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女儿出阁,殷瑶欣经过两次,尽管如此,要送女儿出嫁,她仍是有许多不舍。
不过这回,她是真心为女儿高兴,而不是为她的将来惴惴不安。
“娘,你别哭。”顾思卿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殷妙音就‘哇’地哭出声来。
“姐姐出嫁后,府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娘,再无人和我一起日日说笑,一起吃点心饮茶了。”
殷妙音哭得伤心,上前抱住顾思卿号啕大哭:“姐姐出嫁后,可要常回来看我才是,姐姐不在,祖父只怕要更加严格地教导我了。”
顾思卿倍殷妙音逗得哭笑不得,敢情这小妮子还担心这个。殷妙音在她怀里哭得凄惨,无奈,顾思卿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我又不是远嫁,自然能常常回府看你。”
屋里站着殷瑶欣、甄氏等人,就连桂花与花生都红着眼眶,个个眼中含泪。
身为出嫁之人,顾思卿不禁跟着伤怀,同时内心感到庆幸,还好她出嫁,只在京中。
第230章 成亲
倘若自己当真远嫁,不知何时才能与家人见面,那才是眼泪怎么都流不完。
“姐姐,你不在的每一日,我定会万分想念,你喜欢的点心,我都会给你留着。”
殷妙音是真的伤心,有顾思卿陪伴的这些时日,她既高兴又觉温馨,今日顾思卿出嫁,她知道往后不能事事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打扰姐姐,哪能不难过。
最后还是红娘一再催促,说不可误了吉时,殷妙音这才依依不舍撒手放开顾思卿。
白子玉的白府,在越国虽不是什么百年世家树大根深,但仰赖其神医之名,他于丞相府外孙女的婚事,前来赴宴的宾客不少。
因相府的缘故,前来赴宴的更是不乏名门望族。
从相府回白府的迎亲队伍,浩浩汤汤有十余里,站在府门前往后看去,迎亲队压根看不到头。
“女儿,嫁到白府后,娘盼着你能与白神医和谐相处,但也无需委屈了自己,娘……”殷瑶欣话未说完,声音已哽咽。
顾思卿心下酸涩,但边上有许多宾客看着,她不能说话,只能紧握着母亲的手以示安慰。
“该上花轿了,把思卿的手交给红娘扶着吧。”一旁的甄氏上前挽住殷瑶欣的手轻声提醒。
殷瑶欣这才抹了眼泪,不舍地将女儿的手交给红娘牵着。
顾思卿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前路,由红娘扶着坐上花轿。
这场婚礼,远比她嫁到侯府时要热闹体面,不说别的,就说这花轿打得就比侯府的打上两倍不止。
顾思卿坐在花轿内,待起轿后才将红盖头取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红。花轿里从轿帘到坐垫,都是一应的红色,就连香炉子也系着红绸。
花轿外,伴随着鞭炮震天响声的是红娘听不清的祝词。花轿前方,是白子玉骑着马在引领着迎亲队伍。
因为是秋暮,所以花轿的帘子做得格外的厚,顾思卿看不见白子玉。她还从没有看过他骑马的模样,不知他的此刻,又是何等心情?
顾思卿有些困惑地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她的心,与花轿外锣鼓喧天的声响宛若一样,都有些急促。
“我,这是紧张么?”上辈子成婚,已是几年前,顾思卿有些忘了自己当年出嫁时是什么心情。
那时还不知覃卓燕是什么样的人,她坐在花轿里,紧张地手直抖。
说来,她分明是第二次成亲,所有的流程与礼节,她都是经历过的,为何今日再坐上花轿,还是如此紧张?
难道无论成亲几次,只要是与此事有关,都会紧张么?
从相府出发的迎亲队伍,前头到了白府,后头抬嫁妆队伍才紧跟着从相府出发,由此可见这桩婚事之盛大。白府设宴,席上座无虚席。
来观礼的宾客不知,除去越国的人之外,在座的宾客里,还有齐国的人。
迎亲队伍抵达白府门前,白子玉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红娘掀起轿帘,将里头坐着的新妇牵出来,把一条红绸两头分别交到两人手里。
“请新妇、新郎入堂拜堂成亲!”红娘的声音清亮,众人闻声簇拥着新人走进前堂。
顾思卿盖着红盖头,只能低着头勉强看清脚下的地面,白子玉似乎发觉她的谨慎小心,特意放慢了脚步,跟着她的步调带着她往里走。
跨火盆时,顾思卿因为衣裙有些长,跨过火盆时身形一歪,险些摔倒时,一只手伸来扶住她。温柔似水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别怕,有我。”
顾思卿紧绷一路的神经,在听见白子玉这句话时松了下来。顾思卿不禁失笑,是了,自己在紧张什么?有他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两人牵着红绸,在宾客的见证下拜堂成亲,白子玉的父母俱已亡故,所以只以牌位代替。
在红娘的搀扶下,顾思卿与白子玉跟随着司仪的指示拜堂成亲。
和上辈子与覃卓燕成婚的惶恐忐忑不同,和白子玉拜堂时,每一次磕头,顾思卿都格外的诚恳坚定。
顾思卿说不上在内心深处是一种怎样奇怪的感觉,拜堂时,她真心期盼能够得到白子玉父母亲的庇佑,一生平安无虞。
礼成后,顾思卿被送回洞房,白子玉与其行了合卺礼与撒账礼之后,就先到前堂去宴请宾客,顾思卿则在房里等他回来。
顾思卿坐在榻边,直到入夜,才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忙将怀里抱着的软枕放好,披上红盖头正襟危坐。
“我与娘子诸礼已罢,你们也辛苦了一日,都退下吧,待传唤时再来伺候即可。”白子玉回屋第一件事就是遣退下人。
下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揶揄的笑,沉默地退了下去。
听着下人的脚步声走远,顾思卿略松了口气,眼前的红盖头就被人用杆秤掀了起来,白子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今日累坏了吧?”
烛光下,白子玉一袭大红色的婚服华丽明艳,他头束金冠,与平日里的随性不同,正式地不象话。
若说从前他喜穿颜色素净的衣服,看起来如谪仙,今日就如要诱人献出心脏的妖。顾思卿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之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子玉。
好生妖冶……好看。
“看来娘子对为夫的脸很满意,如此为夫就放心了。”白子玉见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心里满意极了,帮她把红盖头取了下来。
“咳,我是没见过你穿喜服,觉得,很好看。”顾思卿别扭地夸赞道。
白子玉淡然一笑的,倒是没有再揶揄她,帮她解下头上的花冠:“这劳什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沉,待会我帮你按一按肩。”
顾思卿乖乖坐着,让白子玉将自己的头发散下来。
“在想什么?”白子玉将她头上珠钗取下,小心地收进匣子里。
“没什么,我们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顾思卿支吾道。
白子玉垂眸睨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去吩咐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两人前后沐浴罢,熄灯歇下时已是深夜。
第231章 大结局
为了让顾思卿婚后住得顺心,白子玉在置办府里一应对象时都用最好的。就连两人躺着的床榻,也宽得足足能躺下五个人。
两人躺在床榻上,中间隔得颇远,都双目直直地盯着纱帐看。
屋里其他的烛火虽熄灭,但龙凤烛需要燃一夜,所以屋里的光线还算明亮。
今日洞房花烛,两人虽只是睡觉,可两人都紧张地睡不着。顾思卿睁着眼,自然知道身侧的白子玉也没睡,心一横,转过身看向他。
“我还未问过你,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白子玉没想到她会转过身来,怔了怔,还是认真回答:“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是何时,等我察觉自己的心意时,我就已喜欢上你。”
“那你是何时察觉自己的心意?”顾思卿枕着手,好奇地问。
她像是个好奇宝宝,只是问的问题,又这样看着白子玉,着实让白子玉有些难为情。
白子玉轻咳一声,有些不敢和顾思卿对视:“在你与覃卓燕成婚时。”
顾思卿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诧异地撑着坐起身,在她记忆中,白子玉那时待人总是处变不惊,她着实没察觉他的心意。
“娘子也觉得匪夷所思是不是?呵,我亦觉得。”白子玉自嘲地笑了笑,那时他很是后悔,自己为何不能早些看清自己的心,
“你与覃卓燕大婚当日,我喝了一夜的酒,觉得长街上的鞭炮声刺耳极了,那时我喝得酩酊大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白子玉双手交迭放于身前,说着往事,顾思卿则坐着俯瞰他,顾思卿看着他的脸,轻声问:“什么念头?”
“我那时想亮明自己的身份,召集旧部去砍了覃卓燕的头,将你抢回来。”白子玉摇头笑了笑,“最终,我什么都做不了。”
顾思卿清楚,他说的做不了,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能这么做。
那时的白子玉,一旦亮明自己逍遥王的身份,自己性命堪忧不说,覃卓燕是能杀,但顾思卿也活不成。
与齐国逍遥王有瓜葛的人,当今圣上绝不会留她性命。
“今日,白神医终得偿所愿,高兴么?”顾思卿不自觉抬手去轻抚白子玉的脸,手凑到白子玉脸侧时,顾思卿猛地回神,尴尬地收回手。
白子玉握住她想收回去的手,不过只是轻轻一握就放开。
“高兴,直至你我拜堂成亲,我都不敢肖想,我真的能与你共白头。我今日之心情,就如你嫁入侯府后,初次联系我。”
他犹记得那日,他们在醉仙楼见面的情形,白子玉低头轻笑:“其实,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瓜葛。”
顾思卿错愕地与白子玉对视,乍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为何上辈子,她求白子玉帮忙医治覃卓燕的双腿时,白子玉的神情那般复杂,又为何一再提醒她是否想清楚了,他不是不愿意,而是早知覃卓燕此人不可靠。
尽管知道覃卓燕为人一般,但她一再请求,白子玉还是同意了帮这个忙。
上辈子覃卓燕想杀白子玉,多半他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顺势回到齐国,只是没想到,他们那一别,就是永别。那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白子玉从不是与人为善之人。
如果不是因为对她有意,只是仗着那点恩情,不至于让他做到这个份上。身为齐国的逍遥王,报恩的方法有许多,闷头为覃卓燕治腿,是最费力的。
“经你一说,我才发现,许多事我竟不曾察觉。”顾思卿自嘲地笑了笑,笑她有眼无珠。
她上辈子悲苦,皆因自己没有擦亮眼睛,这辈子能与白子玉走到一起,与她没有多少关系,是白子玉一直在背后默默地付出努力。
“娘子想听?”白子玉看出她是伤心,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的虎口。
顾思卿点点头,坐得离白子玉近了些:“过去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想听。”
白子玉拿软枕垫在身后坐了起来,拉着顾思卿也坐在自己身边,想了想后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不怕你笑,你与覃卓燕和离时,我高兴地整整两晚没睡。”
顾思卿被他逗笑:“就是我去找你,看见你眼下一片乌青,你说你是看医书看的那回?”
白子玉点了点头:“后来因为寇城一事,我生了气,我们多日没有见面,你后来冒着雪在院门外站了半日,我更生气了。”
说起这件事来,白子玉叹了口气,那时得亏他没背过气去。
白子玉说着往事,顾思卿便躺在他身侧听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都不觉得尴尬,不自觉坐近肩膀靠在一起。
“后来你为了避开池鸿渊而选择择婿,我便想问你,为何,你就没想过我。”白子玉眸光闪动,眼神酸楚地看向顾思卿。
那时候白子玉真是纳闷极了,顾思卿心里何尝不觉得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