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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通风报信?”加白弥梓开口,“能不能叫点有用的人过来。”
  “……”独眼男人冷哼一声,嘴角咧开一个歪斜的弧度,“听说port mafia近来花了不少心血讨好东京商工会议所的会长,万一失败,扔进去的钱可都打水漂了。”
  加白弥梓简单粗暴地打断他:“别叫了,我没兴趣。”
  叽里呱啦说什麽呢,听不懂。
  朗姆预备的阴险狡诈的谈判被噎死在了喉咙眼,目光愈发不善。
  加白弥梓自顾自绕过了昏迷的安室透。
  妖怪诞生便知晓自己是妖怪,诅咒孵化就知道自己是诅咒,只有人生下来不知自己是人。
  他第一次睁开眼睛,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自我认知。
  他既不是纯粹的人,也不是纯粹的妖精。真正的妖精不会为人心的善恶所蛊惑,但他会因此痛苦;真正的人不会单纯到除了“目的”外一无所有,但他必须一次次地重复着同样的蠢事。
  妖精生来就有目的,一旦失去目的就会迷失,成为一滩受诅咒的黑泥。比起善和恶、正义和道德,它们最优先考虑的从来都是自己的目的。其他的一概所有事物,虽能理解,却满不在乎。
  加白弥梓的“目的”,是回报恩惠。
  当然了,以他的样子,估计也没几个人猜得到那是在报恩。
  当有人施以恩赠,需回报同等程度的反馈。
  说到底,什麽才是恩赠呢?降下雨露,同样的一件事,干涸时是恩赐,涝渍时是灾害。
  苦难是否算给予?
  加白弥梓对上升到哲学层面的问题没兴趣,他的做法非常简单——别人对他做什麽,就用同样的方式报答回去。
  一直以来都是这麽做的,偶尔发生没控制好力度搞重了的情况。但是没关系,他又不是好孩子。
  一直以来都是这麽做的……
  只有一个人,当他想要回报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痛苦。
  思及此处,加白弥梓心情好,看朗姆的秃瓢都顺眼了。跟个卤蛋似的。
  “……你想要什麽。”朗姆强忍怒火,从牙缝里挤出。
  “叫你家大人来,”少年的话语像是在命令,“告诉他,我要跟他聊聊关于妖精的事。”
  朗姆眼中霎时迸现出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杀意。
  为了让朗姆能安心地和他的boss进行加密通话,加白弥梓贴心地替他打开了上锁的车门,从外面。
  哗啦——!
  玻璃碎片向车厢内四处溅落,划破了独眼男人脸上的伪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十几秒后,朗姆脸上缓缓流下几道血痕。
  “出来。”
  站在门外的少年轻声道。
  失去车窗的遮挡,浓墨般化不开的眸光慢慢转到朗姆身上,深得像漩涡。
  朗姆内心疯狂咆哮着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独眼用最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少年的脸,他从座位上缓缓离开。
  走出去几十米,他才在一面破旧路牌的遮掩下,掏出了特制的加密通信器。
  不到五分钟,朗姆易容下的脸色发白,神情差到了极点。
  他为之奉献了一辈子忠诚的“那位先生”,冷酷无情,野心勃勃,深谋远虑。
  ——唯有在关于妖精的事情上失去了理性。
  ……
  ……
  “这是加白的留言。”
  中原中也将清晨那番话转告给森鸥外。
  坐在首领室的黑发男人沉默了许久,像是陷在了深深的思考里。
  等森鸥外整理好了思绪,神色似有些消沉地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落到中原中也身上,恍然道:“对了,中也君要比弥君晚来一年呢。”
  “所以不知道当初的情况……”森鸥外声线低沉。
  意识到首领要对自己说些什麽,中原中也微微低头,做出恭听的姿态。
  “弥君、那孩子的性格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森鸥外慢慢揉着额头,仿佛从久远的回忆里摘出了已经泛黄的脉络,“胆怯,怕生,不敢和人说话,更别说出手伤人。是一张完完全全的天真的白纸。”
  “前代去世后的第二个月,我遇到了不知第几次暗杀。但那天很不凑巧,除了杀手外,房间里只有我和弥君两个人。”
  森鸥外微微眯起眼:“那算是他的第一次任务,出手还不会控制力道。”
  “……从那之后,弥君的性格就变了。”
  “不狠心的黑手党完成不了任务,更无法生存。虽然我和他都明白这一点,但我想,或许有更温和的方式。”
  森鸥外叹息道:“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怎麽会是您的责任——”中原中也脱口而出。
  没错,这是无可奈何的事。黑暗里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为了生存,没有对错可言。
  中原中也一开始认识的加白弥梓就已经是后来的样子了,至于森鸥外描述的“白纸”,他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既感到不可思议,又有些茫然。
  向森鸥外行礼过后,重力使离开了首领室。他心事重重,以至于都没发现,最讨厌的搭档就站在他身后的走廊。
  “……上位者还真是狡猾。”
  一具隐藏在黑暗帷幕里的幽灵,轻轻笑出了声。
  每一句都是真话,可偏偏漏了几句没说,真相就成了另一个模样。这也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吧。
  “为什麽不进来说话呢,太宰君?”
  森鸥外的脸上挂着和他相似的微笑。
  太宰治婉拒了首领的好意:“还是算了,我没有事情要汇报。只是不小心听到了几句压箱底的陈年旧事,勾起了一点点回忆罢了。”
  “我没记错的话,那几个来暗杀您的杀手……是您安排进首领室的吧?”
  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一点,还把一直贴身带着的爱丽丝留在了楼上的房间。把自己的性命暴露在尖刀下,是孤注一掷地在赌——
  当然不可能了。
  冷意从森鸥外惯常的微笑中渗出来。
  就在这一刻,毁掉你一直以来的坚持,放弃你的信念,什麽都不用再去想,只需要成为我的刀。
  没错,我们没有什麽不同,今后你只有我了。
  等护卫队迟了一步赶到,首领室已经被风暴冲击得破破烂烂,几个杀手无声无息地歪倒在地上。
  文档的纸页飘飘洒洒落满地。
  这怜悯的、便利的雪,覆盖了暗红色的地毯,也覆盖了同样颜色的流淌的血液。
  太宰治站在门外——他记得很清楚,是和此次此刻同样的位置。
  他垂下眼,看到那个孩子在哭。
  瘦弱的孩子垂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却死死咬着唇不发出声音。以为早就干涸的伤口又流出血,从眼窝里流出的血和泪混在一起,渗透了脸上的绷带,洇出淡红的痕迹。
  一滴一滴淡红顺着鼻梁坠落,砸在膝下的白纸上。
  森鸥外用手帕压住手臂上被纸页划出的伤口,摆摆手,让下属把那几具不知死活的此刻拖出去。
  看到这一幕,太宰治的心情出奇地平静。他抬眼看向森鸥外,在首领没有表情的面目下,模模糊糊地又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
  和他脸上一模一样的笑脸。
  “你是怎麽想的呢,太宰君。”
  熟悉的笑脸再次浮现。
  “……”
  回到现实,太宰治不免有些失望。
  “如您所见,我被弥讨厌很久了,恐怕说不出什麽有价值的建议。”太宰治秉持着游离的忠心,礼貌说道:“不如期待弥回来之后会做些什麽吧。”
  “希望他也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相识多年,他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讨加白弥梓欢心的东西。
  就是离开这里。
  ……
  ……
  加白弥梓脚步一顿。
  他停下,前面带路的人也不得不跟着停下。
  加白弥梓恶寒地抱住手臂,向四面看了一圈。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外什麽都没有,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半分。
  ——这个恶心的感觉,一定有人在偷偷讲他坏话。
  第84章 day84 [可以叫我p雄。]
  这里是黑衣组织掌控下的一处医工实验室。该说是谨慎还是被害妄想呢,作为科学代名词的实验室外,竟然罩着来自古老术式的“帐”。
  身份核查权限限制这些都不必再说,估计里面还有针对异能者的设备。不过他没有异能,感觉不出来。
  加白弥梓对“帐”多看了几眼。
  第一层帐针对普通人,降低注意,防止误闯;第二层针对咒术师,一旦踏入帐中,体内的咒力就像上了一把锁,满足特定的条件锁才能打开。
  要想成立如此强悍的束缚,所付出的代价必然是同等程度的巨大。
  外界的光完全透不进去,走廊充斥着高大钢筋水泥建筑物独有的阴凉感,加白弥梓跟着走了几圈后,脚步逐渐沉重,心律加快,眉心不自觉皱起,看头顶的荧光灯都觉得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