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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炽烈,照在崭新的进士服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众人心中的忐忑却比这日光更灼人。
  终于,传旨太监手捧明黄圣旨,在无数道目光的追随下走到阶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赐进士及第——唐政霖!”
  “一甲第二名,榜眼,赐进士及第——卢传之!”
  “一甲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李修远!”
  宣唱声清晰有力,如同惊雷滚过每个人的耳畔。
  李修远心尖猛地一跳,探花?
  在外人看来,这探花虽非状元,却也是无上荣光的一甲第三!
  “二甲进士,赵明轩……”
  随后宣读的名字里,赵明轩亦在列,而张子谦果然未入殿试之列。
  名次既定,鼓乐齐鸣。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被簇拥着披上大红锦袍,戴上插着金花的官帽,翻身上了披红挂彩的高头骏马。
  宫门大开,礼炮声响彻云霄。
  在御林军的护卫下,这支帝国最高荣誉的游行队伍,缓缓驶向沸腾的长安街。
  街道两旁早已是人山人海,欢呼声、议论声、赞叹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海洋。
  鲜花、彩绸、香囊如同雨点般抛向那三位天之骄子。
  “来了来了!快看!”顾笙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努力在马上三人中辨认着。
  当那熟悉的身影,身着大红探花袍、端坐于骏马之上,在喧天的锣鼓和漫天花雨中逐渐清晰时,顾笙只觉得眼眶一热。
  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化作满腔的骄傲与柔情。
  “麦麦快看,是父亲!”他举起怀中的小安洛,指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
  李修远的目光也早已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当看到抱着孩子、同样激动望来的顾笙时,他立刻示意控马的内侍。
  队伍在顾笙他们面前短暂停顿了一下。
  李修远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顾笙面前。
  周围人群的欢呼声浪更高了,无数目光聚焦在这位年轻俊美的探花郎和他面前清秀的哥儿身上。
  然而,李修远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笼着一层淡淡的、难以掩饰的失落。
  “阿笙……”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抱歉,答应你的,我未做到。”
  顾笙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啊?”
  李修远看着顾笙清澈的眼睛,那份自责更浓了:“我答应了,要给你考个状元回来的。”
  没能拿到那个最高的名次,似乎让他觉得愧对了夫郎的期望。
  顾笙怔忡片刻,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同盛满了阳光。
  原来这憨子闷闷不乐竟是为了这个!
  “可是,”顾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也带着无比的真挚和骄傲,“我倒是觉得我家相公,更配这个探花郎呢!”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探花郎,历来是挑选新科进士中年轻俊美、风姿最出众者担任。
  皇帝此举,分明是认可了他家相公的才貌双全!
  “相公,我很喜欢这个探花郎呢,你真棒!”
  随后,他偷偷低声道:“而且,你在我心中,早已是状元郎了!”
  李修远闻言,怔住了。
  他仔细看着顾笙的眼睛,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只有满满的欢喜、欣赏和爱意。
  仿佛一道阳光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那张原本因失落而显得忧郁的俊逸脸庞,瞬间如同拨云见日,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他笑了,那笑容纯粹而耀眼。
  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被人全心肯定的幸福,几乎晃花了围观人群的眼。
  “阿笙喜欢便好。”他低声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喜欢喜欢,可喜欢了!”顾笙连声说道,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暖阳。
  他低头,温柔地抓起小安洛粉嫩的小手,将自己手中那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轻轻地别在了李修远那顶插着金花的官帽上。
  小安洛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的喜悦,发出“咯咯”的欢快笑声。
  “来,麦麦,咱们为探花郎添彩头!”顾笙笑着哄道。
  这一幕温馨又别致,惹得周围人群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和笑声。
  许多人更是看呆了,这位探花郎方才还闷闷不乐,怎么转眼间就笑得如此光彩熠熠?
  那笑容,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明朗与俊逸,瞬间让许多闺阁女子看得面红耳赤,心旌摇曳。
  李修远还要继续完成游街的仪程,他深深看了顾笙和孩子一眼,翻身上马。
  马背上,同行的状元唐政霖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李兄,方才那位是?”
  卢传之也好奇地望过来。
  李修远回首,目光落在人群中那抱着孩子的身影上,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全天下独此一份的温柔与自豪:“是我家夫郎。”
  唐、卢二人皆是一惊,随即露出恍然和真诚的笑意:“原来李兄已成家,恭喜恭喜!”
  “李夫郎风采卓然,小公子更是玉雪可爱,李兄好福气!”
  马蹄声伴着喧天的鼓乐和百姓的欢呼再次响起,队伍缓缓前行。
  李修远端坐马上,帽边的芍药花在阳光下轻轻颤动,散发着阵阵幽香。
  他唇角含笑,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心中一片暖融。
  功名荣耀固然重要,但身后那两道温柔注视的目光,才是他乘风破浪、驶向未来的不竭动力。
  李修远闻言,唇角笑意更深。
  他向唐、卢二人微微颔首:“唐兄、卢兄过誉了。”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人群中的顾笙,只见顾笙正握着小安洛的手,兴奋地朝自己这边挥动着。
  小家伙似乎也被这盛大喧阗的气氛感染,咧开小嘴咯咯直笑。
  那小小的身影在攒动的人潮里,像一束温暖的光,牢牢牵引着他的心神。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和花瓣香囊如雨点般落下。
  状元唐政霖在前,端方持重,榜眼卢传之紧随其后,儒雅沉稳。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这位年轻的探花郎。
  他本就生得俊逸非凡,此刻身着大红锦袍,帽插金花,更衬得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帽檐边那朵顾笙亲手簪上的芍药,娇艳欲滴,在一片金红中添了一抹别样的柔情与生动。
  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摇曳,仿佛将那份来自家人的骄傲与爱意,毫无保留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快看探花郎!帽子上还有朵花儿呢!”
  “哎呀,真是俊俏!方才下马与那哥儿说话时那笑容,啧啧……”
  “可不是嘛,那小公子也生得玉雪可爱,是一家子吧?可真是一家子神仙人物!”
  “探花郎!看这边!”
  人群中的议论和尖叫声此起彼伏,许多年轻女子和哥儿更是激动得满面绯红。
  手中的鲜花香帕不要钱似的往李修远的方向抛掷。
  同行的唐政霖见状,又忍不住笑着侧身打趣:“李兄,你这风采,可真是艳压群芳啊,连我这状元的风头都快被抢光了。”
  “方才李夫郎那朵花,可真是点睛之笔。”
  李修远抬手拂开飘落在肩头的几片花瓣,耳根微热。
  但眼底的笑意却坦然明亮:“唐兄莫要取笑,内子与小儿顽皮罢了。”
  队伍行过长街,鼓乐声、欢呼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将整个京都的喜庆气氛推向了顶点。
  “李安洛——”顾笙提高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严厉。
  冲着庭院角落里那个试图把自己藏进花丛的小身影喊道,“你怎么又淘气了!”
  时光荏苒,两年光景匆匆而过。
  昔日襁褓中的小团子李安洛,如今已是三岁的小哥儿了。
  正是精力旺盛、人嫌狗不爱的年纪。
  被身边的叔叔、姨姨们宠得无法无天,越发顽皮跳脱。
  每每闯祸,顾笙便不得不板起脸来扮演那个“恶人”的角色。
  久而久之,李安洛最惧怕的,便是自家爹爹那声带着全名的呼唤。
  小家伙听到声音,小身子明显一僵,慢吞吞地从花丛后挪了出来,低垂着小脑袋,肉乎乎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不敢抬头看顾笙。
  顾笙几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
  “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刚刚接到夫子的告状。
  李麦麦抬起小脸,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亮晶晶的金豆豆。
  他小嘴委屈地瘪着,声音带着哭腔:“呜……是他们……是他们先欺负月月的!”
  “他们说月月胖,是……是小胖猪!还推她!”
  小家伙抽抽噎噎地告状,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只等着爹爹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