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侧头看着周阳:“你走吧。”
然后朝着许嘉遇走过去。
许嘉遇背抵着车门,觉得自己僵在了那里,浑身都是冷的,他从没送过她花,因为她说过不喜欢,她不喜欢那种娇嫩脆弱的东西,连珠宝都不大感兴趣,除非必要场合需要妆点,她平时都懒得戴什么,她送他那块儿手表的情侣对表,她倒是一直戴着,这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在她这里还是有点分量,但又忍不住怀疑只是她懒得换。
可她现在那么小心地抱着那捧花,九十九枝玫瑰真的好大一捧,她几乎抱不住,都不舍得让助理帮她抱,每一片花瓣都新鲜欲滴,衬得她格外明艳动人。
他有点后悔自己总是太刻板,把她的话当圣旨,他应该主动一点的,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那就一样一样试,总会有她喜欢的。
谁送的?谁送的……
是谁送的啊。
心脏好疼,头好疼,眼眶也疼。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他不敢去迎,想逃,又不甘心,就那么看着她,手指忍不住攥紧再攥紧。
她要说什么?
是不是要说以后再也不要见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以后连床都不能上了吧?她虽然看似随意,但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可以玩,可以放纵,但不会脚踏两条船。
如果有确定要认真谈的人,就会跟他划清界限吧!
不要,求求了,不要……
明初刚张开嘴,就被许嘉遇一把攥住脖子,凶狠地吻上去,他哽咽又压抑地说:“别说,求你了,别说。”
明初:“……”
第42章 老婆老婆老婆一碰就要碎了
42.
明初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吻得更深,到最后几乎快要断气,从没想过接个吻也能接出你死我活的气势。
一吻结束,嘴唇和舌头都是麻的,隐隐还有点疼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咬破了,明初十分恼火,手背蹭了下嘴唇,狠踹了他好几下。
幸好周阳这次还算机灵,知道不该看的不看,早早就溜了,不然明初真想杀了许嘉遇泄愤。
“你发什么疯?从我昨天见你你就疯,疯够了没,非要我揍你一顿才消停是不是!”说着,又踢他两下,“是不是?”
许嘉遇丝毫不躲,只是目光沉沉望着她。
眼神悲伤、热切,还有夹杂其中的委屈和不甘。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着他了。
明初把那捧被压扁的花扔他手里,“没听你说过喜欢什么花,所以随便买了。”她不耐烦地说,“周阳那缺心眼的不知道送去餐厅,害我抱这么久,跟个傻子似的。”
“挑的最好的,你自己压坏的,总不能怪我不上心。”明初这种完美主义,觉得十分糟心,忍不住又骂,“但我不明白,你一天天的到底发什么神经。欠抽啊?”
许嘉遇的表情突然一寸寸裂开,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呆滞地问:“送……我的?”
他那表情太诡异,明初又开始火大:“送给狗的。”
她的车离她几十米远,懒得过去了,拉开他车的车门坐上去,气得肺疼,脑子里莫名闪过明越说的话,除了她,没人说过他不正常,那会不会……真的……不正常的是自己?
怎么可能,也没人说过她不正常。
她几欲爆粗口,恶狠狠捶了下车窗:“哎,那只狗,你走不走?杵在那儿当雕像呢?”
不得不说长得确实好看,昨晚狗仔在那儿蹲一个知名男星的绯闻,没想到没蹲到,倒是蹲到了许嘉遇的车,气质太亮眼,那么模糊的照片里都能看出不俗,热搜冲得快,她找人去撤,差点没压住。
一大早醒来就处理一堆破事,连着开了两个会,还要分心去管他,明初无名火大起,声音提高两个分贝:“滚进来。”
许嘉遇终于醒过神,一秒没犹豫地坐进来,给不远处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然后挨着她,轻轻碰了她一下,想说对不起,但一想到每次说对不起都挨骂,又闭嘴了。
送我的?
送我的啊?
他嘴角微微翘起,如果有尾巴大概也狠狠竖起来了,那瞬间的感觉像是从地狱升到天堂,满脑子都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每次把她惹恼都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李寅说得没错,他就是半点情趣和幽默都没有。
明初等着他的屁话呢,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憋出一句话,气过头了反而平静了,他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从几年前就知道,如果真的接受不了早几年就该把他踹了。
以前觉得困惑,不明白感情到底是什么,总觉得要图点什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他。
性格闷,话少,想听点好点的还要自己哄。
没趣得很。
可逗他也挺有趣的,性格闷了点,但胜在安静不聒噪,不会乱抖机灵。
偏执,刻板,木头一个,较真得很,什么事都放在心上。
可这性格形成的原因又让人心疼。
缺点挺多,赵懿宁以前开玩笑说,明大小姐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一丁点缺点都不用将就,肯定有个完美无缺得等着她。
这话太夸张,
且不说这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东西,就算有,也得她乐意去找。
他刚去国外那会儿,她没觉得怎么样,那一阵甚至觉得厌烦,不太想理他,连个电话都不想给他打,他发来的消息也没怎么回过。
开学事多,乔叔把分公司的事给她熟悉,除了上课时间,她都泡在公司。
突然有一天,乔叔调侃她:“最近桃花很旺啊?那个姓蒋的小子不错,蒋家在京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明初迷茫地抬头:“谁?”
想了一圈,也不记得接手的业务高层里有这么一号人。
她自诩记性好,近乎过目不忘,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失误。
再三提醒才想起来,是乙方老总身边的助理,舅舅带着外甥熟悉业务,他负责在中间沟通联系,明初甚至跟他一块儿吃过几次饭,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人在她眼里是模糊的,就像个符号,如果说他是谷总的助理,她会有点印象,但单独把他拎出来,就不认识了。
这很不应该,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比想象中更在意许嘉遇,异地相隔那么久,她还是时不时会想起他,关注许家在海外的生意,怕他被人坑得底儿掉。
所以她动身去了国外一趟,下午到他的公寓,见到他之前想着揍他一顿解气,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惹她后还能安安稳稳出现在她眼前,生平最讨厌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蠢货,以为自己是谁?
救苦救难的菩萨?不求回报的情圣?
少在她面前唱大戏了。
他看见她,整个人好像从灰扑扑的旧电视变成了彩色,那么高兴,眼睛都亮了,旋即又被浓重的悲伤吞没,他红着眼,想靠近又不敢,想上前偏又不敢迈出那一步,他很轻地抬手,想触摸她,又怕那是梦,嘴唇颤抖了好几下,开口又要说对不起。
她感到一阵焦躁和烦闷,却不是烦他,那会儿突然觉得,她就是有点烦自己,为什么总是频频心疼他,自作孽不可活的笨蛋,不值得同情。
可她还是心疼了,于是烦闷异常。
她忍不住再次想,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
想来想去,只能想出……可能睡起来舒服吧。可其实第一次堪称一塌糊涂,尺寸不匹配,磨合了挺久,虽然他进步挺快,俩人也挺合拍,但怎么也称不上绝无仅有独一无二非他不可,有时候甚至觉得可能最开始的时候心理愉悦大于生理愉悦。
烦,越想越烦。
所以她捂住他的嘴,让他把那句对不起憋回去,问他:“有套吗?想做。”
她第二天还有事,必须回国,原本心血来潮来见他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冲动事件,一晚上四次,她都没叫停,更是难以理解。
天刚亮她就动身去机场了,在飞机上补了一路的觉,醒来仍旧觉得浑身酸疼,腿更是软得走路都打飘。
咬牙切齿地骂许嘉遇是个畜生。
又想起是自己纵容,连自己都骂了一通。
她在想,睡起来确实舒服,怪她色欲熏心,也只能认栽了。
长这么大,明鸿非教给她最实用的准则就是:这世上不存在纯粹的好事,想要得到别人都得不到的好处,也要付出别人付出不了的代价。如果一件事能做到无本万利,那代价一定写在刑法里。
明初是个守法的商人,从不追求走钢丝的人生,爱上一个有缺点的情人,似乎也合情合理。
她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突然有一天,陈抒宜心事重重半夜找到她,抽了两根烟,一语不发。
抽第三根的时候,明初把她烟拿掉了:“我最多能容忍你抽两根,再抽滚蛋。”
陈抒宜“啧”了声,“你还是这么无情,有时候真羡慕你,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你烦恼,干脆、果断,不留情面。”
明初看着她,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人会纠结痛苦,是因为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愿意放弃。”
“如果割舍这么容易,那也就没那么多痛苦了。”
“盯着一样就可以了,想要什么,就要把它附加的一切都一并拿去,包括你不想要的那部分。或者扔掉你厌恶的,顺带扔掉你还留恋的那部分,如果你两边都盯着,就会既想扔又想要,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陈抒宜跟她那个名义上的叔叔发生关系了,她主动的,两个人的关系退不回,也再进不了一步,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他把奶奶接去了身边,奶奶离不开她,整天念叨着要见她,所以她不得不跟过去同吃住,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忍得很辛苦。
陈家几代都是搞文艺的,都说读书人讲究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也多,爷爷不在了,但陈家的长辈都在,因为祖孙两个可怜,没少被家中接济和帮助,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一座大山压在自己头上。
明初好奇:“就那么喜欢?”
陈抒宜笑了笑:“不知道,有时候也想,换个人,一切都解决了。不就是睡过一次,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有什么。但就是没办法,眼里看不见其他人了,我有什么办法。”
眼里看不见其他人了……
明初突然拧眉,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知道原因就不会痛苦了。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不可抗力吧。其实他没什么好的,我努力找他的缺点,也还是放不下他,努力去计算他的优点,说服自己也并不是不可救药,但其实真的没有既有同样的优点又没有那些缺点的人吗?不合适就换,很简单的道理,我却怎么都做不到。想来想去,大概有些事是命吧。”
明初莫名就想起许嘉遇,或许的确就是命吧。
她不是个纠结的人,放不下那就拿起来,不管烫手还是扎手,她想拿就不计后果。
但也架不住这傻子见天发点邪疯。
许嘉遇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汪!”
仿佛在说:是的我就是那条狗。
明初本来气就已经消了,板着脸就想看他要说什么,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这儿等着她,一下子没忍住差点笑场,强压着嘴角推了他一下:“神经。”
许嘉遇看到她脸色好了很多,终于松口气,靠过去,脸轻蹭她脖子,得寸进尺:“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