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他没说彦哥毕竟没出事之类的话激怒程嘉束,只是道:“我也是彦哥儿的父亲,又岂会不心疼他?只是对裴家所犯之过,这惩戒已是足够。他们以后必不敢再生是非,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程嘉束并不为所动:“你说心疼便是心疼好了。只是彦哥差一点就没有了,裴家人却依旧锦衣玉食,安享富贵。我不觉得他们有受惩罚。你是他父亲,要不要替彦哥儿报仇都由得你。可我是彦哥儿的母亲,他的仇,我是必得亲手去报的。我就是要让裴家人身败名裂才甘心。“
  祈瑱叹道:“束娘,你这又是何必?我早说过,经此一事,裴家人绝不会再敢动手。“
  程嘉束呵呵一笑:“你信他们不会再生事端是你的事,我要做的,是让他们再没有能力生事。”
  祈瑱默然不语。
  程嘉束见他憋屈的样子,心情大好,还反过来劝祈瑱:“侯爷,我做事有分寸的。彦哥儿毕竟好好儿的没出什么大事,大舅舅家不也一样?又没有闹出什么人命,不过就是丢些脸面罢了。人在,家底也在,以后日子就不难过下去。”
  她随即也保证:“你放心,我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出了这口恶气,以后必定不会再生是非了!”
  祈瑱瞪着她。
  程嘉束一副语重心长之态:“都是自家亲戚,事情既已过去,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日子总得往前看不是?”
  /:.
  明知她是故意的,祈瑱还是叫她气得牙根痒痒,只恨不得将她拎过来狠狠咬上一口。
  只是他也实在是对程嘉束无可奈何,只能坐一旁生闷气。过了半天,祈瑱方又想起一事,转头道:“你那个杂货铺子,一个月挣不了几两银子,赶紧将它关掉罢!”
  程嘉束断然拒绝:“杨得喜一家子全指望那个铺子糊口呢。你关个铺子轻巧,人家一大家子可就没了生计了。”
  祈瑱气笑了:“他家害得我舅舅身败名裂,丢官去职,我还得养着他们?”
  这话程嘉束不能同意:“你这话说得不对。首先,不是你养着,是我养着。这个铺子,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其次,你母亲屡次害我和孩子,我不也照样向她请安问好,看着她颐养天年么。人生在世,谁不做几件自己不情愿的事?”
  祈瑱这回是真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如今算是看出来了,程嘉束为了儿子是什么事都敢做出来的。她能不对裴夫人动手,或许已是看在自己替母亲挨了一刀的份上了。再纠缠下去,以她这样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性子,难保她不会再生什么事。
  祈瑱恼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还得捏着鼻子替她收拾首尾,扫去杨得旺几人的踪迹,总不能再叫旁人查到这几人身上,把程嘉束牵连进来。
  只是这口气到底咽不下。他又不能找程嘉束和彦哥的麻烦。明知程嘉束跟娘家不对付,还是找了人,寻了程沣年几个错处,狠狠参了他几本,才算出了口心头恶气。
  到后面也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裴夫人,又由着裴夫人接济了裴家舅舅许多财物。只是同样的话却糊弄不了祈荟年,祈瑱也只有将真实情况告诉了她。
  祈荟年闻得竟然是程嘉束将自己大舅家害得如此地步,勃然色变。
  她纵然不喜裴家,那也是她舅家,也不能就眼见弟媳如此折辱亲舅舅。况且裴家也是皇帝潜邸时期的旧臣了,裴家当年被流放,亦是忠于陛下的履历,陛下登基,自然少不了给裴家好处。
  如今裴家名声大损,两三代之内都难再有翻身的可能,朝中便少了一家姻亲互相扶持。虽然如今还有裴家二舅在地方任职,但是大舅在京,二舅在外,二兄弟互为犄角,本就是早就定好的,如今大舅家眼见着败落了,二舅在地方,也少了有力支援,以后仕途也势必艰难许多。整个裴家,毁于程氏之手,也叫弟弟失了个姻亲助力。怎么不叫祈荟年怒火中烧?
  她忍不住跟祈瑱抱怨:“程氏她一个妇道人家,行事怎么如此狂悖无状?便是彦哥儿受了委屈,可毕竟没有出事,你为了她,连母亲都关进了佛堂了,舅舅家官职也降了,还待如何?”
  同样的话祈瑱自己也跟程嘉束说过,只此时再从祈荟年口中听到这话,祈瑱便莫名觉得十分不中听。
  他那样机智果敢,有勇有谋的孩子,全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出来,若真出事,谁能赔得起?大舅舅如此行事,莫不是是存心要他祈家绝嗣?他下手谋害他唯一的嫡子时,又可曾顾念过舅甥情份?
  到底是自家大姐,祈瑱听她抱怨,不置一词。
  祈荟年犹自说道:“她一个晚辈,真不知谁给的胆子,叫她如此忤逆长辈!行事又如此歹毒下作,哪里有一点点妇道人家该有的模样!她在别院住了那些年,若不是你怜惜,将她接回来,她程氏还在那荒山野岭里窝着呢。我以前还觉得她贤惠大度,没想到看走了眼,竟然也是个一朝得志,便猖狂起来的性子。
  不是我说,阿瑱你也太纵着她,竟然由着她胡来。虽说以前家里头叫她受了些委屈,可是妇人嫁到婆家,哪个不受些委屈?我嫁到安国公府,瞧着风光体面,可那一大家子人多嘴杂的,一堆婶娘伯娘的,难道受的闲气就少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又有谁似她那么张狂,敢这样算计亲眷长辈的?
  她如此行事,就不怕你再将她移到别院去么?可见还是仗着你心存愧疚,便恣意妄为!你实在是该杀一杀她的性子了,不然长此以往,由着她这般行事,还能了得!”
  程嘉束如此作为,祈瑱亦是恼火,但听着长姐如此长篇大论地抱怨她,却是心中不悦。
  他实在不想再听长姐如此贬低程嘉束,便叹了口气,说:“束娘是想与我和离的,是我不许。”
  祈荟年错愕道:“什么?”
  祈瑱说:“彦哥儿出事那回,束娘便要带彦哥儿走。若非我及时拦下她母子,想来她早带彦哥儿远走高飞了。”
  祈荟年惊道:“怎的没有听你提起?”
  祈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祈荟年却又迟疑着问:“她,她该不会是在外头有人了吧?否则好好儿的,她一个妇人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她毕竟在别院住那些年……”
  不待她说完,祈瑱便疾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随即补充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说他早将她在别院十年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就束娘那样的人,心高气傲,寻常人也难入她的眼。她连他都瞧不上,还能看得上谁。
  祈荟年闭口不谈这个,却还是想不通:“她是疯了不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正经侯夫人不当,要带孩子走?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能去哪里?”
  祈瑱想着那时搜出来的户牒路引,还有那整整齐齐缝满金叶子的背甲,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显见程嘉束对于带着孩子离开祈家一事早有准备。
  纵使已经过去许久,回想起来祈瑱依然一阵糟心。
  祈荟年越说越气:“自她嫁到祈家,我祈家是缺她吃还是缺她穿了?便是家里头从前冷待过她,可一个妇道人家,说走便走,这是谁给她的胆子?”
  裴夫人克扣璞园生活用度一事,并不是多光彩的事,祈瑱之前也并未给自家大姐说过。如今见她这般说,不禁也是不自在。他到底不想大姐苛责程嘉束,只好道:“束娘在别院那几年,我多在外头领兵,于家中之事不上心,后来才知道,母亲并未往别院送过用度。束娘都是用自己的嫁妆。”
  祈荟年一时语塞,想想自己母亲的为人处事,也是没法替她辩解。
  只是还免不了嘟囔:“便是如此,彦哥儿是咱们祈家人,怎么能教她带走?也不想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能去到哪里?又要靠什么过活!”
  第106章 有孕
  靠什么过活…
  …
  祈瑱想到程嘉束那准备得齐齐整整的盘缠路引,还有彦哥儿遇险时帮了他大忙的马车求生包,对祈荟年的话不置可否。旁的女子不好说,但是束娘这个人,到哪里想必都不难活下来。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本事,才敢说走就走,说舍了这一切就毫不留恋。
  每念及此,祈瑱便犹有后怕,只是从不能与人分说。此时面对自己亲姐,终于说出了心底话:“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呢。她本就与我不一心,敢对裴家下手,就不怕跟我翻脸。更不会在乎我是否会为这个事处置她。”
  这话说得莫名怪异。祈荟年颇觉古怪,随即想到自己不过说了程氏几句不是,自家弟弟竟是一副处处替程氏说话的样子。
  祈荟年不由看了祈瑱一眼,却见向来沉稳自持的弟弟,面上竟然难得露出几分惆怅。
  她心中一动,盯着祈瑱仔细瞧。
  祈瑱被她看得不自在,道:“你看什么?”
  祈荟年面无表情道:“看我的弟弟。没想到,我这个弟弟,竟还是个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