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掉下来的碎发撩了起来,睁开一只眼,看见她坐起了身,把二维码怼到我脸前,一副“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周总真高效……”我夸完她后,就又把眼睛闭上了,她手机的亮度很高,有点刺我的眼睛,翻个身把脸埋进她腰侧,“别闹我了,我再睡会儿。”她穿的这件睡衣应该是刚晒过,味道很好闻。
她笑了一声:“你就是不想动。”
我嗯了一声,正要再往她怀里拱一点,她却不依不饶地拍了拍我背:“起来看看,我真的是精挑细选的。距离你上次说‘等我有空就学车’已经过去八百年了。”
我窝在她腰侧闷声回应:“不是我不学,是时间没对上。”
“那现在时间对上了。”她掀开一点被角,把我半张脸捞出来,像在和赖床的小孩讲话,“而且学车又不累,每天两个小时,你再回家睡也来得及。”
“今天可以不去么,我昨天晚上可是加班了……”我试图讨价还价。
“从昨天我们睡觉的时间开始计算,已经睡了了十个小时了,己经达到学龄儿童的标准水平了,但你可是个成年人。”周汀双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拉了起来。
我说那不能这么算,如果按照我之前的睡眠时间,那些没睡够的时间可以帮我一觉睡到下一个季节,所以我要再躺会儿。
“不行。”周汀少有的拒绝了我,“我己经翘班翘了一个上午,我待会儿去公司,你也得起来出门。”
起床后,我发现我的拖鞋不翼而飞,只好光着脚进了浴室。浴室用了大理石砖铺地,体感比舌头上的薄荷牙膏要更凉,凉的我不自禁蜷缩起了我的脚趾,一下子就清醒了。
“别着凉了。”
周汀把我的拖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回来,踢回了我的脚下,并且发配我这个家里的闲置劳动力去遛狗。
等周汀都已经出门了,我才刚换好衣服。
我把粥米和大鹏的项圈拿出来晃了两下。那两个家伙听见声音立刻从阳台冲过来,在门口打转,粥米扑得太急还滑了一跤。
早上十点多,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阳光从楼道的玻璃窗打进来,斜斜地落在地砖上。我牵着粥米和大鹏从小区里出来,树荫斑驳,风还带点微微的凉,但已经不是让人打哆嗦的那种了,使人脚步轻盈。
这样的好天气,像笑起来的周汀。所以我现在挺喜欢早晨的,尽管要从床上爬起来,但光是从床上趴着向外头看看,也是惬意的。从窗户低头看,除了在小区行走的人,还有褐色的纸盒码的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放在回收处。
不过我之前的那段日子休息时间并不健康,加上睡眠质量极差,我很少能看见头顶上的太阳,当我看见它的时候,月亮基本都要跟我说嗨嗨了。
早上好,不好也早上了。
所以那会儿的早晨,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要开工的讯号,是一张皱巴巴的通知书。让人烦躁的像是做出数学题除不尽的余数一样。比起早晨,我还是在晚上更精神。但倘若这个时候从窗户低头看,除了路灯下面的小飞虫,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这个时候被叫起了床,好像也不坏,甚至挺好的。
周汀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不肯动,也总是知道该在哪个节骨眼上,轻轻一推。
我抬头看了看人行指示灯,上面亮起了快速行走的绿色小人,它示意着我快过马路,快向前走。
我拉着小狗们过了马路,才拿出手机加了驾校的公众微信,毕竟走路玩手机可不是好习惯,马路上则更不应该。
我也不知道粥米和大鹏会把我遛到哪里去,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比起人遛狗,他们两个倒更像是狗遛人。
我最终还是没去驾校,我拉着两条狗在各种地方当街溜子。还遇到了拦路街拍的半个同行。
当然不是拍我,是拍狗。我和那位摄影师聊了几句。他一边摆弄镜头,一边夸粥米乖,大鹏气质好。我笑着回应。那个摄影师很有训狗技巧,粥米和大鹏玩的都很开心,而且都出了不少片。
不过我没有故意放驾校的鸽子,我只是跟他们的人说好了,等我自己把科一刷了再说。
我很喜欢的一本绘本,叫《向左走·向右走》。
男主角每天习惯向左走,女主角每天习惯向右走。他们住在同一栋公寓里,生活轨迹极其接近,却总是擦肩而过。直到某天,他们偶然在公园相遇,短暂相识并约定再次见面。但因为仍然各自走着原来的方向,最终又错过了彼此。
但不论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像是指示灯上的小绿人,人最终会向前走。
绿灯又亮了。
所以在《向左走·向右走》的结局里,他们最后还是相遇了。
我越来越确信一个道理,无论怎么走,往哪里走,都是往前走。
我用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刷完了科一。
时间还早,我把粥米和大鹏都打理好了后,就开始当起了家庭煮夫。
周汀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快过半了。
“回来了?”我从厨房里探出头,靠在门框上问她。
她嗯了一声,把包放下,踢掉鞋子,她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碗筷,然后转而问我:“今天怎么样?”
我认真的开始回忆,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像是购物浏览器的历史足迹一样告诉了周汀。
“那看来,你明天就得跟我一起按照正常时间出门了,早起也没得逃了。要不然早上早高峰会堵车。”
我接受了这个安排,早高峰相当恐怖,尤其是在申城这种大城市。不是所有人都爱清晨,只是不得不赶早。不熟识的男人女人,在摇晃中几乎要依偎着,脸贴着脸,鞋踩着鞋,为着并不明确的目标发奋图强,我能理解。
那看来,明天我又面会见一个新的早晨。
而且还是早八。
第63章 晚安
除特殊情况外,周汀一般在六点三十分下班,七点整点到家。
但今天,时钟走到了七和八之间。
所以今天就是一个特殊情况,于是我给周汀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周汀接了,我听见她那头传来一些嘈杂的背景声,像是员工们的闲聊声和键盘敲打声。
“今天怎么了么?还在公司。”
“今天有些事情,李叔家里又有事情,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他没法儿送我。”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我倒是想打车,但是刚才下雨,不好打。”
李叔给周汀开了很久的车,一般来说是使命必达的状态。如果连他都说家里有事情呢,是真的家中拉红色紧急灯了。
“那我开车来接你怎么样?”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好主意。
“你这是要准备拉人力车来接我么?”电话那头,她笑着揶揄我。我能想象她一边说一边翻着文件,或是抱着胳膊站在办公室正中。
“姐姐,”我边收拾着边往我家去,“我有没有告诉你,虽然我没有c级驾照,但是我有d级驾照?”
她沉默了一秒,“……所以你要开电动三轮?”
“……”我一时也无言以对,“有没一种可能是两轮的?”
“行了,不说了。”我看不见周汀的表情,但我猜,她现在在笑,“路上小心点,我等你。”
这就是周汀家和我家只有几百米的好处了,回家近。我从她家到我家,只需要几分钟。
我从地库里面把车推了出来,跨在上头把钥匙一拧,发动机很给力,哒哒地响起来。
在今天,我突然感谢我曾经中二过,买了这么一台机车。
地上的水溅在挡泥板上,噼里啪啦地响。这次我没有听的周汀的话,而是是速表上的数值飚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骑这么老鼻子快,刷新了我从前的最高时速。
我很惜命,但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速表的指针抖着抖着越过了我曾经给自己定的安全红线,风速快到我在头盔里都可以听见一丝的声音,裹着雨后的凉意,从头盔边擦过去,像有人贴着耳边说悄悄话。
城市的街灯在雨夜里拉出细长的光影,透过雨水模糊的护目镜,像极了小时候电视剧里特效粗糙的梦境。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清明,怪不得路上雨纷纷。
“周汀!”等我到她公司楼下的时候,我己经发现了人堆中一只手还拎着电脑包的周汀。她没认出我来,只是环顾四周查找着声源。我只好张开双臂向她挥手致意,幸好她很快就发现了我。说实话生平第一次那么张扬,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周汀"叩叩"的敲响了头盔的护目镜。我把镜片拉了上去,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向她问好:“晚上好啊。”
“一点也不好,我是不是让你慢慢开?”周汀嗔怪。
“诶~我这是怕你等太久好伐。”我开始狡辨,顺手给周汀递了头盔,“上车吧,亲爱的周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