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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那条巷道没几步,我突然见到林星晨。她就站在一家超市门口,脸上带着术后的憔悴。
  只需一眼,我立刻感到浑身身子都在发痛。想要跑上前,像高三跑完八百米一样瘫在她身边。
  感觉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动作微滞后疾步走向前扶住我。
  “你怎么了……阿姨,曹希文刚刚发生了什么?”
  章丘见到她,嘴巴微张,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林……星晨,我能和希文先讲讲话。我们有事要说。”
  林星晨咽下疑问,点点头就走到远处。
  “……希文,真的是林星晨吗,你当年的同桌。”
  “是啊。”我笑了笑。
  章丘摇摇头,泪水划过下颚:“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不知道这么多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因为对婚姻太失望了才去喜欢女生的,嗯?”
  我有些失笑:“不是,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人家。”
  “可是你未来怎么办?肯定很多人会像曹天润一样讨厌你,等你老了都没有孩子照顾,你们甚至没有制度保障,万一你喜欢的人变心了……”
  “妈,”我打断了章丘的情绪失控,语气平缓,“如果她变心了那就让她走吧。用一张纸拴住一个人,指望这个人对我一心一意,不是残害嘛。”
  章丘愣愣地看着我,但我真是这么想的。
  婚姻不过是一纸合同,爱情只是婚姻的借口。我和林星晨因为不容世俗,便没有人保底。
  我的余光分向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女生。
  但是海阔天空,各有退路,如果真能互不放手,可能真的是心心相印吧。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妈,你真的叫警察了吗?”
  “嗯。”
  “那我在这儿陪着你吧。等警察过来。”
  “不用,你跟林星晨回去养伤。”
  “妈……”
  章丘将我转了个身:“回去吧。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我有人陪着的。”说完,摸了摸我的头发,离开了。
  我拖着脚慢慢走过去,林星晨见到后跑上来,把一瓶冰水交到手上。
  “敷一下,你的脸也太红了。”
  我讪笑几声,接过去摁在脸上。一阵清凉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我舒服得眯起眼睛。
  林星晨双眉拧成一团,盯着我的小腿,蹲下身开始拆绷带。
  “诶你干嘛?”
  “你这个绷带却被汗浸湿了。你一点都不痛吗?”
  “有点。”
  我想了想,改口道:“很痛。”
  拆开绷带后,一大块狰狞的伤疤出现在小腿上,我看了几眼就别过头去。她看着没说话,突然蹲下身。
  “你干嘛?!”这下我是真的怕了。
  林星晨转过头:“背你啊,看不出来吗?”
  “……不不不不,”我立马感觉自己四肢健全健步如飞,“你刚刚脑震荡完我真不敢劳驾您,走走走,我真的可以走路。”
  林星晨拎起后面的衣领拽过来,再次蹲下,眼睛直直看向我。
  “上来。”
  周围行人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我们,我感到脸红心热。算了,本来伤口很痛,就心安理得地攀上她的背。
  林星晨背后的衣服湿了一小片,但是面料上还有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
  “林星晨。”
  “嗯?”
  “林星晨。”
  “嗯?”
  “林星晨。”
  “你想干嘛?”
  我刚刚干了件大事你知道吗?
  你不好奇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林星晨额头上出了些汗,脸颊旁边的碎发随着热风飘到我鼻尖。
  “今天晚上吃啥?”
  “你来定。”
  “哦,”我笑了,“那就吃你做的饭。”
  “行,你是救命恩人。我听你的。”
  嘿嘿笑几下,我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林星晨只是稍微偏头看了看,又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第21章
  章丘原本今天想要见见我和林星晨,希望能一起吃个饭。
  我拒绝了,只说以后再说。
  一来,林星晨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出柜。二来,短时间内我想再面对第二次冲击。复合之路还没开始已经误入险滩,我可不愿意这样。
  所以我找个了借口,说两个人都不在家。出门去东焦口故地重游。
  来到东焦口,我目瞪口呆,在核验东焦口跟自己记忆中的出入。人挤人,车挤车,我的四肢快要散架,马上告败,跑回家里。
  那天死里逃生之后,我还能活蹦乱跳,恢复得不错。结果今天,膝盖生疼,肩膀抽痛,手腕发酸,轻轻转个身,骨头“咯嘣”作响。
  “为什么工作日东焦口人还这么多?”
  “这几年东焦口街道改造,把以前老铺头撤掉一些加了几家网红店。附近的人下班都会去逛逛。”
  我动动被踩了无数次的脚趾,坐直身子,发出“嘶——”的声音。
  林星晨将阳台的衣服收回去,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样子,片刻后拉开纱窗走进来。
  “过来上药。”
  “不要。”我一听就不乐意,立马躺下,翻个面脸对着沙发。
  林星晨从柜子里面掏出药膏和脚步走过来,放在桌上,又把我翻回来。
  “上药。”她加重语气。
  我立马双手抱膝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虾米,皱起眉毛:“我不要,医生都说了自然恢复。这玩意涂起来又痒又麻,晚上都睡不着。”
  林星晨根本不打算理会我,双手用力把我的手臂掰开,撩起裤脚,左手摁着我的手腕,右手开始涂药。
  我低着头看她。腿上的伤口有一些比较细,她头很低,鼻息打在腿上有点热。
  我故意抖抖腿:“喂,你离得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啧,”林星晨戳了下我的脚腕,“老实点。你平时是不是很喜欢扣伤口,有一些本来都结痂又出血。”我闻言,呵呵笑了两声就不再作妖。
  我开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受伤吗?”
  “你想说我自然愿意听。”
  我歪过头:“我不想说,你就不问?”
  “嗯。”
  “这是不对的林星晨,你至少要主动向我表达关心。”看我都受多重的伤了,我心里想。
  不过林星晨肯定不知道我的内心活动,啪”一手打开我的手:“受教了。”
  涂完腿,林星晨拿出铁打药膏就要撩开我的衣领。
  “诶诶诶你干嘛!”
  “你干嘛?我帮你贴药膏而已。”
  “不行,”我伸出手,“哪怕你也是女的也不行,这是我的隐私,我自己贴。”
  林星晨挑起眉毛点点头,收拾好药箱后转过头看我:“我打算订明天一早的车票回n市。你看怎么样?”
  “行啊,记得帮张天笑也买一张。”
  “好,你给我贴上药膏。我订完票就过来看你有没有贴。”
  右手断了不代表左手没断,我直接左手打上她的背。
  “曹希文,”没过多久,林星晨在室内喊道,”你带电脑了吗?”
  “带了,怎么了?”
  “我的电脑卡机,刷新不上去。”
  “在房间桌上,没有密码。你直接打开吧。”说完我重新撕开包装,哼着小曲以此减轻贴上药膏的不适感。
  但是哼着哼着,我的手突然慢了下来,缓缓抬起头。
  我立马丢下药膏冲到书房门口,刚准备开门,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下手。
  我写给cl99的文件放在桌面,没有清理。
  草稿正文都有。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林星晨肯定不会点开来看,我的文件名都是乱码。
  但是林星晨的四季少了一季的散文,原名放在桌面上。
  我生活习惯不好,经常丢三落四。而我对文件的处理态度也是如此,尽管有备份的习惯,但还是会全部丢在电脑主界面。
  那天把林星晨文件放到手机后,我把文件拷贝到电脑上。隔几天重新看一遍。
  这个时候,林星晨打开门,我们两个人差点撞上,面面相觑。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小心抬起眼睛,观察着林星晨的反应。她面色无虞,眼神干净一眨不眨看着我。
  我牵起嘴角:“没有,我电脑刚刚更新,担心你不会用我的电脑而已。”这样的鬼话说出来我都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可是林星晨只是瞥我一眼,转身进房。
  我走进房间打开电脑。
  在混乱的文件中,林星晨那几个文件占满了一行。要说容易吧,你很难在一堆word文档的标识上找出特别。要说难吧,这几份文件是少有的用汉字标好的。
  我合上电脑,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斟酌许久,我重新开口:“林星晨……你定的是明天几点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