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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风雪不归人 > 第163章
  “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他的双手抚上我的下巴,强硬地将我的头抬起,让我不得不直视着他,“你明知道我不会不管你,却非要拿你自己当筹码,只不过是因为我没办法像你想要的那样待你,你就怨我,恨我,不愿再与我同地而处,这样报复于我。”
  “够了。”我轻声道,“我是怨你,恨你,因为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从前做过的蠢事,竟然那么的喜欢过你,所以不想再见你。一直以来,你都说得很对,我习惯于得到一切想得到的,所以一旦有什么不如愿的,我就会耿耿于怀,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那是不甘,不是爱。所以我早就想通了,我不是要报复你,我只是不执着了,我想一个人去走我自己的路了,这条路,我没想过给你留位置。”
  第一百四十八章
  375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我的侧脸缓缓拿下,而后松开了他。
  “我已经放手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平静地跟他诉说着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能不能就此遂了他的愿。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不解又痛苦的神情,明明一直是他最过分,却好像是我在伤害他一样。
  我再一次推他,就很轻易地将他推到了门外。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你的真心话?”他问我。
  我说:“是。”
  今天不过多行了几步路,多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耗费掉我太多的力气,我不着痕迹地倚在门边,院中阳光正好,恰落至我跟前便停住了,利落又分明。
  他就站在那正好的阳光中,不再挪动一步。
  我叹了口气,“你尽快和他们回去吧,回你该去的地方,你的往后在那里,不在这里。”
  “那你呢,你要去哪?”他问道,声音低得几乎都要听不见。
  “天大地大的,哪里不是我的去处?”我让自己尽量听起来释怀又轻快,“你可不要怪我临阵脱逃,别人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我可不能落到我爹手里去了,躲个让人找不见的地方反倒自在。”
  我自觉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他却陡然显出了几分愤怒,沉声问道:“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我扯了扯嘴角。
  他说:“你方才跟他们,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我微微一窒,他从始至终一直未曾提过刚刚的事,我便以为他什么都没听到,却不知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狡猾,竟将我都摆了一道。
  我一下子也冷了脸色,“你既然都听见了,何必还要问我,耍我很有意思吗?”
  “是你先的。”他不留一丝情面地反驳道,“我在等你亲口跟我说,可你宁愿告诉那些不相关的人,也没有对我说哪怕一个字。”
  “因为和你没关系。”我说,“而且我怕你那无处安放的责任心又要作祟,要是再添什么误会,我可再折腾不起了。”
  看着他被刺得面色一白,无话可说,我只觉扳回一城,大发慈悲道:“不过如今既然都把话挑明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跟你实话实说也无妨。就如你听到的那样,我打算去南疆,回到我爹身边,只要能接近他,我就能找到机会动手,一劳永逸。”
  “不行。”他不容置疑地否决着,就好像能轻易左右我的决定那般。
  “不行就不行吧,”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你说什么,总归都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这太危险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个想法根本是不成的,只会平白把自己的性命丢了!”他疾言厉色。
  “那又如何呢?你也应该比我清楚,多少人为了报仇,为了守护自己所在的地方,保护自己的家人与朋友,亦是在没看到希望之时就牺牲了性命。我倒想不通,别人死得,我就死不得?”我说。
  “况且我怎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四公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恐怕你也清楚,你不同我说,我不怪你,可我若是真的想去找死,何必还要去问他?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有机会、有把握做到这件事,只要我能成功,可以减少多少牺牲,你心知肚明。”
  “那如果你失败了呢?”面对我的咄咄逼人,他话锋却一转,无情得紧,“你要是失败了,你父亲就成功了,到那时要牺牲的人可要比你能减少的多了不知凡几,你死了是轻巧,到时候丢下的烂摊子,你想要谁来收拾?”
  “没有这种可能,”我斩钉截铁道,“不会有这种可能。”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于是紧接着道:“因为我根本没有聚灵体质。”
  “不可能,你休想再骗我,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他根本不信。
  “你亲眼所见的也是真的,当时引发大阵聚灵的,不是我本身,而是聚元珠。”我说,“聚元珠就在我身上,只要我能将我爹骗进大阵之后,对他动手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只要让聚元珠离开阵眼,他会自食其果。而我只要有聚元珠,就不会有危险,退一万步,就算是最差的情况,我也会及时将聚元珠毁掉,只要有了四公子的法子,我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所以,把你的质疑都收回去,我不是蠢货,我比谁都珍惜我自个儿的命,不劳你操心。”
  我一番话说得色厉内荏,信誓旦旦,但其实我还是骗了他,对于活着回来这件事,我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露怯。
  他缓缓道:“那也不行。”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气得胸口发痛。
  “明明都说好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行吗?照理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翻脸不认账,“谁跟你说好了?”
  我一手撑着墙,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把他揍一顿,但此时只能指着他话都快说不出来。
  “你到底想怎样?我同你剖白道真心,你不要,现在我说要分道扬镳,你也不要。说到底,你算什么啊,还非要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
  我怒声骂着,一口气没能喘过来,俯身重重地咳着,我拼命想抑制住喉头的痒意,可它却像跟我对着干似的,更为猖狂地昭示着它的存在,我赶忙用袖口捂住口鼻,薛流风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想将我扶起。
  “别碰我!”
  我心道不好,当即用仅有的力气将他的手拍开,转身就想把门关上,门却被他死死抵住,我丝毫都撼动不得。
  “出去,出去!”
  我已经分辨不出是我的声音在抖还是我的身体在抖,我只想他快快离开我的眼前,我不想让他看到任何我示弱的模样,我不想再被任何人可怜了,尤其是他。
  可他总是和我对着干,我让他离开,他就靠得越近,不带任何犹豫地将我环住,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耳侧的鼻息。
  “没事的,没事的。”他也在抖。
  他下意识向我输送着内力,试图替我调理好内息,但他根本不知道我如今几近千疮百孔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如此蓬勃的内力,这一下,我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了,汹涌已久的腥意就这么直直地吐了出来。
  暗红的血四溅着,我们都没能幸免于难。
  “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已经彻底呆住了,想也没想就将我抱起,朝外奔去。
  我勾住他的脖颈,只能用气声阻止他道:“别去,不要去,把我放回去,放我……回床上。”
  他根本不听我的,我大喘了一口气,又咳了一声,他这下不敢动了。
  “放我回去,我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稍稍缓过来了些劲,疲倦地靠在他肩上阖上了双目,“你别气我了。”
  他僵着身体缓步将我放回了床上,却没有松手,自己坐在床侧,仍旧让我靠着他,我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便随他去了。
  他一动都没敢动,只是用衣衫轻轻擦拭着我唇边的血迹,我便自己静静调理着,慢慢也恢复了正常,睁眼后却见我和他的身上都沾满了血红,看起来极为可怖,也难怪他慌张至此。
  我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了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他似乎在生气,但说话时又试图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听起来极为怪异。
  “本来就没多大事,不然奎夫人会那么放心地走掉吗?你不信我,连她也不信了?”我低着头,“我都快好了的,谁叫你气我的。”
  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闷闷的。
  “对不起,我的错。”
  我没忍住想笑,却怕被他发现,只能强作严肃道:“那你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不要再那样自以为是,总是不尊重我的想法,我真的很生气。”
  他说:“好,我听。”
  我重新闭上眼,掩掉我落寞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