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隼本就显得不好亲近的面容骤然沉了,他抱着衣服的手掌一紧,表情阴郁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杜若看清了给她开门的聂隼之后,眉目也是一挑。
她随即看清聂隼怀中抱着的衣物,少女面上那种玩味的笑意骤然扩大。聂隼的表情却更差。
正当二人在门口无缘无故对峙的时候。
稚鱼下榻,走到门口看清了杜若的脸,细眉微不可查一蹙,冷淡问:“有事?”
“没事就不可以找少宫主聊聊天吗?”杜若眨了眨眼,颇为自来熟的绕过聂隼,闪身进了二人的房间。
“你不是和你的侍卫在一个房间?”难得的,聂隼竟然主动开口,他盯着杜若:“这个时间出来,就不担心被人认作是魔物吗?”
“扬灵是块儿木头,半个多余字也不和我聊,实在无趣。”杜若却浑不在意聂隼的敌意,眨了眨眼,可怜巴巴看向稚鱼:“无趣的我都要长蘑菇啦,这不,来找少宫主解解闷。”
可惜,稚鱼从小到大,就没长解风情的那根弦。
少宫主一听杜若这话,都觉得新鲜。心说大半夜来找他解闷?怎么解?拿着剑互相砍一阵?
他直接拒绝:“若无事,还请离开。”
“啧啧,真冷淡呀。”杜若却毫无所动,托着腮,看着稚鱼冷澧美丽至极的脸蛋,突然说了一句:“少宫主如果能笑一笑,是不是天上都会下红雨的?”
聂隼却忽的想起他初到幽雪宫那夜,漫天星海之下,少年手执无上剑意,对他惊鸿一瞥的浅笑。
他不由得失神,本能攥紧被他用心珍藏在胸口处的那枚星星。
稚鱼却蹙了蹙眉。他完全没听懂杜若话中的打趣,一板一眼回答:“不会。”
“哈哈!”杜若被他逗笑了,“少宫主果然有趣!”
少女便顶着那满面浓烈的笑意,往稚鱼身前一凑:“我还是喜欢你。”
一旁聂隼听了这话,骤然回神,表情瞬间难看。
稚鱼却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脸,静静看着凑到他身前的黄衣少女。
二人毫无阻隔的对视。
稚鱼那双蜜色的眼睛剔透犹如琉璃,当中正倒映出杜若含着笑意的面孔。
少女唇瓣弧度忽而弯的更甚,她看着稚鱼,突然问道:“莲花在水中的时候,是什么?”
稚鱼不解其意。
这话听上去太像轻尘前辈会问他的禅语了。稚鱼一听就头疼,他懒得细想,不假思索地回答:“莲花在水中,仍是莲花。”
……
杜若与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看到自己话音落地之后,对方骤然缩紧的瞳孔。
稚鱼忍不住又蹙了蹙眉,正欲再次开口逐客。然而下一刻,他却察觉到不对。
杜若那张距离他极近的少女面孔,隐隐起了变化。
那变化实在细微,却迅速席卷面容上的每一处五官。不过瞬息之间,对方的面容却天差地别——少女的模样褪去了,竟然露出一张眼眉细长的俊美男子面!
“杜若”的身形却也瞬间拔高,足比稚鱼高了一整头,站在少年面前,恰而能将稚鱼全部身形拢在身下。
一旁聂隼面色一变,冲上前想要将稚鱼拽离对方!
然而他刚刚有所动作,一阵劲风骤然扫过他胸前。聂隼整个身子“砰”地砸到地面,“扑哧”吐出一口血来。
稚鱼表情瞬间冷了下去。他抬手凝起剑意,那明如霜雪的光芒还未在指尖成型,几瓣莲花却率先绽开在稚鱼掌心!
犹如扎根于血肉之中的刺痛感,令稚鱼唇瓣骤然失了血色。他捂着被禁锢的那只手掌,却没有痛喘出声,只是冷冷抬眸看向对方。
见他这幅样子,莲花面却笑了。
男人抬掌,终于如愿以偿摸了摸少年细腻白皙的侧脸。
“我真是好喜欢你呀,少宫主。”现了真面目的莲花面,嗓音也低沉许多。他指尖绕着稚鱼侧脸一缕细软乌色的发丝,不由感慨出声:“你怎么长得这样美貌,性格也好合我意。”
稚鱼面容间皆是对魔物的厌恶与警惕,他冷冷偏头,干脆利落躲开了男人触碰。
身后剑匣倏地开合,宿火并山骨双剑向莲花面直接袭去!
稚鱼面对魔物向来不留半分情面,双剑中蕴着十足十的灵气,按理说就连山峦都可一撼。然而这破破烂烂的客栈却不知道下了什么禁制,竟然半分打斗的声音也不曾传出门外。
“好凶。”莲花面叹了口气,他身侧却突然冒出两朵并蒂莲,挡住了稚鱼的灵剑。
稚鱼表情一沉。
并蒂莲的花瓣和他掌中被寄生处如出一辙——这魔物竟然在用他的灵力,去抵挡他的灵剑。
好无赖的打法。
稚鱼最讨厌这样的招式,不如兵刃相接来的痛快。他抿紧唇,在脑中思索破局之法。
莲花面却只是看着他,男人笑眯眯,很和气地问:“少宫主跟我回魔域好不好?这样我就不杀客栈中其他人了。”
回他个大头鬼。
稚鱼在心底想。
去魔域了,他的任务还怎么做?
他坦然与男人对视,悄悄用手指想要拨开掌间嵌着的莲花。然而那花却好似真的是从他血肉经脉中长出,稍一动弹,痛意深入肺腑。
稚鱼试了几次,毫无进展,心情瞬间更差。
见他如此无用挣扎,莲花面眉目间笑意愈发深,伸手似乎想要更为进一步的触碰稚鱼。
眼看形式危急之时——
先前被一掌扫翻的聂隼表情难看的厉害,一抹唇边溢出的血痕,竟拼命绷紧身子向前一跃!
他像是只护主的猛犬,动作野蛮,咬住莲花面身侧幻化护身的莲花!
就连莲花面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暴起,搞出这样的动作。
男人皱了皱眉,“你这小饕餮,属狗的不成……?!”
话未说完,莲花面的脸色阴沉下去。因为他竟发现被聂隼那一咬,他所控莲花之间的联系开始弱化。
这样,很难制住稚鱼。
该死,他还真是小瞧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饕餮了!
莲花面眸底闪过一丝杀意,抬掌直向聂隼命门袭去。然而生死攸关之际,聂隼竟毫无躲闪的意思,依旧死死咬着那朵莲花。
掌风挨上聂隼身体的前一刻——
一片桃花瓣却率先穿过男人胸口!
那桃花在染上血痕的瞬间,犹如有生命一般,朵朵顺着伤口处绽开,锋利更甚刀刃,瞬间搅碎了莲花面的心脏!
强烈的痛意清晰从胸口处袭来,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莲花面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回眸,脸上的表情甚至带上几分茫然,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稚鱼。
“不止你有花。”稚鱼将掌心莲花往地上一扔,血珠滴答成串顺着少年纤细指节流淌,他却恍若未觉,美貌至极的面容间依旧极冷淡。
稚鱼浑不在意莲花面受伤的神情,执桃花仙,冷冷启唇:“死吧,魔物。”
话音落地,无数桃花瓣瞬间自男人胸口处爆开!
带着满目不甘,莲花面的身体轰然倒地,断绝生机。
感知到空气中那种扭曲的魔气消散,稚鱼这才松了口气。桃花仙在他掌中消散,少年单薄身子却也不免摇晃几下,向前倒去。
聂隼见状,吃力爬过去,接住稚鱼的身体。
少年的身体轻飘飘的,又轻又软,甫一砸入聂隼怀中,却令他好像灵魂深处都震颤了一下。
然而稚鱼此刻已太累了——那莲花吸走他许多灵力,如此条件下他还一连调动三柄灵剑,其中更是包含极为耗费灵力的山骨。消耗不可谓不巨大。
虽然成功戮魔,但他也已到强弩之末。
稚鱼清楚感受到男主接住他的时候,身子就僵硬了——很好,看来对方还是十分讨厌他了。
少宫主瞬间安心了。
安心了的少宫主又往对方怀里蹭蹭,闭着眸,清冷嗓音多了一股子疲惫的黏糊劲:“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聂隼:??
聂隼:!!!!
受了严重内伤的阴郁少年瞬间就感受不到五脏六腑的疼罢了——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轰”一下,聂隼脑袋顶上又冒起蒸汽,脸皮红的甚过之前每一次。
他手足无措坐在地上,怀中是闭目休息的稚鱼,两只手却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整个人看上去好无助。
最后,聂隼咬了咬牙。
手掌缓缓地、轻轻地落在稚鱼后腰处。
对方腰身一如他看到的那样,细窄柔韧,只有他手掌那么宽,真是好惹人怜惜。
手掌一旦落在了这截软腰之上,聂隼就舍不得挪开了。他脑袋中都是懵的,手却无师自通,顺着稚鱼细韧腰线,一点点摸索。
许是被他摸得痒了,闭着眸的疲惫美人轻轻喘了一下。清冷干净的声线里掺杂微微的哑,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