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即又笑起来:“可是你很好看,我允许你坐在这里。”
“可是有一天不好看了呢……”他迷茫地看着她,“你就不要我了。”
明初不解地看着他:“你又不是小狗,我要不要你,你都是你啊。”
“可是我想你像拴住小狗一样攥紧我。”许嘉遇很悲伤,“但我身上没有什么是你需要的。”
“你希望我需要你?”明初摇头,“我的确不需要你。”
许嘉遇眼眶红得滴血,扭过头,无声地掉眼泪,重复:“你不需要我。”
明初抽出纸巾,轻轻给他擦眼泪:“哎,你怎么哭啦?”
他躲开她:“你不需要我,就不要对我那么好,那样你离开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难过。”
可是明初还是还是一把拽过他,凶巴巴地给他擦了眼泪,手指轻抚他的眼皮,轻声说:“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许嘉遇又悲伤得想掉眼泪,可因为她的话生生止住了,只是眼神忧郁地盯着她。
“我不需要你,但我喜欢你。”她亲吻他的脸颊,“以后你跟着我吧。”
她的模样和长大的样子重合了。
“你不需要我,为什么……喜欢我。”许嘉遇目露迷茫。
“我需要小兰,因为她是最懂得我的人,可以帮我处理很多事,没有她,我的生活就会变得有点糟,其他人都取代不了她。我需要司机,他们可以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供需关系随时可以建立,也随时会因为供给或需求消失而消失,这一点都不特别,任何人都可以和任何人建立这种关系。但我喜欢你,甚至是爱你,爱是很特别的情感,我会因为你聪明、睿智、漂亮、勇敢而爱你,但却不会因为你脆弱、悲观、偏执而不爱你。需要是一种客观的东西,但爱是主观的。”
“我以前总好奇,为什么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还是不舍得放手。”明初低声说着,“或许是因为我在你身上花了太多心思吧!就像小王子与玫瑰里说的,花园里有那么多的玫瑰,只有你是我精心浇灌的。”
许嘉遇醒了,发现那不是梦,是明初在说话。
她睡到一半听到他在喃喃自语,悲伤地问她:可是有一天不好看了呢,你就不要我了。
真想给他一巴掌。
天蒙蒙亮
了,宁海的雨季漫长,天总是阴沉沉的。
许嘉遇沉默看了她一会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他把她箍进怀里,嘴唇微微颤抖着:“我快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梦,什么时候是现实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
明初被他勒得想翻白眼,没好气说:“哎,你说你整天神经兮兮的到底在想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到底在作什么妖。”
“你对我不好。”许嘉遇闷声说。
“你再说一遍?”明初火气顿时就起来了。
“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对我好的人了。”许嘉遇说话大喘气差点挨揍。
“但我又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他说,“你真的……喜欢我吗?”
明初:“……我不喜欢你我早打死你了,你以为我做慈善的?再问这种蠢问题我抽你。”
许嘉遇的心情过山车一样一下子荡起到顶峰,狂喜几乎要淹没他,他用带着胡茬的下巴不停地蹭她的脸:“你喜欢我,你说的,你不能反悔,你再说一遍好不好,给我录一遍吧,你会不会明天早上起来就不承认了……”
明初:“……”
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
她没好气:“我已经后悔了……”
“别,不要。不要,明初。喜欢我吧,好不好?我什么都会,不会可以学,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他又开始念经,好像说得足够多,恳求足够热烈,愿望就能实现。
明初叹了口气:“好,不会不要你。以后在你身上纹我的名字,把你打上我的标记,跟全世界说,许嘉遇是明初的,你说怎么样?”
许嘉遇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紧紧抱着她:“我这梦还没醒吗?”
于是明初给了他一巴掌:“别蹭我脸,扎疼我了,我真是……滚,离我远点,自己睡去,不睡就滚出去,一天天发什么疯。”
疼。
醒着的。
许嘉遇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好的,老婆。”
明初眯着眼,迷迷糊糊不耐烦地“嗯”了声,仿佛在说:知道就滚吧,别烦我了。
但她没反驳他叫她老婆。
许嘉遇心情更是荡漾得没边儿了,看她快睡着了,轻轻趴在她耳边,叫了声:“老婆。”
明初刚睡着又被他叫醒,揪起旁边的抱枕砸他身上:“滚!”
许嘉遇开开心心地滚了,去洗了个澡,健身了四十分钟,监督阿姨做了份儿爱心早餐,然后掐着表去叫她起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睡美人吻醒,温柔地叫她:“老婆,该起床了。”
明初的生物钟很固定,这会儿到点了也就自然醒了,轻“嗯”了声,都没骂他,许嘉遇还有点不习惯,殷勤地伺候她穿鞋,恨不得抱她去洗漱,紧跟着她,仿佛怕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强得可怕,明初一边觉得他神经,一边已经默默习惯,懒得理他,自顾自去刷牙洗脸,顺便看了眼手机,回了几条消息。
周阳一大早又搞幺蛾子,早早去公司,上班积极得过分,结果一大早撞上老年人觉少又单身把工作当日常的明鸿非,被拷问了两句,给问崩溃了。
“明董问我您最近是不是身边有人,我说是,我真的不会撒谎明总,我是不是闯大祸了,我也不知道明董到底了解多少,他问我许总什么时候回国的,我就……照实说了。”
不怪他崩溃,明鸿非在集团几乎是个传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却很少在公司露面,他长得就一脸冷酷的样子,媒体也很喜欢把他塑造成冷面大魔王的形象,集团的企业文化也总是喜欢神话创始人,明鸿非虽然是二代掌门人了,但还是难逃这命运,所以公司还是挺多人把他当精神领袖,励志成为他那样的人。
周阳虽然做了明初一段时间助理了,但却还没见过明鸿非,猛得看见他,别说撒谎,能正常对话都是奇迹了。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慌张。
男未婚女未嫁,虽然地位谈不上对等,但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不至于上不得台面,但周阳总有种明总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的人,不太像个会正经谈恋爱的人。
也或许他第一次见许嘉遇这人就一脸阴郁变态的样子,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总感觉这俩不像谈恋爱,像不正当关系。
明初刷牙到一半,已经无语得没边儿了。
一个蠢,两个蠢,全是笨蛋。
她直接回了条语音:“我正经谈的恋爱,又不是偷情,我这把年纪了我爸还干涉我交男朋友吗?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招鸭子怕被我爸逮。周阳你的脑子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还有这么早你去公司干嘛,你比我还忙?”
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
余光里,许嘉遇听到明鸿非的时候浑身紧绷,满脸苍白,到她说正经谈的恋爱又露出难以克制的震惊和愉悦。
明初透过镜子和他对视:“……你脑子不需要也可以捐了。”
许嘉遇回过神,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嵌进怀里,知道她喜欢自己的身体,刻意健了身,这会儿肌肉充血,身上还是热的,胡茬也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仿佛求表扬似的,刻意蹭了蹭她脸,轻声说:“我好喜欢你。”
知道,倒是说点不知道的。
但明初没吭声。
“我好喜欢你。”他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太肉麻了,听不下去,明初反手捂住他嘴:“知道了,闭嘴。”
许嘉遇嘴角翘起来,她没反驳。
那就是允许。
明初吃过早餐,司机就已经等在院子里了,她去上班,许嘉遇站在门廊下目送她上车,眼神又变得悲伤破碎,仿佛她一走就不打算回来了。
明初降下车窗,盯着他看了片刻:“你要实在闲,跟我去上班。”
许嘉遇今天上午没事,下午才去公司,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愣了下,然后一脸可怜地问:“可以吗?”
显然不是问他能不能去她公司,而是问:我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你的地盘吗?你真的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吗?如果你不愿意公开,那就别撩拨我了,我会伤心的。
明初瞥了他一眼,忍着想捶死他的冲动:“上车。”
只是许嘉遇没想到刚进她办公室先撞见明鸿非。
他比周阳更慌张:“伯……明董。”
第47章 别生气虽然你骂人挺好听
47.
一句话突然跳进许嘉遇的脑子里——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都说明鸿非可怕,但十八岁前的许嘉遇,甚至觉得他有一点慈爱,只是自从和明初在一起后,他就有点害怕他,每次见到他,就会下意识站直,神经紧绷,总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出:离开我女儿。
或者问他:你觉得你凭什么?
前者他做不到,后者他答不出。
宁海最具财富和对财富掌控力的人有着压倒性的气势和绝对的底气。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他面前坦然说出:我有金钱/能力。
所以从很多年前起,身边人对于许嘉遇胆敢觊觎明初的态度都是:你疯了?
他是疯了。
且无可救药的疯了。
明初的办公室原先是明老爷子用的,他三年前去世之后就一直空置着,去年翻修过,大体风格还是偏复古,厚重的实木装潢,入目全是雕刻繁复的花纹,人站在里面,也会下意识绷紧。
场景和人物带来的双重压力让他仿佛身处炼狱。
他微微垂眸,直觉明鸿非在打量自己,想起几分钟前还在因为明初愿意带他出来而欣喜若狂,顿时有一种乐极生悲的感觉。
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打过招呼便一语不发,姿态谦卑恭敬,但浑身竖起的防备又仿佛随时在迎接战斗。
这是明鸿非第一次仔细打量他。
这孩子勉强也算是他看着长大,早熟、内敛,不苟言笑,性
格略显阴郁,但为人还算坦荡正直,品性良好,无不良嗜好,成绩也名列前茅,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学生、乖孩子。
小孩子,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容易惹是生非,明初打小就是个鬼见愁,太过聪明的人很难没有锋芒,任何优点在某些时候都会变成缺点,作为父母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而一味求全就会培养出平庸的孩子。
所以他向来不觉得明初的性格有什么问题,也近乎平等地宽容每一个性格迥异的孩子。对于这位故友的孩子,他也给与了基本的关怀和尊重。
虽然他不是许敬宗亲生的,但“父子”两个却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