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完?南方的事呢?开海禁,扩建海军,这么多事情还要做。”
“事情哪有办完的时候?我和你娘就两个人,难道非得跟陀螺似的转,不累死自己不罢休?”周祈揉搓儿子的脸蛋,笑道:“你也该为我和你娘分担点责任了,去吧。”
阿元看着父皇走了,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招招手叫伺候的奴才过来,换了身祭祀的吉服也跟着走了。
“太子,皇上说了,您出行坐他的车架。”
阿元看到头发几乎要白完了的刘凌站在御驾前,他看都没看一旁站着的内阁阁老们,连忙小跑两步过去,笑问:“您今日也要去?”
刘凌笑着点点头:“皇上说您身边没个大人照看,叫老奴陪您走一趟。”
阿元扶着刘凌苍老皱皮的手上车架,一边道:“祭祀而已,我可以。”
“这话说对了,您是皇上皇后的独子,以后大周的天下都是你的,这点小事对您来说不算什么,手到擒来而已。”
阿元被他逗笑了,回头看到车架边随行的官员,他小脸一板:“走吧!”
“太子起驾!”
太子替皇上祭祀,再一次朝廷内外,京都上下的人都看明白了,他们这位皇上的心真的大,皇后是个实权的皇后,小小年纪的太子看样子也是个实权太子,这一家三口真是紧密,外人真是拆不散呐!
太子乘坐皇上的车驾到郊外祭祀,后又去皇庄见墨家子弟,他甚至不顾身上的吉服,亲自下地扶着新式农具犁地。
阿元试过后说:“这犁太笨重,妇人用起来太费力气。”
一个留着短须官员笑道:“也不算重,壮年男子用起来很轻巧,您觉得重那是因为您年纪太小,等长大了也就用得动了。”
阿元冷笑一声:“咱们大周朝许多百姓中,十岁以下的孩童占几成?十到十五岁的瘦弱青年,年轻妇人,四十岁往后的男女,又占百姓中几成人口?”
“一个好用的农具该大部分人觉得好用才叫好,只壮年男子才觉得好那不叫好。这天下这么多耕地,难道都叫那壮年男子耕种了不成?”
阿元指着说话的那个小官说:“你年岁几何?什么身份?当什么差事?”
“回太子的话,下官年三十四岁,是户部主事,专管田赋之事。”
阿元让开位置:“你三十四,也当算是壮年人,你来使一使这个农具。”
那官员犹豫了一瞬,连忙点头应下,官袍掖在腰间,用尽全力推着犁头犁地。
“你觉得好用?轻巧?”阿元冷笑着讥讽。
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心里急的,那官员一身汗道:“下官蠢钝,不如太子想得明白,这犁具确实该再改一改。”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几个乌蒙书院来的几个墨家学子抬出来铁制的犁头农具,道:“太子再试试这个。”
墨家学子抬出来的这个轻巧些,估摸着半大孩子就能扛着走动,用起来也好用多了。
阿元不吝夸奖:“你们做得好,这个比去岁我在松江城农庄里用过的好。”
几个墨家子弟露出个笑来,道:“太子请看,犁头只有前面是精铁打造的,为了省铁,后头挖空了,这样犁头用起来轻巧又方便。”
“不错,不错,一点小改动就有大作用。”
阿元是真的懂,毕竟现在墨家子弟的领头人王念经是他的先生,他又在娘亲那儿偷偷看了许多书,融会贯通之下,他有着超出常人的眼光。
阿元跟几个墨家子弟交流得正热闹,工部、户部的几个官员被冷待,内阁阁老张大人上前,想说句话,被刘凌拦下来。
就是阁老又如何,太子没叫他过去,那就谁都不能过去。
刘凌这样的人精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不外乎是朝廷这些农官仗着自己有功名有职位,欺负那群从乌蒙山书院过来的墨家弟子,压着人家不许出头。
刘凌看张大人一眼:“
张大人,皇上皇后没来,你们就觉得太子年纪小好哄骗?”
张大人忙说不敢,刘凌却不接他的话。
张大人一咬牙,道:“年轻人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我看是缺少历练,回头我给皇上上折子,把京都里的农官外放出去几年,也叫他们知道知道百姓种地的苦处。”
刘凌轻哼一声,转头去太子跟前伺候着。
阿元在农庄留到半下午才走,走前他跟墨家那几个弟子说:“你们的先生是王念经,我的先生也是王念经,论起来,我们也算师兄弟,以后你们缺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无论是精铁还是人手,孤都给你们解决。”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走了,路过工部户部那群官时候,一言不发。
刘凌看着太子严肃的模样不禁笑起来,皇上皇后亲手带大的孩子,哪里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呐。
阿元回到宫里已经是晚上了,父皇和母后都回来了,一家三口一桌用饭,阿元坐下就告状:“朝廷上换上来的官员还算勤勉,底下的官员还是那批人,勾心斗角在行,叫他们做事却指望不上,只会糊弄我。”
周祈笑着道:“不错,出去一趟长了不少心眼儿。”
“父皇,我跟您说正事。”
顾佑安给儿子盛汤,笑道:“你也别生气,咱们现在没法子,只能抓大放小。”
别说大周朝了,就是在以后,想叫从上到下的官员都尽忠职守,那可难了。
“等我当皇帝了,我把他们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小孩儿发怒的模样惹来夫妻俩一阵笑,顾佑安鼓励地拍拍儿子的肩,笑道:“娘亲等着你当皇帝那一日。”
第105章 忙里偷闲计划
祈安元年,是忙乱的一年,也是很有收获的一年。
去年腊月时一家三口一个在打仗,另外两个在躲追杀。今年腊月,一家三口在京郊的皇庄里过上了万事不管的舒坦日子。
周祈才去了一趟滴水成冰的北境草原,周祈一个月不在,顾佑安一边要顾着国营司那边的事,还要带着儿子在祈安殿批阅奏折。
夫妻俩实在是累了,答应了儿子带他到皇庄上玩儿,手里的政事处理了大概就带着儿子出城,一到皇庄夫妻俩倒头就睡,一天睡五六个时辰,接连休息了三四天才觉得精神饱满。
身体恢复过来了,夫妻俩也不讨论政事,左右底下人没有禀报上来,说明没什么大事要紧。
“阿元呢?有两日没见到阿元了,他在哪个院子?”歇够了,脸颊红润眼睛明亮有神的顾佑安想起儿子来。
阿月前来禀道:“您和皇上没空闲,太子一个人没事儿做,前日早上使人把阿行公子等几个伴读叫来了,他们骑马去两百里外的老君山游玩去了。”
自进京都后,陪阿元在皇家书院读书的陪读除了顾家、田家、张家的子弟外,皇室宗亲中另选了几人,如今阿元的伴读一共有十余人,他现在呼朋引伴的倒是不缺人陪他玩儿。
顾佑安扭头笑着跟周祈说:“怪咱们,说好了陪他玩的,结果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怪道他要叫来阿行他们一块儿跑去玩儿。”
“这一年阿元也长进了,不像以前,是个离不开爹娘的小小孩儿。”顾佑安忍不住感叹。
周祈补了句:“去年的时候还缠着你不放,一定要跟咱们住一起,一日看不到你心里就惦记。他是小郎君,你真把他当小娘子宠爱,他要如何就如何?你太宠着他了,不像话。”
看他懒洋洋地靠着西窗说话,顾佑安忍不住心动,往西窗边走去,边走边道:“儿女都一样,生下来就是要爱他宠他,要不然生他做什么?”
周祈出去一趟回来瘦了不少,他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站在窗前慢慢悠悠地跟她说话,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周祈嘴角微翘,眉梢眼角都是笑:“怎的,觉得我今日又叫你万般动心了?”
昨儿中午睡醒,夫妻俩躺在床上,她还嫌他脏,说他头发该洗了,气得他在浴房待了快两个时辰才出来。
顾佑安看着他笑,不吝夸奖:“是很心动,我没见过比你更叫我心动之人。”
“你宠着爱着的儿子也比不上我?”
顾佑安扑哧笑了,扭头不语,他却不答应,拉着她胳膊叫她转头过来:“是不是比不上我?你快说。”
“好好好,全天下你是最英俊的男人。”我的阿元是最可爱的小男娃。
周祈满意了,出言邀请:“夫人,可要我陪你再歇一歇。”
“算了吧,这几日筋骨都睡软了。”顾佑安仰天长叹:“儿子不在,咱们也出去走走?”
“也行,去哪儿你决定。”
难得休息,也不想谈国事处理公务,夫妻俩骑马打猎去,也不为其他,就想松松筋骨。
顾佑安吩咐下去,不用许多人跟着,郭素点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换上常服骑马陪着去。
周祈身手很好,顾佑安快有一年没摸过弓箭了,准头不太好,七八支箭才中了一只兔子,不过也无妨,骑马奔跑一阵,身子骨活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