可能只是纯粹的巧合。”
“然后，出现了一点儿问题。”莉莉安娜歪了歪脑袋，“我感受不到任何元素，所以我只是单纯地通过我已有的知识去猜测……魔法会造成这个世界的某种不平衡……比如说，能量？让一块冰融成水最后变成气体，这个过程是需要能量的，但水元素魔法师只需要用意念就控制水分子完成这些变化，缺少的能量该从哪里去填补？”
“我对物理没有什么造诣，说实话，对化学的造诣也很有限，虽然这是我的专业，但，上大学嘛……”莉莉安娜挥了挥手，“我不太懂你创造这个世界的边界在哪里，有没有包括人们抬头时看到的天空以及远方的星月……总之，这个系统一定是有边界的。”
“那是当然。”魔神叹息道，“然后呢？”
“在孤立系统中，物质和能量是守恒的，能量不能被创造或者消灭，只能从一个形式转化为另一个形式——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是这么说的。”莉莉安娜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说道，“如果这个规律被打破了，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这个我完全不能想象，但我想，它可能就不会保持一种相对的稳定了。”
“然后作为一个蹩脚的程序员，你大概从一开始就忘了为你的特权添加相应的配合机制，反正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无非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实在不行连盆一起倒了重新来过。”
“等你意识到你和你妹妹赠予一部分人类的特殊权限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危险的不平衡的时候，如同亡羊补牢，你决定为这些人类添加一点儿限制。”
莉莉安娜抬头看魔神：“而你的处理方式是一贯的粗暴，你大概是直接设置了一个阈值，只要使用魔法造成的能量——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是一种不平衡，达到了某个界限，你就让他们直接从世界上消失。”
“这是我看到‘湮灭’先去抓捕夏尔洛时，突然意识到的事情。”莉莉安娜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思路是正确的……水元素魔法和冰元素魔法的本质，是控制水分子，这是分子层面的，而土元素魔法和木元素魔法……应该也是……单质……一些生长因子……金就不说了，金属，单质……风的本质是气压不均，它们同火和雷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