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却坚持道:“臣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
林听计算着时间,离皇宫近这点坏处就体现出来了:以卓和青山的轻功,一来一回不过是眨眼间的距离,而他口中的贼人本就是瞎编的,这两人进宫一问就知道被骗了。
他得给自己留些充足的时间。
又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我前几日吃了醉仙楼的烤鸭还不错,这样明日你们进宫前先去醉仙楼排队买十只鸭子带去给天玄卫的兄弟们,就说是本大人感谢他们前些日子的保护。”
醉仙楼的烤鸭讲究现做现卖,等他们买完鸭子再进宫,那时他应该已经出城了。
卓听完后就要替兄弟们跪地感谢,林听一把将人拉起来:“别别,大家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 他干的毕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受不得这一跪。
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你们明日晚点发现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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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后就立刻收拾行李,从库房里拿了一沓银票。
张吉见了大惊,“大人,您这是要外出?要走多久?”
林听点了下头,随即又摇头,“看情况吧。” 看裴行简会不会找到他。
张吉一脸茫然?
“那、那何时走?”
林听将银票踹进兜里,闻言想了想:“明日吧。”
张吉大惊:“这么快,这这、府上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容老奴多问一句,林大人可是为何要走,去哪儿啊?”
林听拍拍张吉肩膀,“如今朝中各处都没有什么重大事件,本大人要休年假了。”
张吉脸上茫然更甚,“年假是什么?”
林听想了想,说:“是一种能让人非常快乐的东西,在我们那个地方,年假是在一段长时间的工作后休息的一种手段,时间在几日到几个月不定。”
张吉似懂非懂,但他明白自家大人每日在皇帝身边必然是心惊胆战,生怕踏错一步,这段时间林大人家都甚少回,他看着都心疼。
因此非常支持大人出去玩。
“那皇上那边——”
林听这才想起来,“哦对,我要写封辞职信,辞去官职。”
张吉大惊失色,当即抱住林听大腿喊:“什么?林大人您不要抛下我们啊——”
林听被抱得差点趔趄,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纸,“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是大家的身契,给他们分了吧。”
张吉接过,一看上面竟然给每个人分了一大笔银子,顿时哭得更伤心,“呜呜,大人您把我带走吧,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林听:…… 那他还叫什么逃跑。
他寸步难行,只能说:“张管家,你先放开我。”
张吉抽抽搭搭地放开。
林听裹好包裹道:“我是出去散心,一个人就够了,你们有了身契可以自己出去找活,我给你们的钱足够买一栋不小的院子了。
当然若是还想在府上多住一段日子也行,就是不知皇帝会不会把这府邸收回去。”
“呜呜……” 张吉还是舍不得。
“张管家,我走后,在皇上收回府邸前的这段时间,府上就交给你打理了。”
张吉一边哭一边答应下来。
林听给他说的是第二日下午,但翌日一早,在卓和青山动身去皇宫时,林听就拿着包裹走了。
走前,他在书房留了封辞职信,还压了张字条:
致皇上,
带上我亲爱的小包裹,今夜我就要流浪~~
他出了府门就蒙了面往正街的车马行走。
此时天微亮,路上行人稀疏,冰冷的空气中透着凉意。
林听裹紧了外衣,先去车马行买了辆豪华马车,租了个车夫,坐着马车就出城门了。
……
一个时辰后。
终于买到烤鸭的卓和青山两手提着烤鸭飞进了皇宫。
因着他们是天玄卫,宫内禁军发现了踪迹也任由他们飞走。
两人一路飞回了玄卫司。
此时没上值的兄弟们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听见他们的声音,纷纷停下动作抬头:“首领、副首领,你们回来了。”
卓和青山将带回的烤鸭递过去,“这是林大人请兄弟们吃的。”
玄卫司的天玄卫平日里吃不到这些东西,一听是林大人带来的,纷纷凑过来。
卓让他们分着吃,随口问道:“前几日皇宫为何会进贼?”
此话一出,整个玄卫司都安静了。
天玄卫们茫然地互相对望,“什么贼?”
“皇宫里有咱们和禁军守着,怎么会有贼人进来?”
卓不解:“林大人说前几日宫里进了贼。”
其中一人说到:“前几日林大人留宿皇宫,确实大晚上的叫喊过,但后面发现那是皇上。”
卓开始觉得不对,“所以皇宫里没进贼?”
那群天玄卫点头。
卓和青山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外飞。
剩下的天玄卫见了,“首领、副首领你们干什么去?”
眨眼间那两人就飞远了。
等飞回林府,林听早就不在院子里了。
卓和青山将院子搜了个底朝天,最后拽着刚进门的张吉问:“林大人去哪儿了?”
张吉被拽得一个趔趄,疑惑:“林大人辞官休年假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随即往里面一指:“喏,辞职信都还在书房里呢。”
随即就见眼前两个天玄卫像是天塌了一样,拿着辞职信咻地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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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内,死一般的冷寂。
赵德海在一旁瑟瑟发抖,比起他,跪在地上的两个天玄卫恨不得将自己融进地板里。
御案后的那道身影紧紧拽着一封泛黄的纸页,深邃眼眸里像是被烈火点燃。
“圣上,或许林大人只是贪玩出去了。” 赵德海恨不得时光倒流,给当初说林大人要走的自己一个巴掌。
呸,乌鸦嘴。
裴行简充耳不闻,眼睛盯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大字:
辞职(官)信:
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而旁边还压着一张浅黄的纸条:带上我亲爱的小包裹,今夜我就要流浪~~
“所以,你们是说,林听用皇宫进贼的理由就将你们骗了进来。” 座上的帝王声音冷峻,面色沉稳,看不出喜怒。
卓和青山跪在下首,大气不敢喘。
将林大人弄丢,是他们失职。
“烤鸭在哪儿。”
门外的天玄卫拿着吃了一半的烤鸭进门。
“呵!” 裴行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低沉,盯着地上这群人。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天玄卫透不过气来。
卓和青山以头抢地, “卑职失职,请皇上责罚。”
裴行简视线转移到面前的信纸,整篇辞官信写得歪歪扭扭,唯独最后一排小字写得工整:臣特意将卓和青山支走,他们并不知情,还请皇上不要怪他们以及臣身边的人。
他盯着那纸条看了又看,指尖在上面摩挲。
上面的字很新,一看就是刚写不久。
若是在卓他们离开后才走,以林府的位置,这个时候应当刚出城门。
林卿啊,真是……
“一人二十大板,玄卫司里领罚。”
卓和青山一顿,玄卫司就是天玄卫,这是让他们自己打。皇上放过他们了,当即磕头:“谢皇上。”
天玄卫领命出去。
室内沉寂下来。
“赵德海,派人去找。”
赵德海在一旁惶惶不安,轻声道:“圣上,找到了可要将人带回来。”
裴行简折好那两张纸,妥帖放进衣袖,淡声:“不必,宣言阙、章怀玉觐见。”
第76章
言丞相和章太傅得到消息匆匆赶至宫内, 在重华殿大门碰到了赵德海。
二人提心吊胆想探探口风:“赵公公,敢问圣上叫我二人是为何事?”
赵德海叹息一声,“二位大人快进去吧, 圣上可等着呢。”
连把守御前数年的赵公公都一副难言的样子, 可想而知皇上找他们的事必然不小。二人顿时更紧张了。
小心翼翼地踏进重华殿,却没在御案前看到皇帝影子。两人稍一偏头,这才看到立在窗前的皇帝, 正望着窗外的景象,似是在出神。
两人小声走过去:“圣上。”
裴行简见他们过来, 这才走到御案前, 拾起桌面上一张黄纸递过去。
那两人接过,探头去看。
纸上赫然写着圣上将离宫一段时日,让二位大人暂代朝廷事务。
片刻, 言丞相颤抖着手:“这这、不可呀圣上, 重华殿不可一日无主啊!”
章太傅也言辞恳切:“圣上三思啊。”
裴行简双手傅于身后, 平静道:“朕不日便准备离宫,这些时日朝内大小事务就交给二位大臣管理。”
言丞相还要再劝:“圣上——”
裴行简抬手制止, “朕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