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抱琴进来说出宫的时间到了,贾母便和王夫人一起离开皇宫。
贾元春站在屋子前看着贾母和王夫人慢慢离去的身影,眼里的光终是晦暗了下来,保养得宜的双手也不如往日那般莹润有光泽。
抱琴跟在后头,轻声劝道:“娘娘,外头冷,别着了凉了。”
元春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外头的光从元春身上慢慢退散,直到彻底被屋子掩盖住,贾元春的声音自幽深的屋子里传到抱琴耳中,“我终究成了弃子。罢了,往后便为了我儿活着吧。”
“娘娘……”抱琴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沉默站在一旁等候元春吩咐。
御书房里,皇帝负手站在窗前,窗户装了明亮的玻璃,即便是冬日,也能将外头的光照射进屋子,不让屋子暗沉下去,影响皇帝看奏折。
“皇上,太上皇那边饮食愈发少了,太医如今常驻在宫中,我们的人偷了药渣出来,都是温补吊命的药。”
皇帝看着外头萧瑟的世界,嘴角抿直,眼中透露着一股复杂,半晌,吩咐道:“天气寒冷,让人多备些炭火,保证太上皇那边炭火要充足。”
又说问起谢衍,“此前江南那边传来一些讯息,甄家这会儿在忙着断尾求生,衍儿那边怎么说?”
太监道:“安郡王说甄家的人在处理一些财产,顶罪的人也找好了。”
“此前贿赂的账本找到了吗?”
太监沉默了一瞬,忙回:“安郡王那边还未有账本的消息。”毕竟这账本关系着甄家的生死,皇帝前后派了许多人,皆无功而返,也不知安郡王这次能否有好消息。
谢衍下江南办事,泠沛无事也不爱应那些人的邀约,便闲了下来,每日便在府中练武,或是去薛府。
薛蟠自与何文欣成亲后,倒是稳重了许多,如今管着京中一应铺子生意和宫中采购,做事有张有弛,薛父很是满意。
薛宝琴这些日子跟着薛二婶为其找来的刺绣大家学刺绣,总是不如人意,家中总能听见薛二婶的抱怨,不过宝琴是个贴心的姑娘,虽然心中不爱,还是努力学着。
“弟妹,莫怪我多嘴。咱们这样的人家,很不必自己亲自去做这些,这些东西会了就好,余下的有下人们在呢。”薛母和薛二婶闲聊之际,说起宝琴的事,薛母劝了几句。
听闻宝琴对琴很是喜欢,泠沛便亲自为她找了个古琴大家来薛府教她弹奏古琴,刺绣则被薛二婶取消了。
“你伯母说的是,我只想着你多学些技能,往后也对你好些。如今,你会了,至于精不精通,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薛二婶笑眯眯的看着薛宝琴,后者正抱着泠沛才送来的一把凤尾古琴正开心呢。
“我们宝琴性子温和,薛蝌又正是新科进士,前途大好,弟妹莫急。”
“大嫂说的是。”薛二婶笑眯眯地回答,又问起薛宝钗,“宝丫头如今在高邮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高邮县衙外, 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年轻小伙子地被人放在板车上拖到县衙里。
苏逸安被师爷叫了出来,见到这男子很是惊讶,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遍体鳞伤,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 一只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置于身子一侧。
苏逸安在这个小伙子前头蹲下, 好奇地问:“你是怎么了?”
“老爷, 救命!”那男子一见苏逸安猛地睁大眼睛高喊了一声后, 便晕了过去。
苏逸安无法,叫人将这男子先安置在县衙班房中,找了大夫来瞧, 说是滴水未进且遭受殴打所致, 身子脱力了,休息一夜便可醒来了。
苏逸安想起京中谢衍传来的消息,赶紧叫心腹盯紧那个小伙,就怕有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 当夜,便发现有县衙一个小捕头溜进去准备对那小伙子不利, 但被早早发现控制住了。
第二日, 便传出那小伙半夜突然吐血身亡的消息。
苏逸安一脸阴沉走进屋子, 周围师爷等人皆屏气敛声不敢多说。
“怎么, 昨日是怎么与我说的, 不是说休息一夜就好了, 怎么一夜过了, 人就没了?说话!”苏逸安一拍桌子, 底下人更是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师爷上前说:“老爷, 这人此前曾喊救命,想来是要救什么人。只是没有撑过去。我们先派人去附近看看,是否有线索?”
苏逸安点点头,冷冷道:“便先这样吧。”
底下那些捕头赶紧一溜烟都离开了班房。苏逸安慢悠悠踱步而出,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回了后院,与薛宝钗一同到铺子里。
走进铺子大门,穿过后院的门,就来到一个小房间,那里躺着的人,就是在昨夜吐血而亡的小伙。
小伙一见薛逸安,挣扎着起来要拜,被苏逸安阻止了,“你先好好躺着,大夫说你受伤需要好好静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宝钗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外头小厮丫鬟守着。
“我们本是江南一乡镇下的农夫。农闲时,来城里找点活补贴家用。看见有庄子招工,我们就一起去试了试。”
那小伙说着,停了片刻,又继续说“哪知,是被骗到山中采矿。我们一行人去了那边,就被看管起来了。每天吃不饱,活干不完。兄弟们也死了几个。前些日子,不知为何,来了一人,通知管事几句话后,第二日夜里,我们住的地方就着火了。我们几个拼了命逃出来,在路上走失了。”
薛宝钗听了,眼中落下泪来,一手紧紧抓着苏逸安的肩膀,苏逸安伸手轻轻抓住薛宝钗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
“你可知抓你们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我们不知,只那日来的那人,管事称了句甄大人。”小伙皱着脸,努力思索半天才想到,又说起账本。
“这是个银矿,但是产量很低,其实里头还有人铸造铜钱,有几次我不小心听见了。”小伙继续说,“但是逃出来的时候,我没有把东西带出来。藏在了一处石头缝里。”
苏逸安吃惊地拂袖起身,“看来,这甄家比想象中的还要无法无天,私铸铜钱都敢做了!”又看向那小伙,“那地方你可还知道是哪里?”
小伙点点头,“我记得的。”
苏逸安突然笑了,问:“昨夜便有人准备杀你灭口,我也是当官的,你这般贸然来找我,就不怕我也和他们一样?”
小伙摇摇头,“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您是新来的县令,处事公道,百姓们都信您。甄家在江南是土皇帝,您是京中派来的官。”
苏逸安啧啧称奇,这并不是一般的小伙能想到的,“你读过书?”
“少时家中曾送我去过私塾念书,只是家中父母年迈,我便回家养父母了。”
苏逸安拍拍小伙的肩膀,告知他:“上头早便注意到了甄家的事,我来此地也有这意思。如今,你便好好养伤,过两日我安排人带你去找账本。”
不多时,苏逸安就和薛宝钗带着些吃食回了县衙。
才一进县衙后院,苏逸安就赶紧派人往京中传信,如今甄家势大,苏逸安不敢贸然打草惊蛇。
暮色降临,街道上的行人也开始慢慢少了,等宵禁一到,空荡荡的街头便没有留下人影,只有时不时走过巡查的队伍。
而另一头的街区,灯火通明。
千红阁
贾赦喝得醉醺醺地靠在千叶的怀里逗弄着,千叶身着暴露,姿态妖娆,眉眼含春看着贾赦,叫着爷。
孙绍祖坐在一旁笑道,“贾老爷这手牌打得真是好啊。”
贾赦脸上驼红,明显喝了不少的酒,半阖着眼,手一推,骰子便落了下来,可惜幸运之神此番并未降临,只出了个“小”。
贾赦面露不满,粗鲁地退开千叶,再拿过骰子继续甩,一次,两次,三次……
啪——
贾赦阴沉着脸看向一旁淡定自若的孙绍祖,“怎么回事?”
“这赌博之事,纯靠运气,想来今日贾老爷不凑手。来人。”说罢,孙绍祖叫人送了一千两给贾赦玩。
此时,皓月当空,已然是半夜了。贾赦玩了骰子,喝足了酒,醉卧在千叶的房里。
几天后,王熙凤从门房处得到消息,“奶奶,一个名唤孙绍祖的说我们大老爷已经将二姑娘许配给他,五日后,要来迎亲。”
“什么?”王熙凤猛地转头看向回话的小厮一脸不可置信,“大老爷怎么回事,府里老太太那边也没有消息。”
那小厮点头说,“来人确实这么说的。”
“这迎春是你妹妹,你自己去找老爷问清楚。”王熙凤推了推在内室床上休憩的贾琏,后者一脸的不情愿,“奶奶,我冷眼瞧着这是真事,那孙绍祖家早年曾拜到我们府上,后来啊自己有了门路便撒手走了,这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老爷约莫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你妹妹,你便去问个清楚。”王熙凤心下已经信了贾琏的话,但事关迎春的亲事,也不管贸然处理,只让贾琏去贾赦那儿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