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设想过千万次小丑死亡的场景：或许是武器轰碎那张笑脸，或许是撬棍砸断那根脊椎。但从未料到，终结这一切的会是一根魔杖，以及某个总把治愈咒糖化成棒棒糖的小女孩。
小丑就这么死了，没有直播，没有观众，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目击者。
那个给无处哥谭人带来最深刻恐惧的符号就这么消散在空中，无影无踪，甚至他们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只会疑惑为什么小丑还没有从阿卡姆越狱出来搞破坏。
“听着，”红头罩单膝跪在地上，视线和杰西齐平，“如果今天晚上布鲁斯问起，你就告诉他是我——”
“不要！”
“事情是我干的，我能承担责任。”
上方传来闷沉沉的轰隆响声。杰森将杰西护在身后，然后就看见布鲁斯的披风割裂月光，从炸开的破口处从天而降。
蝙蝠侠的面甲下，那道目光先掠过空荡的铁架，再落在杰西手里滚动的灵魂囚笼上——水晶球里的小丑正用指节叩击屏障，口型清晰，对着蝙蝠侠说：“看看你养出了什么怪物。”
“她会成为下一个小丑，我等着她。”
“灵魂魔法会腐蚀施术者的心智。”布鲁斯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扎塔娜感知到哥谭地脉出现异常波动。”
话音未落，杰西的魔杖开始发烫，温度高到她都握不住。她低头看见手背浮现的黑色纹路——那些蜿蜒的线条正沿着血管向上攀沿，像极了她之前见过的那种森林深处的黑色藤蔓。
杰西知道这是什么，只存在于魔法书里而自己从来没有真实见过的“灵魂反噬”。
因为小丑是个没有掌握魔法的普通人，即使他做了诸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仍然是个普通人。
仗着魔法的优势对普通人下手就会遭到反噬，这是她原来那个世界的规则，而作为合法来到这个世界的附带规则同样对现在的她有约束效果。
“先处理这个。”
杰森掏出一卷绷带一股脑裹住她的手，动作比对待最精密的仪器还要轻柔，顺手接过那个一直被杰西捏在手里的水晶球，满不在乎地扔给蝙蝠侠，他看起来很想要。
“至于那玩意儿——”水晶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蝙蝠侠手里，“可以交给扎塔娜搭配一个底座做成装饰品。”
蝙蝠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从上方又落下来另外一道身影：“哇哦，小公主干了件大事！需要骑士团善后服务吗？”
杰森抱起杰西跃上横梁，拉住伸下来的绳子爬上去：“告诉恶魔崽子，我给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猫玩具。”
“红头罩，我们需要……”
“谈谈，对吧？”
杰森当然知道蝙蝠侠想说什么，现在木已成舟，小丑已然化作一捧飞灰无影无踪，还能谈什么？
“但我现在要先带杰西回蝙蝠洞，你会同意的吧？”
蝙蝠侠默然，同意了这个安排。他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只不过因为这个地点和要去的目的地在同一条路线上。
返程的蝙蝠车上，夜翼掌控这辆极具科幻魅力的造物，同样十分喜爱它的杰森却没心思和夜翼争夺驾驶权。
夜翼一转头就能看见杰西蜷在杰森怀里昏睡。她的睫毛在颠簸中颤动，梦里还在呓语：“我终于成功了！真开心……”
杰森凝视着车窗外流动的夜色。哥谭的霓虹倒映透明车窗里，恍惚间变成犯罪巷潮湿的砖墙。
他忽然明白，自己真正恐惧的并非杰西染上鲜血——而是当她某天站在蝙蝠洞的监控屏前，也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在无数个深夜抚摸武器上的旧痕，却再也记不起第一次拯救别人时内心最纯粹深厚的幸福感和获得感。
杰森打开天窗，让夜风灌进灼痛的肺叶。后视镜里，哥谭的轮廓正在虚化，而某个困扰他多年的幽灵，终于被封存在七岁女孩的玻璃球里。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既非宽恕，亦非堕落，只是在血与光的裂隙中，找到了第三种可能。
另外一边，蝙蝠侠和罗宾终于到达了本来的目的地——那片茉莉花种植园，茉莉花田在月光下翻涌如银浪，浓郁的花香裹着金属锈味钻进呼吸阀。
达米安踩碎一朵落在战术靴上的白花，刀刃般的叶片在他披风下沙沙作响：“蝙蝠侠，红外扫描显示地下十五米有热能反应。”
蝙蝠侠的目镜滤过层层花瓣，锁定花田中央的废弃灌溉井。井口缠绕的藤蔓间闪着荧绿微光——是猫头鹰法庭惯用的生物标记。
他屈指敲了敲耳麦，声纹解锁的机械音惊飞了栖息在井栏的夜枭。
“保持警惕。”
蝙蝠镖割开藤蔓，腐臭的气体喷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考证哥谭的地理环境适不适合种植茉莉，，，请原谅（滑跪）
第72章
茉莉花香在腐臭蒸汽中发酵成令人作呕的甜腻, 罗宾的武士刀劈开最后一层菌毯，露出下方又一道镶嵌着猫头鹰图腾的金属舱门。
蝙蝠侠一眼就看到了门缝边缘的紫色蜡痕——又是小丑留下的标记，干涸的笑脸在灯光下渗出荧绿。
熟悉的装置又让蝙蝠侠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场景：只留下灵魂的小丑仍在水晶球里苟延残喘, 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境况，只想看到蝙蝠侠身上出现同样的痛苦挣扎。
他以痛苦为食，尤其是蝙蝠侠的痛苦。
这样的珍馐他在几年前就品尝过一次, 愤怒裹挟着痛苦、悔恨、以及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又努力克制, 就像酿酒, 复杂的情绪原料投下去, 得到了一坛只是舔一舔就无法放手的佳酿。
不止是杰森对于小丑的骤然消失感到无所适从，蝙蝠侠同样有一丝丝茫然。
搅风搅雨无恶不作的小丑毫无波澜地死在了哥谭的角落里，没有观众, 也没有制造出任何的效果。
“倒计时装置。”
身边的罗宾用刀尖挑起缠绕在液压杆上的的彩虹电线, 末端绑着的那个丑陋玩偶眼睛突然转动，“父亲，九点钟方向！”
十二具小丑模样的机械木偶从花丛中弹出，它们身上应该装的劣质音响发出怪模怪样的某首歌的变调旋律。
蝙蝠侠甩出蝙蝠镖精准切断主控线路, 在爆炸的浓烟中看到熟悉的绿雾——那些飞溅的齿轮碎片带出了熟悉的毒雾。
罗宾踢开一具仍在抽搐的机械残骸，它拥有和小丑相同的妆容, 妆容下也是和小丑的真实长相的一张脸, 这显然又是一具克隆体, 只是脖颈处多了一圈猫头鹰纹身。
处理好这个节外生枝, 蝙蝠侠和罗宾继续刚才的动作。
“看起来法庭主要的克隆基地就到这里。”
“之前那些应该都是在这里生产然后运走的。”
“红头罩当初看到的那辆车可能就是用来运设备和这些东西的。”
“嗯, 走吧, 下去看看。”
罗宾的武士刀映着井底幽蓝的冷光：“正好用他们的血浇灌这些毒花。”
他率先跃入竖井, 足尖在生锈的梯级上轻点, 像一只精准出击的黑豹, 布下天罗地网看着走投无路的猎物走向注定的结局。
地下管道的荧光菌毯突然蠕动，达米安的刀锋劈开黏液，露出镶嵌在菌丝中的机械残肢。布鲁斯的扫描仪发出蜂鸣，显示残肢断面残留着与之前相似的克隆痕迹。
布鲁斯的披风扫过潮湿的墙壁，夜视模式下的瞳孔骤然收缩。苔藓覆盖的混凝土表面，留着几道新鲜的痕迹：四道平行凹痕顶端带着圆弧，像是什么抓挠留下的。
“这里可能有陷阱！”
这个警告迟了半秒。
达米安踩中的那块地砖突然翻转，数百只机械甲虫从暗格里倾巢而出。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小丑绿，鞘翅振动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武士刀斩落的瞬间，甲虫体内爆开的酸液在达米安臂甲上蚀出青烟。
“退后！”
蝙蝠镖裹着液氮钉入虫群，冰霜沿着酸液轨迹逆向蔓延。
达米安趁机后撤，后背撞上突然降落的铁栅栏——整个通道正在重组，茉莉花香被激活的神经毒气取代。
“三层加密锁。”
布鲁斯干脆利落地取出激光切割器，火星溅在达米安染毒的臂甲上，“需要同时破坏三个能量节点。”
“西南角交给我。”
罗宾甩出钩爪枪，即使毒液正顺着血管爬上他的脖颈，“我可不会栽在这种地方。”
当第三个节点在爆破中坍塌时，暗门后传来的又是属于小丑的癫狂语调，在扩音器里唱着扭曲的童谣：
“小鸟不还！小鸟不还！”
除了造成精神伤害的尖笑背景音，蝙蝠侠和罗宾同样看到了后面的几十具克隆体，尤其是它们还有熟悉的面容。
“十分有野心的行为。”
达米安斩断舱室内的管线，二十具克隆体在电流中同时睁眼。戈登局长标志性的胡须、检察官哈维的半边烧伤脸、甚至猫女赛琳娜的卷发……所有克隆体的太阳穴都嵌着微型发信器，正随着他们的靠近闪烁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