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方才这一通说,难不成还是嘴下留了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落在了许晋身上,他们都为他感到难为情。
……
周昭不知道她离开廷尉寺后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苏长缨将她送到了宫门口,那内监引着她进了陛下的议事的书房,这一回屋子里倒是不止陛下一人。
周昭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五双眼睛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没有抬眸,同陛下行了礼,这才站直了身子打量屋中的人。
最上座的是陛下,他今日看上去和蔼了许多。
再往下去,左右两侧是太子同陈丞相,太子皮肤白净,一双眼睛温柔含情,他不像是个执掌朝堂的人,倒像是个温柔的邻家书生哥哥,会认真倾听旁人说话,好脾气的替他人着想的哥哥。
陈丞相是个身量很高,但有些干瘦的老头子,他皮肤黝黑,生得并不怎么好看。
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周昭猜他生了八百个心眼子。
见周昭看他,他笑吟吟的看了过来,那双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下手,坐的是刘宗正。
他也是皇亲国戚,执掌宗正府,管着皇族勋贵之事,周昭在周晚大婚的时候见过他。
他上了年纪,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
而陈丞相的下手,则是坐着淮阳侯,也是廷尉寺的新廷尉。
待周昭看遍了屋中人,陛下方才开了口,“说说周昭的折子,关于废除以爵位抵罪之事。”
“可议!”
“有待商榷!”
“反对!”
“反对!”
周昭听着四人的声音,忍不住嘴角上扬,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四个人,竟是没有一个明确支持的人。
周昭并不意外会受到这样的阻碍,因为让一群既得利益者来削减自己得到的优待,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谁会愿意拿刀子割自己的肉?
倒是太子同陈丞相没有强烈反对,令她有些意外。
“爵位是父辈们拿命搏来的,若不是荫庇子孙,谁愿意冲锋陷阵?”刘宗正语气有些激烈,率先冲着周昭发难。
“诸君追随陛下打天下,难道不是因为陛下乃是当世明君,愿意效忠主君,肝脑涂地?
陛下重情重义,论功行赏。他们以命搏来了爵位、封地、金银,甚至为了子孙都搏得了大好前程,这还不叫荫庇子孙?
宗正大人这般说,未免小瞧了陛下,小瞧了满朝文武。”
刘宗正张大了嘴巴,好大一番话,这同他在喜宴说新人白头到老,儿孙满堂有什么区别?
都是冠冕堂皇的吉祥话!
谁若是反驳上一句,说你们今日拜堂明日和离,断子绝孙,那怕是喜宴上人人都要来抽他一个大嘴巴。
简直是无耻之徒,说的无耻之言。
刘宗正气得胸膛发抖,他冲着陛下拱了拱手,“陛下,这谁家中没有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争气的小辈。他们年纪小,一时之间犯了错,已经愿意降爵罚金来抵消自己的罪孽。
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那些孩子,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他们再坏又能有多坏呢?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父辈们好不容易搏来的荣耀,如今被蒙了羞,这还不够吗?”
他说着,看向了周昭,“你就能保证,你就没有需要的时候吗?”
周昭深深的看了刘宗正一眼,“树不修则不直。
不知道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的是家中哪一位不孝子孙?
您的爵位又有多高,供得他杀几个人?我不能保证,我的子孙后代里不出现歪瓜裂枣,可若是他犯下了大罪,不用劳烦刘宗正,我周昭第一个容不得他。
您说得没错,谁家中没有不孝子孙,谁家的爵位不是千辛万苦得来的?
正因为如此,才应该让他们知晓,杀人需要偿命,这样他们就不敢放肆,不敢杀人,不敢犯错。
而若是出现了冥顽不灵之人,那就应该依法研判,这样剔除了不孝子孙,剩下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不用降爵位,也不会让父辈蒙羞,肃清家风,不是一件好事么?
刘宗正不如想想,若是没有你脑中想到的那个糟心之人,你还用每日急得跳脚吗?”
周昭说着,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刘宗正。
“陛下入城之时,曾经允诺了百姓,杀人者偿命。有些罪,可赎。可杀人重罪,如何能赎?
楚衡杀侍妾蒋嫣,满口承认毫不在意,大呼可以降爵抵罪。蒋嫣无依无靠,出身平凡,诸君自觉楚衡高贵过蒋嫣,不应该以楚衡之命抵蒋嫣之命。
今日站在这里,刘宗正你强烈反对,不过是因为你家中有楚衡,你预计他也会杀蒋嫣。
那么换而处之,若是诸侯王、皇子、陈丞相的儿子,杀死了刘宗正你的子孙,他们愿意降爵位抵罪,这样你的子孙死了也是白死。你家搭灵堂,凶手在你隔壁办喜宴,你哭得撕心裂肺,他还在众人面前将杀死你儿孙的细节当做笑话。
我之命贵过刘宗正子孙之命,杀之无罪。
那个时候,您还可以站在这里,理直气壮的要求以爵位抵罪吗?”
第407章 战赵廷尉
刘宗正心头一颤。
他不敢去想周昭说的那个画面,光是动了一个念头,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若那样的事情发生,他还说个屁的反对。
他会操起自己从前用过的钉耙,砸碎那个畜生的脑袋!这样的仇恨不报,这样的羞辱不还,枉为人父!
刘宗正这般想着,哑口无言。
他这般强烈反对,正是因为他是宗正,管的便是老刘家的子子孙孙。
陛下会被那些擅长溜须拍马的小人糊弄,会被血脉亲情牵绊住,他不会啊!任谁今日擦完刘大强抢民女的屁股,明日又要擦刘二霸占田地的屁股……
好不容易擦烂了手回到家,放眼一看,自家的兔崽子他也撅起了屁股。
这么多不孝子孙,如今闯下塌天大祸还能用爵位相抵。
可若是日后杀人偿命,他这个当宗正的,倒是不用擦屁股了,他怕是要日日轮流办白事。
刘宗正这般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微妙。
他突然懂了,周昭方才那番话的歹毒用意。
法严,若能修直了那群兔崽子,他不用擦屁股;法严,若是修不直那些兔崽子,那么他们死了,一场丧事之后一了百了,剩下还活着的都不用他擦屁股。
淮阳侯见周昭不言语,不由得开了口。
“律法岂可随意修改?周左监前不久方才修改过一次律法,修改了肉刑,且不允许用宫刑来替代死罪。这才时隔几日,又再来一回,这样岂不是朝令夕改,法之威严何在?”
淮阳侯说着,冲着陛下拱了拱手。
“陛下请慎重思量,周左监乃是我廷尉寺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老夫对她无比欣赏。只是少年人行事难免过于激进,在老夫看来,此事还是先应该在廷尉寺内先行商议。
常左平、关右平还有何廷史都是廷尉寺老人了,他们同律法打了一辈子交道。
不说有多天赋异禀,但是有脚踏实地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积累出来的经验。”
淮阳侯说着,看着周昭叹了一口气,“周左监可还记得,前朝因何而亡?苛政严法。
陛下宽仁,在前朝基础之上制定九章律,比从前宽仁许多。周左监的提议不能说有错,但是若是这两次修改下来,那么死刑再无可以回旋的余地,秋后的法场之上,头颅堆积成山,流淌的鲜血可以染红整个长安城的石板砖。
委实是有伤天和。”
周昭听着,心中燃起了一股战意。
这淮阳侯倒是老谋深算,比起刘宗正这种暴躁直肠子要高出一筹。
早就听闻淮阳侯爱重妻子,昨夜她突袭楚家,抓了楚家的金疙瘩楚衡不说,还让赵易舟丢了大脸。
这家伙之所以反对,明显就是为了保住楚衡一条小命,可他只字不提楚衡,说得冠冕堂皇也就罢了。
竟是还暗戳戳的点她,想要让她在陛下面前留下一个急功近利,办事不牢的印象。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周昭想着,亦是冲着陛下拱手,“城东楚家新修宅院,匠人上梁之时发现其中有两根大柱倾斜。此时若是矫正替换,主家难免认为其办事不力,要落下责难不说,日后在城中也不敢有人寻他们做活;
可若是不矫正替换,又担心一年半载之后,房屋倒塌。
若换做廷尉大人是那工匠,那是说还是不说?”
周昭说着,抬起头来,“战国魏人定法经六篇,秦国商鞅改法为律,我大启在前朝律法上修改新添后,共为九章,为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再有律例作为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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