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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武侠仙侠 > 狐宠 > 第227章
  这本来不关他的事,但滕潇既然说喜欢他,那不就应该只喜欢他吗?就算他只有一点点喜欢滕潇,那也不能让别人动手动脚。
  这么想着,南宫皎更不高兴了,脑子里已经浮现滕潇一起床就被各种花枝招展的侍女围住梳洗穿衣的情形,嘴巴一翘,“行了,看在你上次送我的翡翠步摇还算好看的份上,本世子就纡尊降贵帮你一次好了。”
  又竖起一根手指,强调说,“就只有一次。”
  滕潇微微一笑,捉住他竖起来的指头,轻轻捏了捏。
  又往他掌心塞入一只白玉雕琢的蝴蝶,轻薄镂空的形状,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在素白掌心泛着雪一般的润色。
  “这是传音符,那明天晚上……我过来找世子。”
  第143章
  更深露重,长街上打更人拖着浑厚的调子吆喝着时辰,沂城中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唯有街巷转角传来几声狗吠。
  肃王府却灯火通明。
  窗扇映出暖黄色烛光,长夜的冷风穿过敞开一线的大门,烛火随之倏忽摇曳。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一抹鲜红血迹飞溅于窗户纸。
  映在窗扇前的修长人影栽倒,弑羽随之脱手而出,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涌出,流过肃王殷翎的长发、肩背,在昏暗的烛光下映出一层浅金色荧光,所过之处彼岸花朵朵盛开。
  那鲜血顺着滚烫的血迹一直流淌,流过弑羽冰冷的刀刃,流过垂落的黑纱,流过寝居门前的台阶,无休无止,绵延不绝——
  直到流往三千里之外的断魂关,黄沙之下,沼泽之中,又盛开一丛丛妖冶而蛊惑的彼岸花。
  鲜红花蕊随阴风摇曳,一只修长的手指折断花茎,垂落的长发被抚到耳后,无执微微低头,在娇艳的花瓣上嗅了一口。
  他坐在一座没有棺盖的棺材上,白衣下,漆黑的棺椁爬满彼岸花的根系,张扬的艳红色如明珠般点缀其上。
  棺椁之中是一个瞪大了眼睛惊恐挣扎的活人,他浑身被肆虐的彼岸花缠满——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一个人的话。
  “十七年我用弑羽自杀,那个时候本该一死,天意却给了我一线生机,人身灭而魔身成,从此用另一种身份活着。”
  无执歪着头,鸦色长发从肩膀垂落,一双血红色眼睛与指间捏着的彼岸花如出一辙。
  他专注的凝视着,像在思忖从古到今让多少能人异士为之痴狂,却始终神秘莫测、没人能究其根本的天道。
  “天道无常,谁知道天穹之中那双眼睛,创造出我这么个丧心病狂的魔主,究竟有什么用意呢?或许它就是厌倦了一成不变,想借用我的手,让这个世界天翻地覆。”
  棺椁之中的人嘶哑地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气声,无执挑了下眉,回过头,眼瞳之中泛起微妙红光。
  视线落在彼岸花下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上,他勾了下唇角,“父皇,你还能说话呢?看来是我照顾得还不够周到。”
  话音一落,缠绕在殷越身上的彼岸花随之蠕动,根系刺入皮肉,扎根于骨头。
  他的右眼早就成了血窟窿,从里面开出的彼岸花是全身上下最美的一朵。
  浑浊的左眼神经质地转动几下,忽然痛苦地痉挛起来,破损的喉咙嗬嗬尖叫几声,彼岸花从口唇之间长出。
  如新生的种子破土,盘旋而起,瞬间开出娇艳无比的花蕊,风采更胜眼睛上那一朵。
  “彼岸花毒的滋味如何?……你看起来很喜欢啊,父皇。”无执靠着棺椁,心情愉悦地欣赏了会儿殷越惊恐而痛苦的神情,看着那张令人憎恶的老脸慢慢被舒展的花叶掩盖,成为庞大根系下的养料。
  他啧了一声,手指间的彼岸花扔进棺椁之中的花丛,拍了拍掌心沾染的花粉,“慢慢享受吧,这个地方隐秘得很,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已将你的身体炼化成魔,小心的保存了你的神智,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你可以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和这些彼岸花做伴,清醒着享受我送你的一切——”
  洞府外天色破晓,踏出去之前,无执回过头,半张脸融于黑暗,半张脸映上曙光,他声音轻快的说,“生生世世,不死不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光明转瞬即逝,洞府内再次落入浑然的黑暗,淹没一切的彼岸花攀缘着四壁伸展,如蛇一般,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窸窣声。
  .
  沂城
  皇宫
  “殷翎这个狗东西!狼子野心!枉为人臣!朕就该早点动手杀了他!”
  探听消息的斥候来了又去,沂城城门前愈演愈烈的战况一声声响在空旷的金銮殿,皇帝殷诩勃然大怒,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龙椅。
  黎明破晓时分,无执率领的魔族向沂城正南门发起进攻,幸好仙门早就探听到消息,和皇城联手做好周密部署。
  此时的沂城城门外,修士、妖族、人族正与无执带来的魔兵打得不可开交。
  魔兵战斗力强悍且无休无止,送来的战报起先还是不进不退,渐渐的魔族开始占据优势,已有魔兵杀上了城墙。
  皇城的兵力九成都调去城门那头殊死一搏,若让无执突破了这道防线,无异于撕裂了猛兽的爪牙。现在金銮殿上这群君臣,在凶悍无比的魔兵面前,就只能做摊开了肚皮的待宰羔羊。
  “朕真是后悔,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省油的灯,却顾及他是皇室宗亲不忍伤他性命,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他活命!”
  殷诩吼得雷霆震怒,王座下百官诺诺不敢吱声。
  现在谁还有心去管他当年不当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飞马送进来的战报上,要是城门失守了,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玩完。
  “母后,”珠帘后,殷槐心拽了拽景瑶的衣袖。初具轮廓的眉眼如水墨画一般灵秀,小心翼翼望着她,低声问,“他们都说把那群魔兵带来的人是七皇叔,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七皇叔不是坏人。”
  景瑶的脸色有些苍白,然而还是摸了摸殷槐心鬓边的长发,按住他的脑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七皇叔当然不是坏人。”
  殷槐心闷闷地问,“他们都说七皇叔恨父皇,如果让他打进来,他会杀了父皇,然后杀了我们对吗?”
  透过明黄色帷幕,景瑶看向大殿,又是一道战报送进来,“不会的。”
  殷槐心忽然用力抱住了她,“母后,我害怕。”
  景瑶抿起唇角,拍了拍他单薄的后背。
  一刻钟后,两人站在观星阁。
  这里是整座皇宫最高的位置,也是整个沂城最高的位置,从这里看去,不仅能俯瞰皇宫的楼宇,整个国都的地貌也尽收眼底。
  城门那头的硝烟若隐若现,天穹之上,随魔兵的蔓延聚集起毁天灭地的血云。
  景瑶牵着殷槐心的手,仿佛听见来自远处的厮杀声,凝眉望去,千万里血云穿梭而过。
  她的视线越过长风,越过飞鸟,越过哭叫声与喊杀声,与城门前浓烟滚滚的半空之中,手拿混元幡的白衣身影遥遥相对。
  无执勾了下唇角,掌中混元幡一展,万丈阴风拔地而起,又是一群魔兵从后方扑过来,如无穷无尽的噩梦,要吞噬这座伫立数百年的王城。
  人族的将士在城楼上坚守,斩断一波又一波顺着城墙爬上来的魔兵。半空之中修士法器的光芒落了又起,裹挟着灵力的白冰晶让人眼花缭乱。身形庞大的妖族手拿战锤,轰然落下就是一片魔兵化为乌有。
  血云翻滚,浓烟阵阵,无执玩味地欣赏一会儿战局,目光倏忽上移,落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对面的晏星河身上。
  这真是一个好玩的局面,作为夏国大将,他曾无数次在战场上面对这样的局势。
  只不过彼时大义凛然,为心中的正道而战的人是他,他的背后是夏国千万里山河。
  而这次,匍匐在他脚下的是魔兵,将家国挡在背后,要与他殊死一战的,却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棋局行到终点,一切已经成定局,攻下沂城即为人族覆灭,都这个时候了,小徒儿,你还有什么路数要拿出来让为师见识见识?”
  无执微微一笑。
  “哪怕还差一子,那也不叫终点,只要还没走到终点,千变万化的棋局,就永远存在转机。”
  晏星河亦勾了下唇角,袖袍一翻,露出掌心环绕灵力的乳白色石头。
  无执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这就是你的转机?”
  晏星河说,“这就是我的转机。”
  语罢,苏刹从他背后走出,漫天阴风下红衣如欲燃般潋滟。
  天地俱为浓厚的黑与白,唯他一人红衣如火,如画卷中间点染的一抹赤红朱砂。
  无执看了会儿前后错开一步的两人,啧了一声,“又是这只狐狸。”
  苏刹懒得理他,勾了下唇角,双手上举,眉心狐尾印记随之亮起。
  漫天翻涌的血云忽然破开一道窟窿,神力的金光从天而降,自苏刹双手凝聚于其身,又注入晏星河掌中的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