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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绪整个人压下来时,身上的体温透过衣料渗进他胸口,唇还紧紧贴着,不断深入,每一下都更贪婪一些。
  信息素的味道泄露,漫散在病房中,陆鹤闲在桉树薄荷的味道里闻到了阳光和焦糖的气味。
  陆鹤闲非常希望自己的伤口能够在这一刻痊愈,这样他就不用在陆绪的勾引里克制自己。
  不过当事人应当对这种勾引毫不知情。
  唇齿间的触碰愈发湿热,气息越来越乱,鼻息落在他脸侧,烫得惊人。
  陆绪舌尖抵住陆鹤闲的上颚,不安地探寻着。
  陆鹤闲终于低哑地喘了一声,喉结滚动,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骨节抵住他后颈脉搏跳动最明显的地方,感受到那跳动一下比一下快。
  在此刻,在陆绪急促的心跳中,在某种心灵的感应里,陆鹤闲确认,他因祸得福。
  曾经机关算尽、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最终只能放弃,等待命运垂青的东西,现在正以最简单的方式降落在他怀里。
  不需要再费心控制,不需要逼迫威胁,也无需在道德与欲-望之间摇摆反复。
  陆绪就在这里,用拥抱、用心跳、用这个几乎要吻碎他呼吸的动作,告诉他答案。
  然后陆绪终于退开了,唇还在颤,气息乱着,额角有一层薄汗。
  他轻轻地喘着,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对陆鹤闲说:“骗我也没事,反正我爱你。”
  叫他“陆鹤闲”,也叫他“哥哥”。
  第94章
  陆绪很快地发现, 接受陆鹤闲的爱事实上确实比拒绝他更容易。
  接吻,标记, zuo/爱,一起生活,这些事情他们本来就已经在做。
  转变是微妙而缓慢地发生的。
  他们仍然会像往常一样斗嘴,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说很多很久。
  陆绪还是会动不动就嫌他哥管得太多,会在睡前忘记回消息,也依旧不太擅长回应亲密的举动。
  但某些小细节开始慢慢变了。
  他不再躲开陆鹤闲无意间触碰的手指, 也不会再在对方靠得太近时下意识往后退,反应过来以后再逼迫自己不再躲避。
  会在睡觉前靠过去一点,把脸埋在陆鹤闲的肩膀里, 鼻尖蹭着他的衣领,然后在陆鹤闲具有助眠功能的信息素里沉沉睡去。
  有几次醒来, 天还没亮,陆鹤闲还在沉睡, 呼吸均匀而缓慢,睫毛轻轻颤抖。
  陆绪会想到小时候自己睡不着,非要缠着陆鹤闲一起睡,陆鹤闲不太高兴又忍让的表情。
  也会想起那时候他醒来会做的事。
  不乖的时候,没大没小地捏陆鹤闲的脸, 戳陆鹤闲的嘴唇,把他的哥哥吵醒,然后被很不爽的提溜起来, 陆鹤闲会骂他“臭小狗”, 把他赶回自己的房间, 反锁房门。
  乖的时候, 小心翼翼拿起陆鹤闲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埋进陆鹤闲怀里,闻到他身上具有助眠功能的信息素气味,非常迅速地再次睡着。
  然后陆绪缓缓地贴近,从背后环住陆鹤闲,耳朵抵在陆鹤闲的肩胛骨上,听他心跳,听到心跳平稳地敲击在自己的耳膜上。
  等待再次入睡的过程中,陆绪会想起曾经的挣扎,第一次察觉陆鹤闲心意时的震惊与痛苦,想起他们共同经历的所有事情。
  他仍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生,如何公布他们的关系,如何结婚,如何永远在一起,如何面对舆论和不确定的未来。
  但他确信自己会坚定且幸福。
  这一年的除夕,他们仍在一起度过。
  陆鹤闲在家宴的餐桌上,用一种平淡而正式的语气公布了他们的血缘鉴定报告和陆绪的omega性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所有即将到来的催婚言论,微笑着对在座的人说:
  “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工作会议里做一个平常不过的总结发言,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强调。
  但这句话却如同石子落进平静的湖面,涟漪荡开,全场都为之安静了至少三秒,才有一道瓷碗轻轻落回碟子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桌上人们的脸色各不相同,有人低下头,有人诧异,有人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但那些反应对陆绪而言都是似有若无的,甚至可以说毫无意义。
  他并不在乎。
  就算世界不允,世人轻鄙,爱也会承认它自身的高尚。
  家宴结束后,夜色渐浓。
  爆竹声开始在城市各处零落地响起,远的模糊,近的清脆,密集又断续,如同某种古老节律的脉搏,在岁末的夜里低低震荡。
  窗外飘着雪,比黄昏时更大了些,雪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打在落地窗上,像一层温柔流动的银纱。
  陆绪裹着毯子窝在窗边的沙发上,双腿蜷着,膝盖顶在下巴边。
  他看着远处烟火在半空中炸开,映得雪幕一亮一灭。
  陆鹤闲走过来,从背后坐下,将他抱进怀里,用鼻尖慢慢地蹭他的腺体,低声问:“今天我可不可以永久标记你?”
  陆绪没转头,盯着窗外的雪,嘴角却轻轻翘了一下。他慢吞吞地答:“陆鹤闲,你向我求婚就这么草率?”
  陆鹤闲笑了一声,语气故作无辜:“那你想要什么?要戒指?要仪式?要我单膝下跪?”
  陆绪想象了一下,撇撇嘴说:“好肉麻哦。”
  他们之间总是缺少一些仪式感。
  一年多前,一个毫不起眼的晚上,一场草率的临时标记揭开了一切的序幕;几个月前,一个情绪所致的吻之后决定在一起,没有明确的表白与承诺,甚至连纪念日应该是哪一天都无法确定。
  在一起生活了太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懂对方。仪式感在他们之间似乎多余,甚至有些滑稽。
  陆绪认为仪式感确实是不太需要的东西,至少他和陆鹤闲之间不太需要。
  但就在陆绪准备换个话题、继续嘲笑这个略显老套的问题时,陆鹤闲突然松开了他,从沙发站起,缓缓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陆绪一怔,身体下意识绷了一下。
  只见陆鹤闲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方盒,姿态笃定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设计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表面是冷白金属色,在屋内温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致的光。
  “你的意思是这样吗?”陆鹤闲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像是还在逗他,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的延续。
  怎么会有这样的求婚?
  发生在卧室里,两个人都穿着睡衣,头发微乱,脚下是一条随手丢开的毯子,身旁的小狗正蜷成一团打瞌睡。
  没有蜡烛,没有花束,上一秒还在聊晚会的节目有多无聊。
  一切都显得不够郑重,不够浪漫,甚至称得上草率。
  但就在这个不被安排、不被修饰的时刻,陆鹤闲忽然用最正式的语气,最平稳的声音,说出了他的誓词:
  “小绪,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们都在一起,你愿意吗?”
  所有玩笑和随意都自动消退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正式了。
  陆绪发现自己不再笑了,听见自己说“我愿意”,然后从沙发上蹦下来,抱住了陆鹤闲,把他压在柔软的地毯上,戒指硌在他们中间。
  他把脸埋进陆鹤闲的颈侧,声音闷闷地、用力地又说了一遍: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大雪悄然覆盖了整座城市,到了清晨也没有停歇。
  前一天夜里胡闹了很久,陆绪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
  他望着窗外落个不停的雪,忽然被一种雀跃的情绪抓住,迅速爬起来套上厚衣服,也不顾陆鹤闲反复在楼下叫他吃饭的声音,牵着兴奋的小满便往外跑。
  雪后的玉兰陵一片银白,积雪在枝头压出沉甸甸的弧线,屋檐上的冰棱尖尖细细地垂下来,像透明的风铃。
  宽广的高尔夫球场平日碧绿的草坪此刻也铺上了一层洁净的白色薄毯,远远望去像未曾被踏足过的新世界。
  陆绪牵着小满,站在很远的地方,被皑皑雪景衬托着,显得无比渺小,仿佛又回到了八岁时的模样。
  他拽着狗绳在雪地里兴奋地撒欢,脚步凌乱而轻盈。
  陆鹤闲走出屋子时,手中拿着围巾和帽子。
  他没有撑伞,雪花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碰到温暖的体温便立刻消失,化作细微的水汽。
  他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陆绪和小满闹得一片欢腾,唇边不自觉地浮起微笑。
  过了许久,陆绪才终于抬头,看到了陆鹤闲。他毫不犹豫地朝他奔跑过来,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人。
  随着他的靠近,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在陆鹤闲的视线里逐渐拔高,逐渐长大。
  从幼年到少年再到成年——
  从八岁到十八岁,再到如今的二十八岁。
  仿佛二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重叠、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