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徐怀袖点点头,“那需要的知识面还挺广的。”
“是这样的。”江屿容颔首。
没说两句话,徐怀袖就见到了熟人——
“老师!”她扬手打招呼。
是昨天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的班主任。今天天气好,他也在这一带遛弯。
班主任的目光从徐怀袖身上踱到江屿容身上:“这是你……男朋友?”
徐怀袖郝然一瞬,很快回答:“不是,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老师惊讶,“你结婚挺早的啊,还不到27吧?”
“嗯,”徐怀袖点头,把话题带回老师身上,“您身体怎么样?”
“嗐,也就那样,”老师摇头,“你看我这帽子,都不好意思摘下来。”
徐怀袖同他寒暄几句,老师有很多话想说,拉着她回忆往昔,时间倏忽而逝,眼看着就要到七点了。
江屿容跟在后面默默走着。
也是随处闲扯,聊到当年有人追徐怀袖的内容,老师看江屿容一眼,笑说:“现在你也结婚了,幸好不是那帮混小子,不然选了没上大学酒只惦记恋爱那点事的人,可是有得吃苦。”
徐怀袖抿嘴一笑,没有反驳老师话中的逻辑漏洞。总归她也觉得江屿容是所有可选项中最好的人,就算再有闷气,这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然而回头一看,江屿容的耳朵在阳光下有些透明的红。
外人看来他依旧稳重老成,可徐怀袖和他相处久了,一眼看出江屿容有点不好意思。
怪了,老师说自己,怎么江屿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班主任还没说完,他觑见江屿容沉静老实,无不满意地点头说:“还是你的眼光好,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当年语文老师跟我说你在谈恋爱,我一口就否决了,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我眼光独到!那会儿他还是个新老师,不知道恋爱的学生总是一脸春风得意,但是你——总是苦大仇深,我是老油条过来的的,看表情就知道,所以把这事压下去了。你不知道吧?”
“我确实不知道,”徐怀袖拼拼凑凑,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接近了,“语文老师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才问您……和其他各位老师的吧?”
“是,”班主任哈哈一笑,“说来那会儿他和生物老师在恋爱呢,所以一开始是生物老师告诉了他。这俩小年轻也是迷糊,也许是被那会儿学校死板的规定和头几年,学生谈恋爱被抓,和老师一起闹到警局的事吓傻了,所以有点风声鹤唳。”
徐怀袖心下终于有了些数,但为了和老师继续有话题,演出一脸迷茫:“还真没听到过这事,就是昨天听老师们说了两句。”
“嗯,你当时要高考了,成绩又很不错,任课老师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地直接问你,怕偏激。那会儿新上任个校长,事多得很,欺负老师又欺负学生,恨不得把男女同学隔离成两个学校,要我说他也是事多,孩子们只要健健康康的,哪个不比心理畸形好?结果一直到你们毕业,他才被撸下来。
“说来你也别怪老师们,都是被欺负得怕了。”
“我没怪,毕竟老师们没给我造成什么伤害……”徐怀袖刚说到这,看见班主任完全心虚的表情,话尾音都打了个飘,“没造成吧?”
第56章
“没有没有, 信都在毕业后还给你小姨了啊,”班主任赶紧摆手,“是拖咱们班的赵志阳同学还的,你那会儿不是在和他闹别扭?”
赵志阳……徐怀袖沉吟了下, 时间过去太久, 但这位同学在她心中还是相当鲜明的。
当然, 并不是什么好的方面。
赵志阳算得上全班都不待见的那类人。徐怀袖对她好一些,完全是因为物以类伤。
同为父母缺位的家庭,只有一个亲人关照自己, 长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
他父母没有离婚的时候,本想让他走特长生道路。虽然家长不回家, 可是硬笔、绘画之类的特长班报了不少,只是初中家庭条件变化,赵志阳便落得个除了硬笔临摹好, 没什么别的优势的地步。
上了高中,没有辅导老师盯着, 就不再自主学习。他再也跟不上学习大部队,就这样一节节挂在了车尾。
有如徐怀袖在逆境中青松一样生长的人, 自然就也有如赵志阳努力不得其法, 最终堕入人嫌狗厌境地的人。
赵志阳高一时还不是如此,但也许是生活的打压让他心理扭曲, 最后同学们都开始讨厌他。当然, 也有一开始对赵志阳并无特别看法的, 在周边人都在说过赵志阳坏话后随波逐流开始“讨厌”他。
那时她还在反思环境的打压对孤立的人来说是绝对的霸凌,所以一直与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后来赵志阳放弃了一切上进的机会,甚至开始问徐怀袖“考试合作”的事。
徐怀袖平时不在乎谁抄了自己的课堂听写和作业,但考试, 这是底线。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口嗨,但在因为班级调整没能按上次排名进行月考,随机排位两人邻座的时候,赵志阳真的抄了她的英语答题卡。
这是当时尚还年轻的徐怀袖最难以理解并不愿意原谅之处。
如果是现在的她,也许会选择默默疏远,只是那时徐怀袖还小,不到16的年纪,做什么都风风火火。她和赵志阳因为这事吵了一架,闹到了老师面前。
但抄袭非小事,教导主任都闻讯而来,说不好会不会背处分。徐怀袖最后时刻还是拐了个弯,把考试抄袭说成了作业抄袭。
只是作业,于是老师简单批评而已。
赵志阳当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于“上进心”一类事物的追求,并不会因为徐怀袖的网开一面而感激,他只会恼羞成怒。
徐怀袖作为一时心软最后才与其决裂的人,自然也承受了最多的怒火。
赵志阳作为学校的住宿生,比走读早到班级一会儿,偷偷丢过她的书本、演算草纸和错题本,但在徐怀袖看来,小打小闹,不过是彻底寒心而已。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切实地将可怜与可恨联结起来。
只是快到毕业时,她自信没有人影响得到她的成绩与未来,加上赵志阳像突然想通了似的开始与人为善,所以她直接把此人抛到了脑后。
却不想原来是老师从中调解过。
但这调解……
“老师,你是说,信件还由别人接手过?”徐怀袖重申。
江屿容已经在旁边拿起手机,不知道在和谁交流工作上的事情。
但直到老师离开,江屿容也没有追问关于“信”的故事。
大概是之前讲过笔友的故事,江屿容早已接受了吧?
江屿容比较在意所谓的“赵志阳”:“你和他,一直断联吗?”
“嗯,”徐怀袖点头,决定坦诚地告诉江屿容,“现在回想起来,毕业聚餐他也没来,我还以为是因为全班都不待见他才不来的。后来升学宴——那是另一场聚餐,也没有来,也是在升学宴前后,我收到了笔友‘回应绝交’的信件。”
“一来是我当时事情太多,大学学费是蛮大一笔钱,我爸虽然不养我,但是他有正经工作,我无法申请贫困生补助,所以要努力打工,二来是笔友那时的话没头没脑,就一句‘那我们不要联系了’,和第一次他向我通信时说‘相遇偶然,相别亦然’的话不谋而合,我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想联系了,并没考虑过有人使过绊子。”徐怀袖坦诚说。
“只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江屿容接话。
徐怀袖点了点头。
“要我帮你找人问问他的现况吗?”江屿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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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即使徐怀袖不要求,江屿容也会去查赵志阳。
赵志阳此时此刻正在新加坡打工,国内不太方便联系,他注销了一切和国内有关的联系方式,还不大好联系。
但对于江屿容来说并不是难事。
想套出真相并不算难,虽然赵志阳非常抵触关于高中时代的事情,但许以利益,没有什么不能开口的,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确实是赵志阳寄出了欺诈内容的戏码,他本就擅长临摹,徐怀袖的字只是乱,又不难,仿个八九分,未必能有多少人发现。
江屿容简直气笑了。
时隔八年,一切都是乌龙。
但他不准备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徐怀袖。
时近七月,比起如此仓促地解释过去的一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去做,那时才是更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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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月份不止是学生们的假期月,还是晚会的集中月。
但在这之前,他们得先回香港大宅一次。
是给江屿容的姥爷上坟。
江屿容的姥爷是光扬集团创业的几位核心企业家之一。可惜身体一直不好,年过五十就开始频繁咳嗽,沈青枫女士才年纪轻轻就接过了他的担子。
零几年时光扬主要在北上广等地发展,江屿容随母亲在上海待着,上学也是都在那里。回来的时间并不多,只是每到升学时需要预习的课业较少,才会回来待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