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有的知识已经不太够了，只是我印象里，火已经接近等离子体，而雷……如果能直接凭空产生雷电，是否意味着魔法师是直接剥离了空气中某些粒子的电子，然后产生大量的自由电荷供他们支配？”
“我真不擅长分析这些，就从我的感觉来讲，其他的几种魔法，都停留在分子级别，金属是单质嘛，也差不多，而火和雷显得要更进一步，然后这种控制越靠近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粒子，引起的不平衡应该会更多？”
“然后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说，为什么这个诅咒之前看起来一直只存在于兰斯洛特家族，普林斯家族的人一直没有什么事？因为兰斯洛特家需要夏巡，普林斯成为皇室后，一直生活在整片陆地相对安全的地方，家主虽然拥有强大的魔法，但身为皇帝，更多时候是发号施令——除了一个例外，不对，是两个，夏尔洛和他的叔叔。”
“夏尔洛有一个十分好战的叔叔，这个叔叔才是原本的皇帝，但是他在一起带领骑士团的途中神秘消失了，四周只剩一片荒芜，不对，那里好像残留着很大的辐射——”
“那个人是使用了他没能预料到后果的魔法，让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他一陪葬了。”魔神出声，以免莉莉安娜开始陷入自言自语的混乱，“但你说得没错，如果他活着，很快也要被‘湮灭’找上门。”
“所以真的就是这样了？兰斯洛特家族的家主每年都要夏巡，并且随着他们不断精进自己的雷元素魔法……越来越强大的同时，也会让自己不断靠近你设定的阈值，一旦达到，那些平时栖息在大海里的‘湮灭’就会出现，把他们带走——带走之后呢？他们去了哪里？”
“没有去处。”魔神简单地回答道，“‘湮灭’代表着最纯粹的消逝，比死亡更纯粹，你们观念里的所谓的物质或者灵魂，都会被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莉莉安娜张了张嘴，她有想过是这个结果，但是被魔神不带丝毫感情地从嘴里说出来，她一时间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她喃喃道：“夏尔洛是因为不断引发了那些爆炸，对吧，那些就像核反应一样的爆炸……它们导致了‘湮灭’的到来。”
“是这样的，说实话，当我把控制元素的钥匙交给人保管时，我以为他们就是拿着这把钥匙当好守门汉，”魔神说道，“我没有想过他们会拿着钥匙打开门，然后一边摸索，一边越走越远。”
“所以？”莉莉安娜瞪着魔神问道，“这些人……这些原本拥有创新……尝试……各种值得赞扬的特质的人，就这么被你设定的规则带走了？一点儿挽回的办法都没有？”
魔神轻笑了一声：“值得赞扬的特质？站在整个世界的角度来看，他们是最危险的人，你原来生活的世界里，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研究出灾难和痛苦的人还少吗？”
莉莉安娜一时语塞，她低下头，听魔神继续说道：“至于死亡……有谁亲眼目睹过什么人走上过‘圣神的阶梯’？所有关于死亡的传说，都是活着的人编撰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阶梯。”
“但是灵魂在这个世界是存在的。”莉莉安娜指出，“克里斯托夫的母亲跳进了大海，她的肉身死去了，但是灵魂在你这里，她如今在哪儿？”
“灵魂……其实也只是一种你们更容易理解的说法。”魔神摇摇头，“很遗憾，亲爱的，她也消逝了，甚至就在刚刚。”
“为什么！”莉莉安娜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是故意的吗？”
“不，这是约定。”魔神摊开手耸耸肩，“她向我支付她的生命和灵魂换取她儿子的安全——也就是不要被‘湮灭’带走，我之前一直留着她，是因为我暂时无法兑现她的请求。”
“如你之前所猜测的，我现在无法直接干涉那个世界，我只能影响我的信使，也就是凯瑟琳萨沃伊的女儿，从她出生后，我就想办法为她和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添加了一种特殊的连结。”
莉莉安娜问道：“你是说，原本的莉莉安娜斯诺怀特童年时候感觉到的痛苦，其实很多也来自克里斯吗？”
魔神摇头：“不，不不，我那个时候还是有一定进步，虽然更多时候是那个姓兰斯洛特的女人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唠叨得我头痛……这个连结是从你们真实相遇后才开始起作用的。”
“鉴于你那个时候太脆弱，说实话，你突然死了我也不奇怪，当你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压力超过某个界限，兰斯洛特那家伙就会有感觉。同样也是因为你太脆弱，如果让兰斯洛特感觉到的疼痛直接传递给你，你完全受不了，所以我只让你感受一下他的精神压力。”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种连结会造成什么结果，但最后从结果上来看，你阻止了‘湮灭’带走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当时设定的是，‘湮灭’只会对一个特定的目标发动一次攻击。”
莉莉安娜扯了扯嘴角：“因为你当时完全没有想过会有攻击失败的可能，对吗？”
“对。”魔神大方地承认道，“所以，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现在完全安全了，作为契约的一部分，他的母亲把她的灵魂交付给我处置，我拿着她的灵魂也没有用，就直接让她消逝了。”
莉莉安娜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要让魔神去共情人之间的感情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祂虽然如今是在和她坐在一起交谈，但本质上，祂眼中的人和蝼蚁并没有什么两样，人不会为踩死一只地上的蚂蚁而愧疚，神也不会因为抹杀一个人而不安。
“那我……我又是怎么一回事？”莉莉安娜决定不去控诉魔神的无情，她选择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问更多问题，“还有你刚刚说，凯瑟琳萨沃伊消逝了……你没有说她死了，难道她的死亡还有隐情吗？”
第263章 双星之舞（2）
“噢，”魔神用凯瑟琳的脸挑了一下眉毛，女人脸上的青斑以一种游鱼的姿态在皮肤之下游走，给莉莉安娜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移开眼睛，听魔神说道，“这个女人也把灵魂献祭给我了。”
“什么？”震惊让莉莉安娜又把视线立刻转了回来，“献祭？凯瑟琳女士？”
“干嘛这样难以相信。”魔神耸耸肩膀，“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已经病重时日无多，于是向我请求——”
“等等，”莉莉安娜举起一只手，“你是说，凯瑟琳女士也能和你交流？果然，她也会暗魔法？她脸上的青斑是使用暗魔法造成的？”
“并非如此。”魔神用一只手轻敲着桌面，祂和莉莉安娜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瞳注视着这黑色水晶杯中那些如同深渊一般的物质，“只有信使才有可能觉醒我的魔法，她脸上的青斑只是我对信使的母体做的一个标记，所以当她诞育下孩子完成使命之后，这个荣耀的标记也随之消失了。”
“那你说她向你请求——”
“你这丫头，听故事要有耐心，真是的。”魔神感到了不满，“我这不是还在讲吗？”
在莉莉安娜乖乖闭上嘴后，魔神才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凯瑟琳萨沃伊出身萨利布莱德家族的一个分支，你不是也找到了这个家族的另一个后人吗？当年我和我的妹妹各甩出一滴身上的黏液，交融在一起落在地上，就构成了这个世界第一个人的灵魂，我妹妹赐予了她‘萨利布莱德’作为姓名。”
“这个家族理所当然拥有一些我们曾经赠予的东西，也代代密传着一些——你们把它们称为神学典籍也好，诅咒物品也罢，总之，就是可以和我产生关联的东西。”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孩子在街上售卖‘诅咒石’。”莉莉安娜没有忍住，她又开口，“我以为这只是小孩子在坑蒙拐骗，但当我触碰它的时候，我居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共鸣。”
魔神对于使用人的身体好像并不习惯，祂用凯瑟琳的一缕头发卷起了眼前的水晶杯，然后慢慢晃悠起里面的东西。
祂说道：“这并不奇怪，所有让你能有共鸣感觉的东西，本质上都是寄宿着些许‘湮灭’。”
“‘湮灭’？”莉莉安娜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这种危险的东西，其实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哦，它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安静的，也就是没有被触发目标的时候，普通人捡拾到它们的碎片，只会觉得是捡到一块黑色的石头。”魔神用头发丝伸向水晶杯，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块黑色的固体。
“我的这些小家伙平时都睡在大海里，有些会随波逐流进入岩石的裂隙，和石头融为一体——捡到它们，再加上一些我规定的步骤，人就可以利用这些沉睡的‘湮灭’和我做交易了。”
“我生意最好的时候，就像一个忙不过来的接线员，有那么多的触手和眼睛，都差点儿不够用——直到人们意识到和我做交易要付出很残酷的代价，我能接受的最低酬金是他们的灵魂，虽然我拿着这些灵魂一点儿用都没有，但，让神为你做事，你总要交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