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所谓,房门之后的两人亲密私事他不打算过多解释,也知道谢言能读懂他此刻刻意为之的暗示。
谢淮礼的眼尾余光盯着自己这个omega的弟弟,在他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这段话的言外之意后,那张秀美精致的面容并没有泛起羞恼的红晕,反而短暂失去了血色,变得呆滞如木偶般僵死。
他仿佛从未考虑过,所谓的“嫂子”,所谓的情人,本质上就应该是这样一种最为亲密的关系。
于是谢淮礼便想,看吧,我猜对了。
——这小子在嫉妒,在诅咒。
在这一刻,他对自己这个正牌生出的恶毒恨意,怕是比过去二十余年的压抑人生积累起来还要多得多。
这个所有人都觉得不值得警惕威胁的omega,居然是在真心实意地觊觎他的嫂子——甚至于可能连谢言自己都没有觉得这感情从根本上就不正常,他那份扭曲病态的私情藏匿在omega的身份之下,让他的一切心动和行动都可以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
“那还真是……”谢言花了几秒才勉强消化这样的信息,他扯着嘴角,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露出的是什么样的表情,“辛苦嫂子了啊?”
“我知道。”谢淮礼沉稳应声,这房间太过空旷又安静,他好像都能隐约听到对方恨到极致的磨牙声。
偏偏谢家家主的心情此时出奇的好,耐心欣赏了一会后,这才接着开口。
“所以我等一下就回去照顾你嫂子,你不用太挂心。”男人那张端正俊美的脸上特意挂上属于兄长温和神态,故作体贴的提醒道,“你在这儿应该也不是没事做才对,她不是帮你安排了不少事?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我们。”
谢言的脸上反射性挂了忧虑又乖巧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还是跟着去吧,我再怎么说也是omega,没关系的。”
然而谢淮礼幽幽看他一眼,却是挑了下眉,轻笑一声。
“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他从容起身,也懒得再多看谢言一眼,“我们又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关系,你说呢,弟弟?”
谢言藏在桌下的手指无声痉挛了一下,他心脏泛起针扎的痛感,脸上还要挂着松了口气后的松弛笑意:“确实是这样。”
“不过你既然还有心思考虑这个,看起来你在这别馆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谢淮礼轻描淡写的一开口,便看着谢言脸上的虚伪轻松立刻转为难以遮掩的惊愕慌乱,他刻意停顿欣赏了一会后,这才又吩咐下去:“下午出去走走吧,你要是想搞画画,温绪言那边说不定也能帮你琢磨琢磨路子。”
“可是大哥……”谢言表情一乱,下意识反驳道:“嫂子说我的水平距离进画室还差很多……”
“那是她说的,不是我说的。”谢淮礼相当漫不经心地回,“谢家想要卖几幅画,想卖也就卖了。”
第28章 情人的身份“没这个必要罢了。”……
谢言是个太廉价的对手,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谢淮礼自认自己并没有把不入流的omega弟弟当做需要认真警惕的情敌——实际上这个词对他来说本身就显得太过陌生了——仿佛是把莉莉丝放在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上,可要说他对此毫无感觉,上楼愈发轻快的脚步和那份得意洋洋的心情,却又是分明无法忽略的。
他确实重视莉莉丝,远超合同规定的界线,越过了情人应有的分量,表现已经明显到就连跟在自己身边的秘书也会试探着调整自己的节奏,让工作之外的重心更加偏向这处偏僻的别馆。
那要借此机会再做点什么吗?
真正坐实她情人——或者说,更进一步的身份。
以谢淮礼如今的地位和对谢家掌控的力度,忽然拥有一位出身神秘的妻子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困难。
可谢淮礼想到这里时,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地停在了房间的门口。
——门后的莉莉丝应该还在休息,自己现在推开门说不定还能看到情人安宁的睡容,或是听到她带着几分惺忪睡意的柔软早安。
“……”
谢淮礼的喉结小幅度地滚动着,离开不到半小时,他已经开始怀念起那种在她面前独有的放松感了。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他不清楚,也不知道。
随着abo社会的繁衍发展,太多有关“爱”的定义都会和ao之间的信息素捆绑,他是个beta,照理来说一辈子也体验不到高匹配度信息素带来的怦然心动。
但是,这里面掺杂着不难理解的贪欲和渴求。
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渴望着放松,彻底沉沦之后的怠惰,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让他就这么坦然的推门而入,就这样在情人的身边安稳的闭上眼睛,在她的怀抱和安抚的呢喃声中陷入一场舒适的安眠。
可也偏偏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理性牵扯着他的行动,让谢淮礼罕见犹豫着,没有立刻推开这扇门。
“因为您不够爱我吗?所以您会选择避开我吗?”他几乎都能想象出若是让情人知道自己此刻的刻意回避,那张柔美的脸上又会流露出什么样惹人怜惜的失落表情了。
……不是的。
谢淮礼在心里回应着那个虚无的幻影,小声且坚决地回答说。
他确信自己并非权力的私心才在这里回避莉莉丝的存在,他并不是不愿分享自己身边的位置才不想给她更多的认可和更高的地位。
——他只是感觉,仅仅是一种感觉,仿佛自己一旦承认了自己对她的真心偏爱,承认他现在意图放纵堕落的欲望,似乎也要间接跟着承认什么一样。
可是又要他去承认什么呢……谢淮礼搞不清楚,也说不上来。
他隐隐觉得,一旦突破了这一层底线,那么便会是一种很特别、很危险的发展,远非现在的他可以承受的结果。
他犹豫半晌,还是慢慢推开了房间的门。
倒没什么别的意思,这别馆其他的他也不想去,一直在门口站着反而会显得更加奇怪。
……
卧室里,莉莉丝已经醒了。
她仍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床边,借着清晨的阳光翻阅一本已经看过几遍的小说,那是一本第一人称模式的悬疑恐怖小说,作者全篇以自己的视角描述着一名耸人听闻的连环杀人犯,以一种随时都会转换成被害者的视角来强调着凶手的诡谲,恐惧,不可捉摸,然而在作品的最后,“那把杀人的刀却出现在了我的厨房里”。
在各类文学作品早已泛滥的现在,这种创作套路已经相当常见了,谢淮礼不知道她为什么格外喜欢这一本,身体总是比思想更直白诚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那本书,抢回了她的注意力。
“哎呀。”莉莉丝轻轻喊了一声,却没怎么拒绝。
谢淮礼坐在她旁边,兴致缺缺地翻看了几页后,随手就把书扔回了床头柜上:“醒了
多久了?”
“应该是在您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莉莉丝笑笑,乖乖的回答:“其实您出门的时候就有感觉了,想着应该不需要我现在就下去,就看会书,打发一下时间。”
她能猜到自己去做了什么,谢淮礼并不意外。
“你昨天晚上和我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对那小子会偏心一点。”谢淮礼伸手,她睡衣宽松,领口处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锁骨,垂着一缕柔软的发丝,勾着他的眼神挪不开位置。
“不求情吗?”男人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捻起她锁骨上的那一缕碎发,慢条斯理地缠绕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他下午就要搬走了。”
他等着女人的反应,然而莉莉丝只轻轻点了点头。
“小谢先生是您的弟弟,我如果能为他做些什么,那也一定都是基于您的许可下进行的。”她温声应下,没有表达出任何的个人意见,“既然先生已经有了新的安排,一切按着您的意思来就好。”
“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谢淮礼直白问道。
“您指哪种感觉呢?我不否认因为您的存在我会对那个孩子有些额外的关照,”莉莉丝温声细语的回答道,“可您要是觉得这样不好,那么我不会再去接触除您之外的任何人。”
谢淮礼动作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没忍住心口那一点细微怜惜的酸痛,对着她放缓了几分语气:“倒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莉莉丝歪着头看着他,忽然伸手捉住了那只摩挲自己发丝的手掌,把他的手背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可您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她的声音充满柔顺的虔诚,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的脸,眼中只能看见他一人的倒影。
谢淮礼的心跳不出意料地被打乱了节奏,抿了抿嘴唇,生出几分羞赧的慌张。
“这不是不高兴……”谢淮礼喃喃道,他下意识地对着她回避了自己此前的思考和迟疑,脑海里掠过之前谢言随口喊出的话,便说:“只不过谢言之前一直说你会画画,水平似乎也不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