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正慢悠悠的想着等会什么借口去找沈萦比较好,听到宋钦这令人震惊的豪言壮语,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只茫然的眨眨眼睛。
话在这时才钻进脑子过了一圈。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笑,宋钦想要宋氏想疯了吧?
他名不正言不顺,把她弄下去,换了个人挟天子令诸侯就名正言顺了吗?
宋枝缓缓抱胸,微微抬起下巴,虽然她站得位置比宋钦低上很多,并且只是底下围着的这群人中的一个,但这一刻,她身上还是带着一种旁人无法忽略的居高临下。
宋枝:“虽然我一直不承认私生子是我弟弟,但你也没必要为此找个新姐姐吧。我不承认哦。”
宋钦瞬间咬紧了牙,他是在安然失踪的那段时间出生的,他的母亲,是在安然死后才有的名分,这这件事是他最令人诟病的——他是私生子。
宋枝还是一如既往的知道怎么往人最在意的点上戳呢。
宋钦咬牙想到,不过她很快,这张嘴里就会吐不出字了。
宋钦打开投影仪,挑高了的圆形穹顶一路往下的地方瞬间出现了一张雪白的纸。
宋枝的目光略过前面,一路划到最后一行,在一号dna和二号dna中,未见相似dna图谱,故一号dna二号dna不存在亲缘关系。
申请人,郑敏。被检测人,宋枝。
右下角盖着公里医院鲜红的章。
这时一份dna,检测报告。
申请人是她外婆。
宋枝的笑一瞬间淡了。
有什么东西撕碎了她安然自若的外衣,把她血肉模糊的内里暴露出来。
她手不自觉的发着抖。
她想起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外婆还声音轻轻的喊着囡囡,还问她要不要吃她做的饭。
还会生气的抱怨她为什么不去看她。
而现在,她只能对着一张雪白的纸,纸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字迹清娟又带着柔软的边框,她和外婆一起生活了数十年,对这些字再了解不过,实实在在是她外婆的字。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她当傻子,让她什么也不知道,让她任人嬉笑玩弄?!
大家都惊疑不定的看向宋枝,窃窃私语。
宋钦笑道:“还有一张,大家别急。”
第二张前面都与第一张基本相似,只是最后两行略有不同。
一号dna和二号dna中,有大段相似dna图谱,故一号dna二号dna存在亲缘关系。
和前面不同的除了图谱,还有被检测人那行,和前面dna检测者那行写着名字。
那两个字是——沈萦。
是沈萦,是前几天还一脸冰冷,却在背地里偷偷关心她的沈萦。
是沈萦啊。
宋枝冷冷的想。
那又怎样。
那些人的目光已经堪称放肆,他们以一种毫不害怕被发现的放肆,让目光在宋枝背后移动着。
她不在乎。
这些目光她不在乎,这些人她也不在乎。
宋钦现在这样,无非是想让她自乱阵脚,她为什么要人他如意。
宋枝冷冷道:“宋钦,你心思好歹毒,你把外婆和这人怎么了?dna检测我不在场,医院怎么确定是我本人。”
众人反应过来。
是了,宋枝不在场,医护人员不认识宋枝,万一宋钦把两人dna对调也是可能的。
宋钦:“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把证据带来了。”
他视线落到宋枝身后,那是大门的位置。
宋枝僵在原地,心里突然有了预感。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是人群分开的声音。
宋钦道:“这位,是沈萦。”
刚刚见了一遭,沈萦是谁大家并不陌生。
一道略微迟疑的声音在一众小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人长得,确实有五成像当年的宋夫人啊。”
有人开头,顿时说两人长得像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钦得意的笑笑:“如果诸位还不信,我们可以去医院在做一次dna检测。”
这是确信了。
身后的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前面,落脚的时候轻快,走的时候快,是一贯的沈萦式走法。
那人越过宋枝,走了两步,在一个距离宋枝不远不近的距离中,停住转身了。
沈萦肤色白皙,神色冷淡,虽然站在一干人面前,也毫不畏惧的安然自在,好像这里来的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
但她却始终没有看向宋枝。
宋枝嘴角扯起一抹笑。
她轻声问:“你是自愿的吗?”
万一是胁迫呢?万一是不得已为之呢?
沈萦本身就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性格,更别说再这么多人面前给宋钦作证,她只会厌烦。
所以在看见沈萦的那一刻,宋枝心里又疼起来了,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她只要沈萦一句话,一句就够。
骗她都可以,她会信。
沈萦的谎话,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拥有的东西了,她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外婆,应该从始至终就不是她的,她只是安然的替代品而已。
至于其他人,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沈萦冷冷道:“是。”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力,本就血肉模糊的躯体没能承受,鲜红的心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残忍的翻搅。
她再也找不出理由了。
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宋枝看着她:“我刚刚。”她说的有点慢,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听出声音里的不对:“还在想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我应该怎么跟你道歉。”
49第49章
后知后觉从心口传了出来的,是小刀慢割的钝痛。
有些东西,被人明晃晃的摆了出来。
原来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得到的爱,只不过是为了利益,或者其他目的,所构建出来的虚假东西。
外婆是,沈萦亦然。
但是奶奶不是,她又想着,至少她没让奶奶失望,至少在奶奶心里,她还是那个,宋枝,那个独一无二的宋枝。
沈萦低声道:“抱歉。”
她声音冷冷清清,浑身也是冷冷的,就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她站在楼梯下,本来光源集中打在楼梯间的,但是那一点点从楼梯间溢出来的光,打在她冷白的脸颊上。
更显冷清,她周身好像有一界带,这界带让她清清楚楚和周边的让划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宋枝的错觉,在那一刻,她总感觉沈萦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只是错觉,她告诉自己。
宋枝:“所以,你早就知道,是吗?”
可能她的心天生就是石头馅的,现在她甚至有心情想起玩笑。
原来沈萦还会道歉,会低头啊,宋枝心想,稀奇。
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
沈萦闷不作声,其中意义明显,宋枝石头心抖了抖,抿了抿唇,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但沈萦现在究竟如何做都与她无关。
接下来该考虑其他问题了,宋钦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宋关所谓的病发,极大的可能也是他做的,那对于目前身份存疑,且在宋氏面前犹如蜉蝣撼树的宋枝,赶尽杀绝才是他的风格。
她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在宋钦手底下活下去。
宋枝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她穿的礼服裙,下身有些紧,走起来不是很方便,走一步腿下都紧紧扯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她有些心烦。
她在心里默想,反正她也不不喜欢沈萦。
她一开始可讨厌她了,只是被欺骗而已。
最后在走到门口时候,她用力扯住裙摆部,斯拉一声响起,禁锢终于消除,一直梗在心口的刺被人猛地拔开。
小腿以下紧紧贴着腿的衣服的沙质衣摆,被她径直撕下。
宋枝没理会周边那些人惊异的眼神,和不断响起的自认为小声的声音,一出门便大步流星往外走。
门外来往的路人甚多,在她推开大门的那瞬齐齐朝她看来。
宋枝心道不好,敞着门任由外面和里面的人朝她打量,快速走到黑色连号宾利前,她敲了敲驾驶座的窗。
窗户缓缓降下,露出保镖面无表情的脸。
宋枝贴在窗前轻声吩咐,保镖惊讶的抬眼看她,随后开车走了。而宋枝却站在原地。
直到车开——直到车开,宋枝才微抬起眼看向车后。
她的面前没有了那辆车的遮挡,她站在路边的光影中。
她看向站在车后的行人,假装若无其事的同时用余光警惕着看着她,见她看来,那些人反应迅速,纷纷移开眼睛。
宋枝不恼。
她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来历有头有尾,里面有宋钦的人,也有不少是谢母的人。或许以后会有沈萦的人。
她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
随扈在后的车很快停在了她面前,那些人双目紧盯,双颊被微微咬紧,却又不敢有半分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