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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兮晚抬眸望着眼前的陌生人,心中一阵纷纭绾结。
  这个人很熟悉,却一时记不起。
  “你是谁呀?”
  他回答:“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人。”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牵她。
  暮兮晚皱了皱眉,她警惕地后退一步,拒绝他的靠近。
  “我不信。”
  她不认识这个人,眼前人气质凌厉,仿佛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又凉又冷。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他答她:“楚扶昀。”
  楚扶昀是谁呢?
  暮兮晚抿了抿唇,斟酌着想了想,确定自己不记得这个名字,但事实上,她现在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我留在这儿,是要等一个人来接我,但我想我在等的那个人,不是你。”
  楚扶昀目光一扬,不慌不忙。
  “你在等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暮兮晚摇头:“我不相信你的话。”
  楚扶昀笑:“但如你所见,我来接你了,你不必对我有任何防备。”
  暮兮晚又后退了一步,抗拒地看着他。
  “别怕,别怕。”
  楚扶昀上前一步,他就像在小心翼翼靠近一只落单受惊的飞鸟那样试图接近她,语气放低了,动作也很轻。
  “别怕。”他又说了一声安抚她的话,“我是你的哥哥。”
  暮兮晚有一瞬怔神。
  也是这一瞬,楚扶昀已然走进了她身前,牵住了她的手腕。
  “你瞧,我不会伤害你。”
  暮兮晚低眸看向自己被牵住的手腕,眉心轻锁,不明白道。
  “你为什么要牵着我?”
  楚扶昀说道:“我与死亡做了交易,死亡允许我接你回家,但唯有一个要求,在带你离开的途中,我绝不能松开你的手。”
  暮兮晚还是摇头:“我不相信你的话。”
  “我知道。”楚扶昀牵着她的手,又上前了一步,离她更近,“但你得跟我回家。”
  暮兮晚有点抗拒这个人一言不合地就想管她,反驳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乖乖听你的?”
  楚扶昀带着她转身就走:“我是你的哥哥,是你寻找了多年的兄长。”
  暮兮晚有点茫然地被他拉着走。
  记忆混乱,思绪断断续续的,过往被遗忘的经历仿佛一根线开始在她脑海中慢慢编织成形。
  奈何桥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也是一眼望不尽的一生。
  “你骗我。”暮兮晚忽然顿住了脚步,抗拒地不肯往前走,“我想起来了。”
  楚扶昀站定了,转眸问:“你想起什么了?”
  暮兮晚答道:“你不是我哥,你骗我。”
  楚扶昀眉心蹙起一线不平。
  暮兮晚又说道:“你是白洲之主,坐拥十万里山河,你纵横捭阖、凉薄狠戾,你行走的人间,都是终年狼烟四起的连天战火。
  你不是我的哥哥。”
  她说着,想挣开被他牵着的手。
  楚扶昀稍稍用了点儿劲,攥紧了不许她挣脱。
  “我确实是白洲之主,我为长明星下凡,镇杀伐主春秋是我生来的天职,人间的战火并非因我而起,我来人间,是为平定乱世。”
  暮兮晚半信半疑,楚扶昀拉着她,于是她只能继续跟他着走。
  奈何桥好长啊,河水波光粼粼,而人的一生也就像一座桥,人一辈子,也不过是从桥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她的记忆也在这座桥上慢慢恢复。
  “你骗我。”暮兮晚又顿住了脚步,抗拒地不肯往前走,“我想起来了。”
  楚扶昀问她:“你想起什么了?”
  暮兮晚答道:“你不是我的哥哥,你骗我。”
  楚扶昀静了静,耐心的等她继续说完。
  “你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你与千洲达成了一桩姻缘交易,我曾被迫嫁给你,你娶我是为两洲利益,我们之间的姻缘从来无关爱情。”
  她说着,想挣开被他牵着的手。
  楚扶昀不得不更用了点儿劲,不许她挣脱。
  “你的老师临终前曾将你托付于我,我假借婚姻之名接你来身边,起初只为承担一份长兄为父的责任。”
  暮兮晚半信半疑,但楚扶昀绝不放开她的手腕,她只能继续跟他着走。
  “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头,再次停住了脚步,“这段感情不对。”
  楚扶昀问:“有何不妥?”
  暮兮晚说:“你既然自称是我兄长,在娶了我后,为何不坦明身份?”
  楚扶昀回答:“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我是你的兄长,是你没有选择相信我。”
  暮兮晚愣了一下,不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楚扶昀
  ,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又像是重新想认识他。
  她曾对他心有偏见,流言、固执与抗拒遮蔽了她的双目,她没有认出他,也无法认出他。
  楚扶昀又说:“我曾经犯过一个错。”
  暮兮晚困惑:“什么错?”
  楚扶昀答:“我曾以为‘兄长’这个称呼并不要紧,你不信,我也不强求,总归我只想照顾你,何种身份都不重要。
  这让我错过很多,也差一点失去很多。”
  暮兮晚心中疑惑更深,但楚扶昀牵着她的手腕,她只能继续跟他着走。
  奈何桥很长,很远,但他走的毫不迟疑,所以哪怕这座桥再长,也还是会走完的。
  出了奈何桥,就是阴司黄泉路,所有的鬼差冥官们全部屏退离去,原本热闹喧嚣的枉死城此时万籁俱寂再无旁人,仿佛这天地间,唯有他们。
  他得一直牵着她走回去,不能有半点儿放手。
  一旦松手,她会再次被死亡吞没。
  “我不想被你牵着。”暮兮晚不知又回忆起了什么,垂下眸子,抗拒着说道,“哥,你放手。”
  她像是拗不过他一般,言语间,终于认了他这个“哥”。
  “我不会松手。”楚扶昀说道,他眸光一暗,沉声道,“我要带你回人间。”
  “你很熟悉幽冥的路。”暮兮晚在问他,“可你明明是活着的神。”
  楚扶昀说道:“我在这里驻足十二年,每一天,我都会在黄泉路上折返,只为寻你、只为等你。
  这条路,我走了四千次。”
  枉死城中有很多岔路,有很多小巷,楚扶昀牵着她,就像带一位迷途的旅人归乡,无论一路上有多少条小路盘桓,回家的路,总是可以确定的。
  暮兮晚摇头:“那你可以松开我,我自己走。”
  楚扶昀没准备妥协:“我一旦松手,你就会重新被死亡夺走性命。”
  “你在说谎,哥哥,我不信你的话,一路走来,你都在骗我。”暮兮晚闭了闭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楚扶昀沉声道:“哪句话是谎言?”
  暮兮晚顿了顿,扬着声音问:“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吗?”
  楚扶昀转眸,望向她。
  暮兮晚拽着被他牵着的手,像不听话的小马驹一样非要与他对着干,她站定了,昂着头看他。
  “我想起了曾在白洲发生的事。”
  她眸光轻颤,像水波漾开。
  “你对我一直很好。你教我武艺,你背我回家,你关心我的衣食住行,身体健康,你允许我干涉白洲的政务,让我想想,你还做了什么……
  哦,你还允许我吻你。”
  暮兮晚眉梢一抬,唇畔挂着嘲讽似的笑。
  “现在你告诉我,这些全都出于“兄长”的责任?”
  楚扶昀眸光一停,沉默了。
  “我不要你对我的管束,我不要这种责任。”她说。
  楚扶昀静静看了她半晌,叹道:“你是自由的。从始至终你都是自由的。”
  暮兮晚苍白一笑:“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呢?哥哥,你让我动心了。”
  楚扶昀闭目不言,轻轻叹了口气。
  暮兮晚笑了。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我爱你呢?是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太过虚假?还是觉得我的身份、地位配不上你?还是觉得这段感情见不得光?
  是,曾经的我不知晓一切,如今再看,是我幼稚单纯,是我——”
  楚扶昀打断了她的话。
  用一个吻。
  他攥着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人带进怀里,近乎是强迫的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俯身。
  唇齿相问,一个吻夺去了她的言语。
  她被吓着了,想推开他。
  可越推,这记吻就叩的越深,揽在她腰间的手,就越紧。
  他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舌尖掠夺,蛮横无理,仿佛兵临城下似的,非要将她的一呼一吸都烙上他的印记。
  “恰恰相反。”
  他寸步不让,轻笑了一声。
  “卑劣的那个人是我。”
  他用吻,用深而冷的眸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她,打量她眉眼,打量她的朱唇,打量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