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不过半日，虞琛和肖国栋弹劾威远侯拥兵自重的消息便传至威远侯府。
陆晨央求肖国栋，让其帮忙求见皇上。
品香楼三楼一雅间内，陆晨和肖国栋安静地坐着等候凌筝。
凌筝来到品香楼，推门进到雅间，映入眼帘的就是陆晨和肖国栋正安静地并排坐着喝茶的场景，氛围十分和谐。
二人见到凌筝，赶忙起身行礼。
凌筝不紧不慢地走到主位坐下，挑眉问道：“肖大将军替陆世子求见朕？”
肖国栋赶忙解释“皇上，此事事关重要，所以臣就不计前嫌了。”
早上刚弹劾人家爹，傍晚就帮着人求见皇上，这确实……不计前嫌，就是不知道是谁不计谁的前嫌。
凌筝自顾自斟上一杯茶，对着陆晨淡淡地道：“有什么事，陆世子说吧。”
“皇上，”陆晨道：“我爹，威远侯，是冤枉的。”
“有人想要嫁祸我爹。”
凌筝声音不辨喜怒地道：“陆世子，说话要讲证据。”
陆晨直言：“吴涼有问题。”
“皇上还记得莲儿吗，买下莲儿那晚皇上也在的。”
“莲儿是吴涼的人，那会儿我刚入京，吴涼便把莲儿安插在我身边。”
“我当时想着，若是识破莲儿，与其让他们再另外找人安插在我身边，倒不如就让莲儿在我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经过这一段时间暗中观察，我发现莲儿不仅和吴涼联系紧密，还和上雅轩也联系紧密。”
“就是那个号称京都第一青楼的上雅轩。我怀疑，莲儿是上雅轩的人，她的主人，包括吴涼身后的人，有可能就是上雅轩的幕后老板。”
凌筝抬眸看向陆晨，淡淡地问道：“陆世子在上雅轩查到了什么吗？”
凑近凌筝，陆晨的声音放低不少，他小声道：“我和我爹爹虽然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是，我爹爹怀疑，上雅轩的幕后老板是宁王殿下。”
凌筝愣住，看着陆晨的眸色变暗，冷声道：“陆世子，宁王殿下是朕最小的皇叔，与朕的父皇一奶同胞，他可一直是个闲散王爷。”
宁王，凌筝最小的皇叔凌霆，先帝一奶同胞最小的弟弟，先帝在世时便十分厚爱宁王，给了宁王广阔的封地和无数财富。
宁王一直以闲散王爷的形象示人，虽不至于不学无术，但吃喝玩乐也是样样精通。
陆晨头铁地回答凌筝，“所以今天我才找了肖大将军作证。”
“当初肖大将军对抗突厥，我爹爹派兵增援肖大将军被困，后来我听爹爹说，当时亏得宁王殿下的一队人马在边境，这才救了爹爹的命。”
凌筝挑眉，“威远侯难道不应该感激小皇叔吗？”
陆晨叹气：“爹爹正是怕世人说他不懂感恩，所以才没敢说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
肖国栋是个急脾气，听不得陆晨弯弯绕绕，插话道：“由老臣来说吧，其实不仅威远侯，臣也怀疑，宁王和突厥有勾结，臣一直觉得当时若不是臣及时赶到，宁王根本不是想救威远侯，而是想伺机杀了威远侯。”
“威远侯若是死在边境，再栽赃臣鲁莽行事，从而离间君臣关系。”
“亦或者，得不到威远侯增援，臣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因为这些事情没有证据，而且宁王还是威远侯的救命恩人，所以臣从未提起过。”
“虽然臣从未提起，但是从那以后，臣一直在暗中打探宁王。”
这也是陆晨一提及威远侯怀疑宁王，肖国栋就主动帮陆晨求见皇上的原因，因为这也是肖国栋心里的怀疑。
凌筝蹙眉问道：“那你们这些年可有查到宁王勾结突厥的证据？”
肖国栋、陆晨：“……”
若是查到了，他们早检举了。
凌筝冷笑，“所以你们二人是想用猜测来让朕相信你们？相信朕的皇叔有不臣之心？”
陆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凌筝，“皇上，这是我拦截的一封上雅轩传递给突厥的信件。”
凌筝看了陆晨递来的信，这确实是上雅轩特制的密信，一般人很难仿造。
看完信后，凌筝面色变沉，她一直都知道上雅轩的存在是个极大的隐患。
“这封信可以证明上雅轩和突厥有关联，却证明不了宁王和上雅轩、和突阙有关系。”凌筝对肖国栋和陆晨说道。
陆晨问凌筝，“皇上，我爹爹这些年一直想要暗中查探宁王殿下，却是半点打探不到宁王封地内的消息，若宁王当真只是个闲散王爷，又何必这般铜墙铁壁？”
肖国栋附和：“臣也查过，确实查不到。”
凌筝沉默片刻后，对着陆晨和肖国栋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便先如此吧。”
离开品香楼，凌筝回到皇宫，未换衣服便径直到了明月宫。
关好门窗，凌筝低声问卫子瑜，“可以让百里山的密报堂打探上雅轩的幕后老板吗？”
卫子瑜愣了愣，问道：“怀寰，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凌筝沉默须臾，把自己出宫到品香楼见肖国栋和陆晨的事情告诉了卫子瑜。
听完凌筝所言，卫子瑜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上雅轩和外番勾结，这不是小事情。
他点头，“我现在就传信玉长峰，让他去查上雅轩。”
顿了顿，卫子瑜告诉凌筝，“阿姐传来消息，今年春节她不回来了，她和师姑现在已经游历到了边塞。”
“往年也有这种情况，阿姐和师姑游历，便不回京都过年。”
凌筝愣住，问卫子瑜，“你说卫灵珊不回京都过年了？”
卫子瑜不解地点头，“是的，而且阿姐现在在边塞，想回来也不赶不及了，怀寰，怎么了？”
凌筝皱起眉道：“朕对后宫向来宽容，每年春节都允后宫妃嫔回家省亲。”
“卫灵珊回不来，那……”
别的妃嫔都回家了，独留卫子瑜在宫中，不合适吧？
卫子瑜愣住，这就麻烦了。
凌筝无奈地道：“朕想想办法，你也想想办法。”
卫子瑜叹气，“劳烦怀寰了。”
……
三日后，玉长峰传来消息给卫子瑜。
凌筝心急地打开密信，……，很好，她看不懂那些鬼画符。
卫子瑜接住凌筝扔给他的信，看着凌筝吃瘪的表情，又好笑又无奈地解释：“若是重要情报，玉长峰就会用百里山密报堂特有的暗号传递，为了避免被人截信后消息流露出去。”
凌筝幽幽地道：“你们倒是挺谨慎，”比她的密探还谨慎。
卫子瑜解释：“毕竟百里山的密报堂打探消息和传递消息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确实是很专业、谨慎。”
卫子瑜看着信，语气逐渐严肃，“上雅轩和百里山的密报堂相比，也不遑多让。”
凌筝一直知道上雅轩负责暗中收集和打探各种消息，听卫子瑜这么说，她问道：“怎么了？”
卫子瑜道：“玉长峰说，上雅轩在江湖上笼络了一批杀手。”
“而这些杀手的去向，是宁王的封地。”
凌筝愣住，问道：“这批杀手，是刺杀宁王，还是宁王招募的？”
卫子瑜摇头，“玉长峰的信里没说。”
这些杀手若是宁王招募的，那宁王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若是去刺杀宁王，那这件事情便更为扑朔迷离了。
凌筝坐回椅子上，陷入沉思。
许久后，她突然对卫子瑜说道：“朕小的时候，小皇叔经常带着朕和皇……”
凌筝的话突然止住。
小皇叔经常带着她和皇兄玩耍。
后来她女扮男装，便刻意疏远了小皇叔。
她怕，太后也怕，怕被宁王发现端倪。
这些年，宁王一直在封地，她从未召见过宁王。
凌筝对卫子瑜道：“小的时候，小皇叔很疼朕和皇妹的。”
“这些年，朕从未召见过他。”
“卫子瑜你知道吗，当肖国栋和陆晨给朕说宁王似乎和突厥有勾结的时候，朕很震惊，可心里，却偏偏信了几分。”
凌筝背负着太多秘密，此刻即便想和卫子瑜说说心里话，却依旧只能撒谎。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就注定了她没有可以袒露心扉的人。
如果宁王真的勾结突厥，凌筝觉得自己会很难过，可她却连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卫子瑜走向凌筝，轻声问道：“怀寰，子瑜可以抱抱你吗？”
没有等凌筝回答，卫子瑜轻轻地把凌筝揽进怀里。
小时候，他孤独无助躲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给他一个拥抱，给他一丝温暖。
凌筝把头埋在卫子瑜胸前，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自继位以来，她很少落泪。
凌筝低声道：“朕甚至可以接受宁王有谋逆之心，但是，他怎么可以勾结突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