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日入万金了。
姜宁避开他眼神,心虚地喝了口水。
吹牛而已,切勿当真。
第287章
劝人,尤其是劝固执的人,就得红脸、白脸一起上。
各说各的,打个巴掌给个枣,才能说服得了。
姜宁一本正经地看了看郑三爷,见他听完自己的话变脸,眼里滑过笑意。
其实,他对郑三爷没什么意见。
小老头一个,心里的不满都说在面上,反而好说话。
郑三爷盯着姜宁,胸口一起一伏的,突然好像受不了似的,吹胡子瞪眼拍桌。
“你个小娃娃,大言不惭,还日进斗金?你拿出来我看看呢。”
姜宁唇边牵开狡黠的笑,低头时对旁边的卫长昀眨眨眼,“这有什么拿不出来,先给你们开开眼。”
卫长昀扫了眼他手里的银锭,握拳抵在唇边,强忍笑意。
“郑三爷,我可不是说大话的人,您看看,我们像是骗人的吗?”姜宁把银锭放到桌上,“我们做生意,讲的是个机会。”
“您要听实话,那我就告诉您,惠安县给了你们便利,还想了不少法子帮你们挣钱,何乐而不为?”
“有稳定的收入,还允许你们做别的生意,不挺好的吗?”
郑三爷盯着桌上的银锭,眼睛都亮了。
这得摘多少荔枝才能挣啊?
“你们怎么帮着县衙说话?”郑三爷狐疑问:“你们该不会是县衙的人吧?还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旁边的郑荣一听,表情立刻慌乱起来。
姜宁半点不慌,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我们是收了好处啊,县衙帮我们出主意,能一个价收东西,可不是占了大便宜?不然还得自己谈价格,或者四处寻商队,抢不过别人,货烂在仓库里,损失可不少。”
这话是实话。
如果官府不出手管控,任由其中一家做大,那到时候其他商户的日子会变得难过。
挣不到钱、吃不饱饭,是最容易滋事的。
至于挣多挣少,这才是各凭本事。
“可是……”郑三爷叹了一声,拍拍胸口,“我心有不甘啊,这些当官的,不把我们当人,现在同意了,是个好官,那还成,万一他升官走了,来的是个黑心的,日子还怎么过?”
姜宁神色柔和下来,知道这种担心不无道理。
朝令夕改的事,又不是没有。
更别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是烧到之前的人身上。
卫长昀道:“哪怕只有三年、五年,只要能在这几年里过上安稳日子,未尝不可。”
“时日长了,变数更大,谁也说不准。”
“老爷子,您的不甘我知道,可是——”姜宁想了想,“从前那些事是上一任县令做的,和现在的县令无关,人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郑三爷看着姜宁,觉得他有意思。
刚才说话还挺刺人的,这会儿又好言相劝。
“你个小娃娃,平时就跟人这么做生意的啊?”郑三爷面上不虞,哼了声,“谁听了你这话,不得气死。”
姜宁挠头,刚才装乖戾、纨绔那点劲儿一下散了,露出一个有些乖巧的笑。
原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更招人喜欢。
“那不是为了说服老爷子,才故意那样的,不然您能听得进去?”姜宁拿起酒杯,给郑三爷敬了一杯。
“这杯是给您赔不是的,千万别跟我计较。”
郑三爷扫了眼姜宁,又看卫长昀,“两个年轻后生,做生意挣了钱,在外还这么招摇过市的,迟早要吃亏。”
姜宁撇嘴,扭头和卫长昀对视了眼,露出一个无奈地眼神。
郑三爷啧啧两声,“别眉来眼去得了,来当说客也当了,赶紧走吧,至于你说的那事儿,我老头子得再想想。”
“万一这哪一年价格卖得高,四十文一斤,我不亏了二十文,相当于一斤荔枝。”
“我家地里的果子,可都是好果、大果。”
姜宁和卫长昀对视了眼,也明白不能再说下去。
说了一晚上,不得给人想想的时间。
和郑荣、郑荣娘李氏打了声招呼,便从郑家走了,郑荣送他们到院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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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白日里大家都在地里干活,晚上的村子看上去还热闹一些。
家家户户要么敞着门纳凉,要么就坐在院子里闲聊,小孩顶着月光烛光玩,大人拿着扇子慢慢摇着。
听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姜宁往卫长昀肩膀上靠去,顺势握住他手。
十指紧扣,甩了甩。
卫长昀神色柔和,任由他甩着,“心情这么好?”
姜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答。
心情是好啊。
郑荣家的事多半是解决了,明天再在村里待一天就可以回家,怎么能不开心?
再者,村里也挺舒服。
“是该心情好,案子结束、新政能施行,对于百姓而言最难挺过去的雨季也过了,后面就等着庄稼成熟,收完庄稼,日子便清闲下来……”
卫长昀顿了顿,“可以好好休息。”
姜宁转过头看他,眼神里笑盈盈的,“百姓的日子太平,身为县令,应该也能清闲一些吧?”
卫长昀点点头,煞有介事道:“说不一定可以多放几天假。”
“那最好了,我倒是休息了不少时间,倒是你,从备考科举到今天,拢共休息的时候,也就停职那会儿。”
姜宁算了算,觉得卫长昀可谓是兢兢业业。
以前他还觉得科举高中,后面的日子,怎么着也不会辛苦,当官的能每日打一趟就四处闲逛。
谁知道月休比他还少。
卫长昀眼神变深了些,落在姜宁身上,“往后会多陪你的。”
闻言姜宁怔愣,倏然笑道:“好啊。”
等他俩回到住处时,陈顺和刘富还待在院子里,聊得津津有味,一看到他俩,立即起身。
郑荣堂弟回屋睡觉了,他们四个干脆在院子里坐着聊会。
“所以郑家村其实也有一些人有微词,不过大家都同意了,就从众选择。”
姜宁总结道:“新东西总要尝试才知道好坏,不尝试怎么知道。”
卫长昀看看陈顺和刘富,见他们眼神里带着忐忑,“此事我知道了,明天再在村里待一天,后天一早回去,我和马县丞他们再商量。”
“时间不早,你们先休息。”
陈顺和刘富点头,半点不耽误就回房去了。
姜宁看他们走了,边起身回房边问:“既来之则安之,决定了要让商户和农户都相对稳定,必定有一部分人质疑。”
卫长昀推开门,“我只是在想,回去后,得把事情再做细一点,这样才更不容易出错。”
“有时候我们一句话,旁人曲解了意思,落到下面衙差或者其他人办时,就容易产生误会,导致矛盾。”
姜宁挑起眉梢,打了个哈欠。
“这倒是,我有时候还听话听岔了呢。”
天气热,凉水随便擦洗一下就行。
姜宁拿帕子捂住脸,发现有人走近,手往下移,就对上卫长昀的脸,“卫县令看上去好像并不担心啊。”
卫长昀伸手拿过帕子,“担心什么?”
“担心事情搞砸了,到时候成了百姓口中的又一个贪官。”姜宁坐到一边,脚放到盆里。
“不过说真的,我们家的积蓄,还真容易被当成贪官。”
年纪轻轻的六品官、七品官,才当了一年多,哪来的一千两家底。
卫长昀搬了凳子坐过来,“打听一下揽月楼的名号,恐怕觉得一千两都是少的。”
姜宁被他逗笑,“说真的,揽月楼的目标可大着呢,以后别说那些太子、皇子的,皇上来了都得亲自排队等菜。”
“……你这么一说,突然有些想揽月楼了。”
累归累、忙归忙。
可是揽月楼是他一点点儿置办出来的,小到厨房里的碗、园子里的花草,大到内里装潢、伙计招聘,事事都有参与。
“想他们了?”
卫长昀轻声问:“过几日应该能收到他们的回信。”
姜宁嗯了声,“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就是吧,有时候一晃神,老觉着离开家,还有朋友家里可以去,时不时约一顿饭,大家热热闹闹的。”
对上卫长昀的眼神,连忙解释,“我只是想他们,不是觉得现在这样不好,你可别多想。”
卫长昀笑起来,“多想什么?”
姜宁努嘴,“谁知道呢,你不是一向喜欢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是在想,怎么样多陪你一点,让你没空去想这些。”卫长昀眉梢挑起,“不可以?”
姜宁莫名地心上一跳,不自在地吞咽了下。
怎么突然有点热,耳朵、手心都是热的。
“岭南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会骑马后,我们两日来回,也能去不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