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夏用脚踢了踢林错的手掌心，试探的问：“真的假的，你还会包饺子？”
“真的。”林错轻声说，“还有……粽子、月饼、汤圆，我都会做。”
厌夏感到新奇，原来林错在做这种民俗方面的食物还挺有天赋的。
那……
“猪肉白菜馅和虾仁馅，我喜欢。”
“好。”
林错点点头，像是在说她记住了。
这样认真的表情真的会让人觉得自己被她放在心上了，有点心动。
厌夏觉得脸热，移开目光：“我记得我们的冰箱里没有这些菜吧……”
“嗯。”林错应了一声，“如果你现在饿的话，我可以去买。”
她放下她的脚，起身。
厌夏有些呆呆地看着林错，喃喃道：“你……说真的，你要为我出门？”
林错困惑的看向厌夏：“是，而且，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明天还约好了要一同出去看话剧。”
“是，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厌夏看着林错，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等一下，你一个人去买吗？我也去吧。可以吗？”
林错眼眸动了动：“可以。”
*
超市。
厌夏推着推车，看着林错认真地挑选食材，有些想要变成林错手里的食材，能被她明确的选中，然后放入推车之中。
“怎么了吗？”林错轻声问。
厌夏一直都盯着她不放。
周遭的人数不少，声音也有些嘈杂。
超市的冰冻柜里散发出淡淡的鱼腥味，身体疲惫的母亲照看尚未完成社会化的小孩叫嚷着想要货架上的食物，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挽着不修边幅的男人的手臂挑选盒装水果。
“没什么……”厌夏这样说，但林错依旧盯着她不放。
厌夏只好改口：“好吧，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你手里的食材就好了……”
林错皱眉：“被我洗干净，切成细碎，最后被我吃掉？”
她的语调平平的，不像调情。
“也没有这么夸张，只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亲密吗？”厌夏试图讲明白。
林错怔住了一下，随后她靠近她，额头触碰额头。
林错：“你感冒了吗？”
这样的距离能看到林错的浓密睫毛，也能看到林错眼里的关心。
厌夏摇头：“我没有感冒……只是……”
林错：“……不习惯这样的我？”
林错就这样接了话。
这是个不妙的接话。
厌夏：“……”
林错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你喜欢的是被动的我？”
厌夏欲言又止：“我……我不知道……”
“嗯。”林错应了一声，而后她转过身，继续挑选食材，仿佛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谈话。
厌夏觉得糟糕，或许不该这样，但事情已经发生，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
“厌夏，没事的。”林错握住厌夏的手掌，她那不算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发冷的手掌，“没事的，我相信你。”
厌夏看向林错。
林错轻声说：“我相信你会喜欢的，喜欢这个主动的我。”
厌夏听完，有些想哭。
是啊，当我展现不一样的一面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也相信你，你会喜欢这样的我。
在一段关系里，她们不去争论谁对谁错，她们只争论什么是对的。
厌家把厌夏养得很差，毕竟金钱不是万能的。钱不会真正的滋润心灵，它只会掩盖那些真实的终究要面临的问题。
“如果她们真的爱我，是不是就不该监视我？”厌夏像是在自说自话，“她们监视我，这并不是爱我，对吧。”
“我想不是。”林错这样回答。
长辈雇佣私家侦探监视自己的子女，窥探子女的隐私，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对。
“是啊，呵呵。”厌夏轻笑了几声，“我还以为是家人喜欢我才会这样对我呢。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我不知道。”林错说，“我对你的家庭不了解，没办法评价……但如果你想告诉我，那我们回去包饺子的时候，你可以和我说说。”
厌夏笑着说：“好啊，包饺子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事情。”
“嗯。”林错继续挑选蔬菜。
厌夏看着林错的背影，她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林错，林错只是和母亲见了一面，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是因为金钱吗？
应该不是，钱不会让林错低头，她不是那种人，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环境里。
是因为心疼我？
……有这个可能性。
厌夏所面临的压力大部分都来自于她的家庭，她的家人给予她丰厚的财产，而庞大的压力也紧随其后。
被监视或许不是被爱着的表现，但这能证明的是，厌家对厌夏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她们几乎不许厌夏有自己的选择和正常的情感。
长期被压抑的厌夏，常常会做一些自毁的事情来排解压力，但哪怕是做不好的事情，厌夏依然把持住了不好的尺度。
这便是家庭的余毒。
厌夏常年浸泡在其中，哪怕她逃离，也得承认她自己是有毒的。
而这样有毒的她，一边期待着被人爱，一边又抗拒着被人爱，于是，矛盾就这样完美的出现在她的身上。
能得到林错的喜欢，厌夏很高兴，厌夏也很害怕。
第65章
搅拌机将肉变成肉糜的状态，混入一旁早就切好的蔬菜，淋上特调料汁，进行手动搅拌。
其实，做料理是个特别私人的事情。
厌夏喜欢料理的过程，掌控食材和火候对厌夏来说很有趣，这个时候她能感受到来自内心的平静。
不需要去纠结爱或恨，喜欢或无感，只需要按照做饭的具体流程继续做下去就好。
也是因为会做料理，厌夏在看林错做料理的时候，厌夏会想要帮忙，甚至是纠正林错一些做法。
林错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情绪，而是听从了厌夏的指导。
厌夏不知道林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态度也这么温和……简直不像她认识的林错。
虽然厌夏并不觉得她真的认识了林错，就像在超市的时候，她也不确定林错真的认识了自己，但林错愿意认识她。
“这里，这样做对吗？”林错歪头看向厌夏，她的手指指着那些面团，和厌夏确认着大致切成的大小比例。
“差不多，不用太大。”厌夏不算是正宗的北方人，但也不算南方人，在她们的地区，食用饺子的大小是中等程度的。
“嗯。”林错应了一声，用擀面杖碾着小面团，手臂上鼓起小幅度地肌肉结块，她比厌夏想象中的更有力气一些。
“你还记得吗？”厌夏在一旁轻声的问。
“什么？”林错头也没抬。
“在超市的时候，你说让我在你包饺子的时候，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
“我记得。”林错抬头望向厌夏，“你要告诉我了吗？”
厌夏点点头：“是啊，难得你想要了解我的事情……”
林错眼里闪过一些情绪，嘴唇动了动：“我……”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想要了解我的，只是你不好意思问，毕竟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就不具备这种可以坦诚的一问一答的土壤……”
厌夏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她将林错的想法说得非常的清晰。
林错有些古怪的看着厌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事实上，我不认为你肚子里会有蛔虫这种生物存在。”厌夏叹了口气，林错总是能把氛围从暧昧里破解开，仿佛完全读不出那种微妙感，“总之，我的事情应该也不算复杂……”
厌夏从她的家庭环境开始讲起，期间她说累了，还喝了点温水。
林错一边听，一边包饺子。
当厌夏说完的时候，林错的饺子也包的差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林错淡淡的说。
厌夏从林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起什么作用……或许不该觉得自己的话语具有什么魔力。
“原来是这样，是怎样？”厌夏跟在林错身旁，看着林错端着包好的饺子，一同走到铁锅旁边。
开火，放水，煮饺子。
洗着热水澡的白色饺子在水里飘来飘去。
“你觉得我现在很好吗？”林错没有正面回答厌夏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厌夏一个新的问题。
“啊？是啊。”厌夏点头，或许外界会批判林错名校毕业，如今这样是‘自甘堕落’，但这终究是林错的人生。
是林错的人生，自然应该由林错自己做主。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外界能左右的。
“那我有了工作呢，你也会觉得我很好吗？”林错低声问着厌夏，她盯着锅里正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水和翻涌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