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捂住他的嘴:“闭嘴!”
谁能知道财经报道把他形容为下山虎呢?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称他对宁海的商圈势必是一个极大的冲击。说许嘉遇本人寡言少语眼神锐利,有当年许敬宗身上杀伐果断的气场。
也是眼瞎。
“我是你的狗,要不你把我拴起来吧。”他掰开她的手,轻吻她的掌心,“别不要我,好不好?”
明初被他缠得恼火,推了他一下,许嘉遇顺势把她拉进怀里。
手机恰巧响了,明初举起来看了一眼。
消息栏上显示:老婆老婆老婆我回来了,今晚洗干净等我!
明初刚想回复,手机就被夺走了,许嘉遇浑身僵住,用一种被欺骗被伤害的眼神看着她,满脸写着:你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也什么骗我?它是谁?我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仿佛十几岁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浑身都会绷紧,颈侧和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整个人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明初深呼吸,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解释个屁。
第43章 是梦不是梦
43.
“那你就给他栓起来呗。”把老婆当打招呼词用的赵懿宁知道这回事的时候足足笑了有两分钟才勉强止住。
实在不能想象这是许嘉遇能干出来的事。
她对许嘉遇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偶尔显出一点偏执和阴郁的沉默酷哥,话很少,有点轴,很纯情,但大体是个好学生。
其实没想过俩人能处这么久,明初这人很难琢磨,你觉得她随和,她立马就能露出她冷酷无情的一面,你觉得她狠辣,她又会显出点温情,在她身边很容易感觉到一种吊桥效应产生的致
命吸引力。
天生的野心家,目的导向者,可以柔和可以狠戾,但绝不会做动摇自己根基的事。
许嘉遇这人太较真,太较真就容易受伤,也容易刺伤别人。
明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次两次觉得好玩可以哄着,时间久了就会厌烦。
所以赵懿宁知道这俩人谈了好几年,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明初瞥她一眼,露出几分无语:“我又不是变态。”
“啧,又不是让你真栓,你也没有幽默细胞,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说着,她抬起手晃了晃,无名指上二十二克拉的大钻戒明晃晃闪人眼。
“啧,别把手指压断了。什么时候私定的终身?”明初挑眉,随口调侃一句,以为她自己买的带着玩的。
结果赵懿宁笑了下:“没多久,别说我不是朋友,这事儿太快了我也没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来告诉你的吗。”
明初结结实实惊讶了一瞬,一时竟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交过男朋友。
真不太记得了。
没见过她身边有什么异性,除了整天辱骂梁繁,好像也没听她提过什么异性的名字。
赵懿宁挺简单好懂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挂在嘴边,难不成家里安排了联姻?
但她这一脸得意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被逼迫。
明初脑子转了几秒钟,突然眯了下眼睛:“梁繁?”
赵懿宁有点心虚,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才支支吾吾交代:“昂。”
明初:“……”
“我也没想这么快定下来,这不赶巧了吗。”
赵懿宁简单讲了一下起因经过,前一阵两家家庭旅行撞一块儿去了,国外小岛上同一家酒店,暴风雨,想换个酒店都来不及。
梁繁养了一条小狗走哪儿带哪儿,是只约克夏,很少见男的养,那小狗需要精心打扮,梁繁每天给它扎漂亮辫子,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赵懿宁觉得他是个大变态。
他还给狗起名字宁宁,他那狗怀孕了,跑赵懿宁房间去了,赵懿宁看它挺好玩就逗了逗,没多久就还回去了,结果半夜梁繁找狗找不到,满酒店叫宁宁,跟酒店的工作人员解释那狗:很漂亮的小女孩,长头发,叫宁宁,还怀着孕,我很担心它,请务必尽快帮我找到可以吗?
工作人员正好在调监控:“7点57分进去602后并没有见它出来,您确定它不在里面吗?”
602就是赵懿宁的房间。
两家父母在不远处正好听到,各自都震撼不已,一句话不敢说。
平常这俩人甚至有点剑拔弩张的,根本没人往这方面想。
那天好巧不巧,赵懿宁有点水土不服,觉得酒店的餐也难吃,直犯恶心,父母误会更深了。
那还不算最糟糕。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俩家关系不咋样,但又莫名各自较劲,非凑一起吃饭,互相阴阳怪气。
赵懿宁和梁繁被放在一起攀比。
死活不愿意出国的赵懿宁超常发挥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跟梁繁这种卷王比,学历上还是差点,只能在别处找补,她情商还是可以的,至少哄长辈得心应手,没有她应付不来的人,到最后连着梁繁父母都忍不住夸她。
每夸一句,梁繁敬她一杯酒,赵懿宁不甘示弱,他敬一杯,她喝一杯,她喝一杯,梁繁陪一杯。一杯怼一句,有来有回,谁也不占上风。
喝到最后意识都是混沌的,连怎么回去的都记不清了。但记得是爸妈送她回去,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去敲了梁繁的门,大概是为了警告他,或者辱骂他……但最后却莫名互相啃咬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衣服乱七八糟丢了一地,赵懿宁浑身酸疼,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
她第一反应甚至是两个人互殴,断断续续的记忆一点点涌上来,赵懿宁才抓了下头发,两个人沉默地互相盯着对方,大概都有点难消化。
“然后你俩就决定冰释前嫌相亲相爱了?”以明初敏锐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他……嗯……还行,就决定不跟他计较了,那不是我主动的吗,我就给他留了一张卡当封口费,谁知道他后脚就还给我妈,没头没脑跟我妈说了句让她转告我他不要我的钱。我妈以为我要去父留子,还骂了我一顿,说就不能挑个不认识的,我的天,我简直百口莫辩。”
明初:“……哇塞,把梁繁当鸭子嫖,有胆色,然后呢?”
“我没那个意思……然后不小心又睡了……三四五六次吧!我姨妈两个月没来,我就慌了,去医院正好被他逮到,他莫名其妙表白一通,我正感动呢,脑子不清楚,稀里糊涂就被他忽悠着领证了,那天真的跟梦似的,我们临时去的,结果民政局根本没什么人,领完证甚至不耽误我去医院,结果就是……月经不调,回家懵了一星期,才意识到不对劲。跟我爸妈坦白,结果他们早知道了,他爸妈也早知道了,梁繁把梁家都搞定才拉我去领的证,而且他明知道两家父母误会,根本都不解释,莫名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明初听完最后一句,才挑了下眉,“那还不算太笨。”
赵懿宁撇撇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脑子简单,刚领证那会儿觉得憋屈,愤怒,还有点忐忑害怕,但现在完全不了啊,我觉得挺好的,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什么锅配什么盖呗,梁繁这种心眼比猕猴桃的籽儿还多的人,给你你肯定不乐意,两个太像的人在一起就像照镜子,他的优点你都有,不稀奇,他的缺点你却一览无遗。我就不一样……他算计我我也看不明白,但我能知道,他能把事儿办得特别漂亮,滴水不漏,我从小就羡慕这种人。”
赵懿宁严肃了点,突然说起自己爸妈,她上学那会儿就顶讨厌父母对她指手画脚,喜欢替她安排事,却根本都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那会儿坚决反对出国,并不是觉得留学不好,是觉得家里的态度让人厌烦,声泪俱下地说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却根本不在乎她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有个能帮忙亲戚问她爸,具体有什么打算,一问三不知,最后丢下一句:“你给看着办吧!你觉得哪里好就给安排,放心,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你吱一声,我立马安排到位。”
亲戚都有点尴尬,后来找借口推辞了。
她并不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也没有多大的叛逆心,后来长大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那么抗拒,大概是因为他爸妈从来都不清楚为她安排的什么路,别人觉得好的,也不管她适不适合,喜不喜欢,都丢给她,做出点成绩都是他们的功劳,到处炫耀自己教女有方。
但她明确指出自己不喜欢不合适的时候总是被否定,必须要按他们的思路走他们才会高兴,可等真的拿不住拿不稳的时候,却要自己承担后果,还要被指控:我们把最好的都给你了,怎么这么不争气。
可她明明一开始就说不要了。
所以她成年的第一堂课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自己承担那不如一开始就选择自己想要的,你依赖什么,就同样赋予它伤害你的权利。
爱和以爱为名的绑架,是两回事。
后来遇见梁繁,发现他也是个隐藏的掌控欲特别强的人,但她却意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大概是因为他这种心眼多的人心思也缜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滴水不漏,很多事不做便罢,做了就会力求完美,他大包大揽很多事,但会提前想好所有退路。情绪稳定,做事周到细致,遇到事就解决事,从不做无谓的抱怨和指责。
“但你们这种人有个致命的缺点你知道么,心思太缜密了,有时候反
而会让人觉得没有心,喜欢上的每一秒都有种自己在被衡量被计较随时会被舍弃的感觉……”赵懿宁摊手,“俗称,没有安全感。”
“所以许嘉遇的反应一点不奇怪,你要没那么喜欢,干脆利落点,长痛不如短痛,要是真的喜欢,要不给人把项圈套上吧,没有项圈的小狗会觉得自己是流浪狗的。”
赵懿宁再次晃了晃自己的钻戒,意思是,给个名分。
明初:“……”
怎么还跟狗过不去了。
明初跟许嘉遇吃完饭去见的赵懿宁,俩人在酒店顶楼上吹风,看夜景,吃了份甜品,总共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离开的时候明初看到来接赵懿宁的梁繁,两个人眼神一对上,就有一种看见同类的感觉,那一瞬间明初的确觉得,如果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她看到梁繁的第一眼就会竖起防备心并随时准备战斗。
但她看见许嘉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好像真的记不起来了。
认识他太早,好像根本没怎么注意,突然有一天却莫名觉得,是她的菜。
整个过程都有点虚幻不真实。
她把赵懿宁送上车,弯腰敲了下梁繁的车窗,说了句:“如果我没记错,初中的时候,赵懿宁的头像是个卡通小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就是约克夏,但赵懿宁这种单细胞生物,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
梁繁勾了下唇角,坦然道:“我喜欢她很久了。”
明初了然,点点头:“祝你们幸福。”
梁繁从很早就知道赵懿宁身边这个朋友不好打交道,此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关了,脸上神情差点绷不住,车子开走了,他还没缓过神,赵懿宁笑着说:“我们明大小姐最近在怀疑人生,没空管别人。她那个男朋友啊太黏人了,无差别乱吃醋,我叫她一声老婆,差点给人叫崩溃。”
她偷偷跟梁繁说:“刚我俩见面,我偷偷瞄到她手机屏幕,有人发了二十多条消息。”
梁繁挑了下眉,没明白她在兴奋什么。
“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明初没骂人,天呐,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男的真不会谈,我觉得我要跟明初谈,她这么对我,我尾巴早翘上天了。”
梁繁眉头紧蹙,警告似地抓了下她的手腕,眼神里露出几分疑问,想起上次她就说过,他和她那个姓明的朋友很像,脑中不禁警铃大作。
赵懿宁刚笑话完明初结果自己就遇上个大傻子,她没好气地晃了下手:“结婚了哥,你还记得吗?请你对法律和我的人品有一点起码的尊重。”
结了还可以离,爱得撕心裂肺也可能转头就移情别恋,人类的感情总是多变的,始终如一至死不渝不过是童话里的美好愿景,现实里多的是同床异梦的怨侣,恩爱夫妻却是个稀缺品。
明初从来不觉得婚姻是个救赎,也不觉得是恩赐和奖赏。
所以赵懿宁的话并没有给她答案,反而让她更困惑,许嘉遇要的是什么?
她回程的路上一语不发,盯着他发来的消息反复看。
二十多条,其实就一句话——
今晚还回来吗?
今晚还回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