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留白 > 第100章
  每修复一次,都是对钱包的巨大损耗。好在还有沈渊帮他们解决费用问题。
  他对封燃依然没有好脸色,打钱时常嘴硬说:“我可不是为你,我是为他,想要他好得快点。等他完全好了后,你一分都别想问我要。要钱,想他过得舒服,你自己赚去。”
  “行行行。”封燃不甚在意。
  这一次医生动了小手术,住院两周之后,似乎确实起了效果。五指终于可以伸展。
  下一回手术估计在三个月后。尽人事,听天命——医生告诉他们。
  事在人为,封燃想。过去多么苦的日子里,他不曾参神拜庙的,这一回,却专程去了雍和宫。
  冬日的午后,天色晴朗,蓝汪汪的一片,万里无云,积雪未消,功德箱,请香台,善男信女如织。
  他和沈执一束束香请上去时,沈执说:“许愿如果要用什么东西去换,你想换什么?”
  封燃半开玩笑说:“用我下半辈子桃花运换呗,反正也不需要了。”
  “真的?那我呢?”
  “你啊,”封燃仔细想了想,“你不是桃花,你是个意外,一个特别美好的意外。未来,会是爱人,或者亲人。”
  “不是炮友、前男友或者无亲无故的弟弟?”
  封燃无奈:“你这张嘴啊。那时候都是犯傻。我是最喜欢你的,我怎么舍得。”
  沈执很受用,在袖子里悄悄拉他的手。
  然而他真正双手合拢,跪在堂下时,心中所想是,只要沈执安然无恙,他便别无所求。
  等他睁开眼,沈执不在身边。他心中微紧,左右寻找。只见沈执正立在不远处,他已许愿,为后面的信徒让位置。
  朱墙白雪,一点灵犀。沈执在廊下回过头,笑着看着他。
  那眼底眉梢汇聚春风般的柔情,这一笑,真可抵过去二十八年所受一切苦痛哀愁。又何必为三年纠葛烦恼,只要他能这样望着他,那么经受的一切都称得上值得。
  爱一个人,本应摒除万念,一往无前。
  那一刻封燃心头波澜荡漾,喜悦如潮水奔涌而来。
  虽是严冬,身体却感觉不到冷意,人声嘈杂里,他越过一切障碍,奔向那个人的眼底,在他惊讶视线中,吻上他的唇。
  抽空他们和封晴吃了顿饭。
  封晴带自己女朋友一起来,介绍给二人时,封燃脸都绿了。
  但是沈执在一边笑个不停,封燃问:“你早知道?!你们一起瞒着我?”
  封晴说:“没有啊!我没跟谁说过。”
  沈执也说:“我是猜的。”
  封燃很不满意,又不好发作:“什么时候的事?”
  封晴大大方方的:“我们是大学同学,你见过的。”
  封燃瞧着另位腼腆的女孩,似乎印象之中的确有一位姑娘,戴眼镜,扎着长马尾,来他们家里吃过饭,住过几天。
  这么说来,反倒是他迟钝了。
  封燃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在感情问题中也没起到带头作用。
  和姑娘们分开后,封燃唏嘘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沈执说:“很久之前。只是一个猜想,没去求证过。”
  家乡的朋友给沈执介绍了一份工作,市里的一所私立小学正好缺一位美术老师,教小孩,工作很清闲。
  封燃回家问沈执:“想去吗?或者如果有其他想法,比如自己开个工作室之类的,或者什么都不想干,在家歇着也行,我都支持。”
  沈执说可以去试试。
  这事被沈渊知道,很不满意,说以沈执的才华怎么能去教小学生。
  但沈执觉得还行,本来手还在康复期,做不了其他活,教小孩子涂涂颜色还有钱拿。何乐不为。
  这年一月底,是封燃的生日。
  这些天学校放了寒假,沈执陪封燃一起看网吧。他那些朋友们早对此见怪不怪,唯一的影响是再不能随处抽烟,封燃专程设立吸烟区,他自己也已经开始戒烟。
  晚上,沈执难得提议一起去清吧,封燃很高兴,沈执这回出院后,他还没去过酒吧呢。
  推门而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各样花色的气球,铺天盖地的花,玫瑰,绣球,百合,鸢尾,还有许多封燃叫不出名字的,还有蛋糕,摆在桌上相当的顶天立地,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蛋糕。
  他熟识的几个朋友都在,任河在,妹妹也在。
  而沈执忽然不见踪影,他叫了一声沈执,任河却一把将他拉过:“总算来了你!我们早早布置好,你在网吧磨蹭什么呢?”
  封燃说:“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任河笑着拍了他一把,登上台阶:“今天不是我唱。我是吉他和和声。主场和音响师,准备好了吗?”
  封晴则在一边欢呼道:“沈执哥快上!加油!沈执哥唱得可好听啦,他之前都找我练习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切是这样不真实,大脑混混沌沌的,封燃在一片懵懂和惊讶里,看着台上白昼般的灯光一打,沈执光芒万丈。
  前奏奏响,沈执手持麦克风,启唇歌唱。
  他的声音带着青涩的磁性,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封燃,封燃煞那间被击中。身体暖洋洋的,连头发丝都舒服,如同沉溺在一片温暖的河流之中。
  「寂静的夜里寂静的风,
  寂寞的时光寂寞的心,
  爱你这件事,说过千万遍,
  无需你回应,我向天祈祷:
  请你为我跳动,
  请你为我绽开,
  许下这个永恒的约定,
  我爱你,
  当你思念,当你沸腾,
  当你千万日夜不割舍,
  咀嚼这痛苦甘之如饴,
  别怀疑你已爱上我灵魂。
  别怀疑你已爱上我灵魂。」
  台上被众人簇拥的沈执是如此耀眼迷人,他的气质、声音,和歌曲和气氛完全融合,所有人的目光集于他一身,而他只看向封燃。
  他对登台表演还比较生疏,有几处卡壳,但任河完美救场。然而封燃已无暇关注这些细节,眼前的所有都是一种巨大的冲击。他的脸上溢满酡红,还未饮酒,却显尽醉态。
  直到沈执下台来,一片掌声和欢呼响起,他还痴痴地望着他,沈执脸颊发红,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封燃,生日快乐。”
  “沈执!”封燃突然扑上去一把拥住他,没管自己妹妹还站在一边,用力之大,沈执整个重心跌入他怀里,两个人抱作摇摇晃晃的一团,“谢谢你,谢谢你。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你唱歌真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
  任河敲了两下鼓,抓过麦克风哈哈笑着说:“他高兴昏头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账都记封燃那儿啊,都是朋友,今天可不用客气。”
  封晴想弹弹吉他,任河便调了麦克风,拨动吉他弦,两个人在台上合奏一曲。
  沈执带封燃在蛋糕前坐下,说:“许个愿吧。”
  封燃脱口而出:“希望你健康平安,希望我们一切都好。希望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像我现在这么开心。”
  沈执笑道:“不是对我,是对着蛋糕许愿。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许,接着吹蜡烛。”
  封燃依言照做,吹灭蜡烛后,说:“这蛋糕是……”
  蛋糕有三层,由上而下是浅蓝、浅绿和白色。每一层坠着大小不一的巧克力蝴蝶,顶端是一个小男孩坐在驾驶舱里,戴着墨镜,意气风发。
  “我设计的。”沈执说。
  “……不是,沈执你怎么这么牛逼,怎么什么都做的这么好?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原来幸福到极致,真的会语无伦次,真的会流下眼泪。
  沈执敛去笑意,轻抚他的脸颊:“怎么了,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了?”
  “没有,”封燃用脸蹭他的手心,低声说,“我现在特别想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沈执玩笑道:“你不是最爱热闹了?”
  “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想离开所有的喧嚣,去银河下,湖水旁,去山下海边,世界的尽头,与沈执羁留一切一切最美丽的地方,他想告诉沈执自己多么感谢他,感谢那首歌,感谢这个大大的蛋糕,他还想听沈执说爱他,或许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够。
  沈执神色微动:“我们一会儿悄悄走。”
  其他朋友们打牌玩乐,有的跑来和封燃喝酒,顺便夸赞一句沈执唱得好。
  沈执拿来几个瓶子,摇晃酒杯,为封燃来了一杯特调。
  很甜的酒,像他的心情。封燃一饮而尽。
  蛋糕一块块切去,有爱玩的朋友互相涂抹奶油,一场酣战打响,还有的把家里弟弟妹妹唤来了,任河一律放行,一时间场面不受控制。
  封燃瞅准时机,拉着沈执从人群中穿梭出去,他们没同谁打招呼,无人知晓他们的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