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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惊悚推理 > > 第10章
  七八年前有一个冬天,傅回舟摔断了腿,杜风眠也像现在的暮风,总是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夜里起来去上厕所杜风眠都要跟着。
  结果就是杜风眠一边揉眼睛一边去扶傅回舟,两个人双双在厕所门口又摔一跤。
  杜风眠吓得当场爆发尖锐鸣叫,傅回舟被她压在身下,断了的那条腿痛得像是遭受酷刑,可她看着杜风眠惊慌失措的样子实在没有忍住,一边疼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一边大笑出声。
  那条腿托了杜风眠的福,硬是比原先计划的多休息了两个月才好。
  杜风眠垂头丧气地说她不适合照顾人,不是一个好女朋友。
  傅回舟抱着她的脑袋,拖着自己的瘸腿亲吻她的额头,“我不许你胡说。我喜欢你照顾我,我就喜欢你照顾我。”
  “我都把你的腿压坏啦。”
  那又怎么样。傅回舟记得自己当时这么回答她,那又怎么样。杜风眠在家是娇娇公主,从来没照顾过人的,可是为了照顾她,杜风眠还特意去学了煲汤。
  尽管那个汤的味道最后难以形容,但那是杜风眠的心意。
  傅回舟最爱她的心意。
  “在想什么?”暮风胸前有一点闪亮的银。
  傅回舟看着她胸前的莫比乌斯环在黑色毛衣上安睡,“你很少穿黑色衣服。”
  “怎么说到这个?”话题确实有点过于跳跃,暮风下意识伸手捂上自己的胸口,毛衣软和,是最简单的款式,高领,纯黑。唯一冰凉的地方是那枚莫比乌斯环项链。
  傅回舟找到舒服的位置躺好了,因此一下也不愿意多动,只是掀掀嘴皮子:“看见了就想到了。你以前总穿很亮的颜色不是吗?红黄蓝绿,彩虹一样。”
  暮风还是没有明白傅回舟的意思,不过她很有耐心地顺着傅回舟的话说下去:“嗯,今天出门之前在衣柜里翻到的,好久都没有穿过这件了,就把它拿出来穿一穿。”
  “怎么想到买这件衣服。”傅回舟似乎对她的衣服很感兴趣,说了又说。
  暮风摸着自己胸前的莫比乌斯环,说:“我也不记得了,好几年前买的。”
  之后她企图把话题绕回傅回舟的治疗,但是傅回舟每次都轻飘飘的转移话题,不去谈它。
  说到最后,暮风终于忍不住有些恼怒:“我在好好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好好听?”
  “我在好好听。”傅回舟躺了一会儿,力气回来一些,“你在说我的治疗。”
  暮风见她终于回应了这个话题,也不再计较她的态度问题,抓住重点问下去:“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海医生让你入院治疗,你的想法是什么。”
  傅回舟抻了抻胳膊,蹬了蹬腿,伸了一个懒腰,“我的想法是我不想请假,我不想住院。”
  “为什么——”暮风简直要尖叫。
  “马上要圣诞节了。”傅回舟说。
  “我知道。”
  傅回舟又说:“不,你不知道。我的文案,我的圣诞文案……”
  暮风的脸随着傅回舟的话逐渐涨红,最终忍无可忍地打断傅回舟:“别提你的圣诞文案了!你们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写那个破文案!现在你的身体都这样了,你还跟我说工作?!”
  傅回舟静静的,等暮风发完脾气后还是静静的。
  暮风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胳膊勒令她:“说话。”
  傅回舟:“我不想住院。我和海医生商量一下,商量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办法,比如让我白天上班,下了班来医院。”
  暮风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一下子又升起来:“你当医院是你家呀,你下班,海医生也下班了!”
  “哦,对欸。”傅回舟后知后觉,应声的样子让暮风牙根痒痒,“不过我一定要住院吗?其实我觉得我还好呀。”
  暮风侧过身,不想理她了:“你自己去问海医生吧。”
  傅回舟当然自己去问海云边。
  海云边推了推她厚厚的黑色眼镜框,委婉但足够让傅回舟听明白:“通常这类问题我们会建议病人尽早治疗,预后效果比较好,也不会耽误更多的事情。”
  “我请不了假。”傅回舟端坐在海云边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她一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卷发垂顺过肩,看起来乖乖的,“如果一定要住院的话,等到圣诞节之后可以吗?”
  “圣诞节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嗯,我的圣诞节文案还没有写完,我要先把圣诞节文案写完。”傅回舟不紧不慢地说,“当然,首先我需要给我领导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我能够请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长的假期,并且他还不会开除我。”
  海云边看了看办公桌上放着的日历,十二月十九号,离圣诞节还有六天。
  “确实,人还是需要工作来生活。”海云边收回目光,放到傅回舟的身上。傅回舟长发卷曲,皮肤微黑,白眼仁是整张脸最明显的五官颜色。此刻她一双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看着自己,满是赞同。
  海云边继续:“不过我希望你这六天每天都能够来我这里一趟,不用久,半个小时就够了,和我说说你的感觉。”
  “您几点下班?”
  “没关系,你不用考虑我的上下班时间。”海云边很包容,“我是住院医生,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里。”
  “哦。”傅回舟放下心来,“我六点下班,过来大概六点半?这个时间您要吃晚饭吗?”
  海云边微笑:“我会安排好我的晚饭时间,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你放心。”
  第13章 白色
  从三楼离开,又上三楼。
  傅回舟从公司到医院,去见海云边。
  她觉得自己最近和‘三’这个数字好像很有缘,上次住院检查的时候病房也在三楼,三零四。
  一面感叹着一面又想,这该不会是冥冥中的一种暗示,她当了别人的小三?或者她即将被三?
  推开海云边诊室门的时候,傅回舟收起自己滑稽的念头,正色面对医生。
  海云边穿着白大褂,从她的脸上永远看不出疲惫和倦怠的神色,海医生总是精神饱满,总是包容天地。
  傅回舟不知道她会不会累,耶稣都被钉在十字架上,海云边看起来比耶稣还要神圣,她会被钉到哪里?
  不行,这个想法太恶毒了。
  傅回舟摒弃掉刚才的念头,面对海云边询问她今天感觉如何的问题凝神回答:“我感觉还好。”
  “你的圣诞文案进度如何了?”海云边眉眼都是笑,很温和的关心她的进度。
  傅回舟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摸上衣口袋。已经掏出烟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里禁烟,闻了闻尼古丁的味道,傅回舟重新把烟放回盒子里,“唉,没有任何进展。我写不出来。”
  “圣诞文案具体是要写什么内容呢?”
  是从这一刻开始,傅回舟敏锐又奇异的感觉海云边和暮风有些相似。
  她们总是会在一些理所当然的场景下提出一些奇怪又一阵见血的问题,比如眼下这个。
  傅回舟的指尖无意识的点着办公桌的桌面,却久久没有回答。
  海云边不催,安静的等待。
  时间流逝,海云边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钟表。
  傅回舟没有听到秒针滴答走动的声音,她有点儿不适应,有点儿不舒服。她想听到那个声音。只有秒针走动,她才会感觉到时间流逝,而不像现在,傅回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海云边的问题。
  “不知道。”最终她选择了诚实。
  舌尖在说‘道’字的时候舔过上颌,不安的感觉更浓了。
  海云边摆出惊讶的表情。是摆出。傅回舟看见她的眉毛抬了抬,然后眼睛瞪大了一点点,最后嘴巴张开了一点点。她的每一个动作做的都很缓慢,像是特意为了让傅回舟能看清自己的惊奇而刻意的放慢。
  “那你需要问一下同事吗?”
  “实际上。”傅回舟任由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放大,往四肢扩散,“这个文案的事情还是我同事告诉我的。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在给一个顶流的黑料做公关。”
  不安是一股寒流,在傅回舟温热的身体里肆意很容易被发现。
  傅回舟觉得自己的胳膊发凉了,紧接着指尖也发凉。
  “老实说。”傅回舟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做公关的,要给圣诞节写文案,但我就是写了。”
  海云边没有说话,带着鼓励的目光看着傅回舟,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傅回舟如她所愿:“之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但反正是工作,交给我了,我就做。但是现在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有病了?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个工作,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嘭!’
  巨响在傅回舟的话落下后陡然响起,傅回舟的脚下发出猛烈地震动。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让她从椅子上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