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问:“您确定?有目击者可以作证吗?”
“当然有了,家人,朋友,同事……多的是可以作证。”
“也就是说您那几天从没有离开过伦敦?”
“对。”
“您有和美国方面通过信么?”
“没有。”
他们沉默了一阵,说:“谢谢配合。有其他问题我们会通知您的。” 临走前恭敬地向埃尔弗里德道了几声歉才告辞。
关好房门,确认保护咒奏效,一片安静中,埃尔问眼前装作无事发生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不打算跟我说实话?”
“这其中也没有什么谎话嘛——”
“西里斯,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就像你能一眼看出我在胡编乱造,我也能一眼看出你是不是撒谎。”
“……好吧。” 他乖乖从实招来,“这只是一件小事……”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解释,她的心沉到谷底——原来那几位嫌疑人的非法魔杖来源有他的帮忙,他是中间商、没要报酬的那种!
她简直两眼一黑:“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被查到的话你会被当同谋抓起来!”
“不会的,我哪有那么蠢啊。” 他懒洋洋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人可是罪犯啊!” 她目瞪口呆地反问,“那可是有预谋的故意伤害罪,不是必要时自我防卫用的魔法。”
“那个肮脏的货色罪有应得,麻瓜的法律制裁不了他,那几位勇敢的青年是伸张正义,我为他们指路了一句而已,有什么不对?麻瓜不也崇拜罗宾汉,或屠龙英雄……”
“但你活在现实世界,你们不是西部牛仔。” 她很头疼,“你做决定前能不能先想一想我的处境,我是在体制内的领导者,你这种提倡私刑的行为会让我进退两难的,何况简最近就在竞选国会主.席一职,我都在极力避嫌从前和她的交情,假如他们发现是你帮那几个人得到的作案工具,我就有被扣上干涉内政大选的帽子的风险,连带着的阴谋言论,你猜不到吗?”
“那你要我现在怎么办?去揭发他们——是我宁愿死也不会做的事,我绝不背叛正直英勇的人。”
“我没让你揭发谁。” 她无奈道:“目前我能想到的是别轻举妄动……我只是不理解你这次会支持私刑惩恶的做法,我记得当年是你阻止我伤害诺曼律师……”
“这两者不同,律师罪不至此。” 西里斯罕见的严肃,“我知道美国魔法界的多党派之争,支持巫师至上的保守主义,反对保密法但亲和麻瓜的自由主义,维护保密法反对麻瓜的也有……比我们这混乱百倍。也许我哪一派都不站,但我不觉得巫师帮助麻瓜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社会问题有错,限制巫师使用魔杖也是不对的,注册令和申请登记这等繁琐规定没有一丝益处。你不也老说是保密法分裂了我们——”
“我说的是保密法分裂了女巫和麻瓜女性!和你说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她不客气地反驳。
这主题是吵不出哪个更占理的结果的。不论如何,庆幸最后国会也没查出端倪,看来西里斯没丢掉一点战时练就的反侦查意识。
不过,这件插曲的确有让她重新思考俩人的关系,她发觉不同点并不是分离他们感情的因素,导火索是她处于的人生阶段——当她觉得自己面临着更复杂更沉重的困境,一个连爱的名义都显得微不足道的困境,她再无法忽略房子里的大象而沉溺于需要将自我置于角落的甜蜜幻影之中——
正是天降的这一刻。今年是决定她能否连任的关键,她最在意的改革,最在意的选票,都在挤压着她的精神空间,几乎无暇顾及眼下这场离奇的闹剧、他变成了另一个“他”,会迎来什么样的麻烦?
事实上,无论是来自哪一时空的西里斯·布莱克都没想过给她带来麻烦,一个是不敢,另一个是心想谁要给陌生人带来麻烦?他倒入帷幔前后的经历都可以说是一片痛苦的虚无,见到最想念的詹姆才恢复的平静,因此在他听说自己结了婚,他捧腹大笑道:“你吓唬我吧叉子。” 现实证明,没有比这则现状更真实的了,对此他崩溃地大叫:“我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结婚呢?!”
波特夫妇捂了捂耳朵:“这疑问在十几年前你刚宣布订婚的时候大家重复了两百遍。”
“你的意思是我主动决定的?我求的她?” 他睁大眼睛。
“对啊。”
“这又怎么可能?!”
“你什么意思啊?” 莉莉生气地瞪着他,“能和她结婚是你走了大运气!”
“可是,我最恨没有自由的生活,我图什么呀?”
莉莉抢白道:“谁说你没有自由?你一天天翘班到处去玩,我还说你粘着她呢。”
“这是我西里斯·布莱克听过最大的笑话。”
“哥们,莉莉可没错。你成天‘my wife my wife’地挂在嘴边,不是你主动粘着她,以她忙得不见人影的部长身份,恐怕你消失三天三夜,她都不会发现。” 詹姆说。
“她还从政?我怎么会跟这么无聊的人在一起——”
“how dare you!” 詹姆急得赶在莉莉揍人前迅速捂住西里斯的嘴巴:“你再乱说就完啦!”
“你既然嫌弃,有本事就离开她呗。” 莉莉冷哼一声。
“那我可太有本事了——”
“别啊、都别冲动!” 詹姆横在中间,“劝和不全分。”
“我可不同意这话。” 莉莉摇头。
总算插上话的哈利全场最理性,半是哀求半是提议:“唉,咱们能先冷静冷静,从头跟他解释来龙去脉吗?”
所以,在三人绘声绘色的(配图)讲解下,西里斯倒是沉住气地听完全程,但是显然,他不太认可:“……好吧,我承认她很完美,也是个好人,可归根结底我们不是一个类型。”
“我说了,你老是质疑,干脆不要浪费她的时间。” 莉莉不客气地说:“我想她也不会挽留你。”
“那很好啊,果然形式婚姻就是好处理。” 他站起身快乐地问:“叉子,我们出去玩,哈利你要不要跟来?”
詹姆哀声叹气地对莉莉耳语:“等大脚板想起在这儿的记忆,他会哭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莉莉小声地回道:“他很叛逆,才不信邪,我们得让他自己领悟……你等着吧,狗一辈子都不换认定的主人。” 听罢詹姆立即露出“还得是你”的认同表情。
于是,西里斯自由自在地和好兄弟以及教子出门了,他们到郊区打雪仗,一路上穿着体面巫师袍的行人都会跟他打招呼,有些人还特别恭敬地对他说:“布莱克先生,请代我向你的妻子问好。” 一个布莱克深受尊敬倒没什么奇怪,但毫无疑问众人崇敬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那位他嘴里的“无聊政客”。
“……所以她有什么政绩?” 他忍不住开口问。
“那真的很多很多——” 哈利忙不迭地开始像背书那样举例,詹姆也频频插话附和,可惜听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分散到魔法道具的店铺去了,他看着橱窗里林林总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兴奋地感叹:
“哇真好,这里开了一大堆巫师的商店。”
哈利马上顺着说:“是她政策的功劳——”
“哎,你们不用老提她。” 其实他并没有真不耐烦,纯粹是为了酷才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表示不想听:“是我配不上她行了吧。”
詹姆看不出他是演的还是真情实感,只好为了防止他产生逆反心理而转移话题。
总而言之,活着的第一天开心得犹如转瞬即逝,他在波特家吃完晚餐,内心实际上有点好奇他“婚后的家”,清早他迷迷糊糊地醒来以为是在梦里,没来得及细看就傻乎乎地离开家门……所幸,朋友们都劝说他今晚回去,刚好省了他找借口的功夫。
毋庸置疑他家的壁炉连通了波特家的,眨眨眼就到了。
客厅很安静,灯也没开,看来是只有他一人,这时他才留意到家中的装潢设计,家具和陈设,整座房子的格调简洁而不失美观,呈现温暖的色泽,从随处可见的相框到桌上的鲜花,四处充满着生活气息,确实是家该有的质感。浴室,书房,主卧,他逛了一圈,最后待在睡房挂着的结婚照前,这跟世俗定义的结婚照完全不一样,她穿的不是婚纱,并且看身后的布景也饱含新鲜感和创意……正想着,背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抱歉,我晚到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噢,我习惯性这么问,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不回答。” 哪怕巫师的照片会动,现在面对面站着、看着她的感觉却是不同的,他形容不了是一种什么气质会如此吸引自己,不过他想起了四年级时詹姆说一看到莉莉·伊万斯就感到浑身冻结僵硬的蠢话,他一直认为这很扯,到此刻才有所真切地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