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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与龙傲天成婚百年后 > 第102章
  “?”
  乘白羽忍不住分辩,
  “阿舟自小没接触过旁的狼族族人,我又施过遏骨术,不能纯熟变换也是有的。且不是说他身负重伤么?尚不能清醒,怎么变呢。”
  贺雪权哼一声没言语。
  乘白羽翻看小狼眼睛,被墨绿的眼珠子嚇一跳,再细看,瞳孔随光而感,应当没有大碍。
  “我先喂他一枚璇玑养心丹,”
  细心喂下,合着乘轻舟下颌以防噎住,
  “护住他的心脉,明日一早若还不能变回人身,我去见风谷主,想她随行之中应有擅岐黄之术的妖修。”
  贺雪权仍旧满脸冷凝眼神奚落,似乎很看不上自己这儿子,
  吐出两个字:
  “拖累。”
  “……”
  乘白羽不争辩,烛光下,仔细打量榻上之人……狼。
  他还没见过乘轻舟化形呢。
  乘白羽不是狼族,并不能依凭外表区分他们。
  在他看来,所有的灰狼好像都长得一样。
  灰狼又称雪狼,在狼族之中体型最大、性情最凶猛。
  他们鼻端突出,耳尖而直立,犬齿及裂齿威力惊人,毛粗而长,尾毛尤为丰密。
  乘白羽看眼前这头,怎么看,与两百年多前他捡到的那头,怎么像。
  也是,亲父子是很像的。
  可是不对呀,乘轻舟人形时分明更肖似他的。
  “狼族,”
  乘白羽开口询问,“怎么判别像与不像?”
  贺雪权一时没答。
  许久才道:“他与我很像。”
  “喔,”
  烛火晕在脸上,药香滚在鼻尖,似曾相识的小狼看在眼里,乘白羽泛泛道,
  “那你少嫌弃他些,他到大雪山涉险也是为着救人,为着朋友之义。”
  说罢乘白羽一愣,轻咳一声补道:“仰赖境主不吝施救,多谢。”
  闲话家常一般的态度猛然拉远,变得疏离。
  他适才对贺雪权的态度,过于熟稔了。
  复拾起书册,乘白羽垂头看书:
  “时辰不早了,境主自便。”
  贺雪权没有要走的意思,立在原地问:
  “这崽子以身涉险,再有缘由,你难道不生气。”
  乘白羽摆摆手:
  “再生气也要等他伤愈,再与他论对错也不迟。”
  “要不然,”
  又道,“你若实在看不过去,回头我让他上三毒境请教?”
  “你允他去三毒境?”贺雪权不动声色地问。
  乘白羽平淡道:“魔界不比鬼界人族踏足不得。”
  “是,你说得是,”
  贺雪权深吸一口气,“你记得你亲口说的,他此番涉嫌险有苦衷,即便罚他骂他也要等他身上大好。”
  “自然,是我亲口说的……”
  乘白羽哑然,抬起眼睛,“先前你作色,是怕我生他的气?引我把话堵上?”
  “是,莫怪我,”
  贺雪权满身的漠视放下,显出诚恳,“这孩子有些缺历练,我怕他总是惹你生气。”
  “……你放心,我一碗水尽量端得平,”
  看贺雪权一眼,乘轻舟噎住,“你在看什么?”
  贺雪权一直在看他。
  “阿羽,”
  贺雪权形容难以言描,“你我也有心平气和谈论养育孩子的一天。”
  “……”乘白羽不置可否。
  两厢无话,送客。
  贺雪权转身向门外走去。
  将将推开门,屋内传来一阵响声,仿似书册落地的响声,
  “阿羽?”贺雪权回头看。
  榻边桌案旁,乘白羽视线木然,钉在书册上一动不动。
  贺雪权心头怪异之感愈重:“怎么了?阿舟的伤有变?”
  乘白羽的嘴唇略动一动,面容苍白如遭雷亟,而后哇地一口鲜血喷出,险些一头栽到榻上。
  “灵溪……”
  “谶文……”
  他嘴唇翕忽,声如淬铁。
  “到底怎么回事?”贺雪权抢到近前叩住他的脉。
  乘白羽无知无觉,弯腰拾起地上的册子。
  他的一只手还搁在贺雪权掌心,忘记挣脱,目光一遍又一遍逡巡在书页上,犹如镌刻。
  半晌,乘白羽低低道:
  “带……”
  贺雪权俯身:“你说什么?”
  “带我走。”
  他的唇角血色殷殷,目中泠光寂寂,满是灰烬。
  他对贺雪权说:带我走。
  倘若乘白羽说的是,你走。
  贺雪权决计不会听。
  可他说的是带我走。
  戍时三刻,蓝当吕接着传信疾奔至盟主住处,看清楚人以后大惊:
  “贪狼魔君?”
  贺雪权一指窗榻:“烦你看顾乘轻舟,天亮时若还未转醒,速向风谷主求助。”
  乘白羽垂着脸呆立一旁,手里捏着一本册子不做声。
  “……盟主,”
  蓝当吕神色复杂,“倘若李阁主归来相问,属下当如何作答?”
  乘白羽道:“就说我回盟中晏飨殿取药材。”
  “是,属下遵命。”
  ……
  驾夜厌,出雍鸾,贺雪权将人带到紫重山。
  不是前山的承风学宫,而是直接飞到乘氏宗门门前。
  乘白羽稍稍回神:
  “这里封山许久,”
  看一眼贺雪权,“你怎知我能重启山门?”
  这里寻常修士来看,不过一片断壁残垣。
  贺雪权沉默着退到一旁。
  勉力振着精神,乘白羽施展生水术,山门大启。
  摧折的檐梁重新挺立,衰败的屋舍现出原貌,昔日繁盛景象只在一指之间。
  乘白羽脸色愈白。
  “回后山?”贺雪权询问。
  “嗯。”
  缓步走进少时住所,乘白羽呆立在门首处一动不动,贺雪权拽他手臂引他到榻上安坐。
  “你别锁内府,我看看你吐血是怎么回事。”
  贺雪权脸对脸坐下,搭上他的脉门。
  他挣开,手揣进袖子里。
  他的面颊白得可怕,近乎透明,嘴唇显出不祥的青白色,
  贺雪权加重语气:
  “你这样子,稍一不慎会跌境界,你让我给你看看。”
  乘白羽没言语。
  “或者到底发生何事,你与我说说?你这样撑不住。”
  乘白羽仍旧没说话。
  贺雪权皱眉,盯他的脸盯一刻,见他还是那副惊骇模样,叹口气,手上捏诀将房中几盏烛火点亮。
  咻——
  乘白羽也捏诀,刚刚燃起的灯烛灭掉,房中复归黑暗,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整个人身体一塌,倚到贺雪权肩上。
  贺雪权心神巨震,小心翼翼张开手臂环住他。
  是不舍得说话的,不舍得也不敢,万一呢?这万一是一场梦。不敢高声语。
  奇怪,秋高气爽的地气,乘白羽也亲口说过不再畏寒,可是,怀里的人周身冰凉。
  不是寻常的那种凉,是一种不沾人气儿一样的凉。
  贺雪权心下一惊,轻声问:“冷么?”
  斯人不语,贺雪权压抑着呼吸又问:“究竟何事?”
  “嘘,”
  乘白羽声气微弱,“别说话,别问。”
  贺雪权依言,双唇紧闭手臂环紧。
  银蝉清晖袅袅,透过窗棂洒入屋内,铺在乘白羽如匹的墨发上。
  贺雪权忍耐再三,无果,颤着手抚上他的发。
  他没有拒绝。
  刹那间贺雪权心头紧抽一口气,呼出又屏住。
  不知过去多久,
  乘白羽忽然出声:“是否有时候,你也会体察一些命定之感?”
  贺雪权一窒,不动声色:“天道善恶,报应因果,自是命定。”
  乘白羽闷声笑道:“也感到束缚吧。”
  他在笑,细品之下这笑多无奈。
  贺雪权:
  “确有此感。到魔界以后,反而好一些。”
  “?什么意思?”
  乘白羽声线总算染上些许生机,“我怎么听着这话另有他意?”
  “并没有。”贺雪权矢口否认。
  “……行吧。”
  说着乘白羽要坐直身体。
  被贺雪权按住。
  “你在那本书册里看见什么,事关李师焉?”贺雪权问。
  “……”
  “你如何得知,”
  乘白羽问,“还有紫重山,你怎知我一人之力即可启封。”
  贺雪权只道:“若非与他有关,你怎会想着逃。”
  “给我瞧瞧?”
  贺雪权摊开手心,“若没认错,是我呈来的那份贺临渊口供吧?总要让我看一眼,给我个自陈清白的机会,你难道不怀疑是我故意写的?”
  “……你故意写的?”乘白羽喃喃。
  “嗯,看样子你气得不轻,你难道不怀疑是我暗中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