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接受邀请时有多么幸福,在求婚遭到拒绝后,男爵就有多么绝望。
更糟糕的是,和他们同行的,还是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先生。
阿尔贝神采飞扬:“多亏了你是一路驾着自己的马车来的,阿什博恩小姐,请允许我再次感谢你,要不是有你,我和弗朗兹就回不去旅馆,也没有机会参加这些舞会了。想想看,皮鞋沾满尘土走到舞厅里,这像什么话!”
莱拉微笑点头,不说话。
阿尔贝:“我似乎听到了你们和大主教发生了争执……”
莱拉打断他:“没有的事。”
弗朗兹:“是的,没有的事。”
阿尔贝:“我看到有几位夫人一直往你们的方向看,喔。”
他压低声音:“阿什博恩小姐,你是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了弗朗兹?”
莱拉笑嘻嘻地说:“没有,不过我猜旁边几位贵妇打定主意要吸引弗朗兹的注意呢,他挺欢迎的,我觉得她们都要为他晕倒了。”
这时,弗朗兹终于说出来今晚第一句由他自己的脑子控制的话。
“对我发发慈悲吧,小姐,不要捉弄我了。”
也是最后一句。
之后在马车上,无论阿尔贝和莱拉聊什么话题,弗朗兹始终一言不发。回到帕斯特里尼老板的伦敦旅馆,三人友好地道别,莱拉走进自己的套房。
她喊:“今天怎么样,玛莎?”
玛莎:“一切正常,小姐,我已经不疼了。”
莱拉:“太棒了,看来你不是痛经的体质,这么看来,我们三个没有一个人会痛经。不过你要小心一点,注意卫生。”
玛莎:“我会的,莱拉小姐,就和你说的一样,我把它们当做一次性的用。不过衬裤上还是免不了有血迹,但是我可以清洗干净。”
莱拉:“做的很好,玛莎,作为一个第一次来月经的小姑娘,你简直太棒了!”
莱拉由衷地说。
“明天下午,狂欢节就结束了,不过晚上我还要去布拉齐亚诺公爵的舞会。另外,我差点目睹了一场流血事件,不过我想,那个人没有处理血液时不会和你一样沉着冷静。”
玛莎问:“怎么了,小姐?”
莱拉:“德埃皮奈男爵向我求婚了,我有点担心他今天晚上会想不开。”
玛莎:“这么说的话,你拒绝了男爵,莱拉小姐。”
玛莎有点想不到莱拉会拒绝求婚,弗朗兹德埃皮奈男爵富有而英俊,并且对莱拉一见倾心,而莱拉本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和对待上一个追求者拉马尔子爵截然不同。
玛莎:“不过拒绝了挺好的,小姐,我想象不出来得德埃皮奈男爵夫人的样子。”
莱拉:“我们的箱子在哪?”
玛莎打开衣柜,从两件裙摆拖地的晚礼服中间拎出来一只箱子:“在这里,莱拉小姐。”
这是莱拉的应急箱子,里面有一把手枪,一把短刀,一支注射器,一瓶酒精,一卷纱布,一瓶莨菪碱,一瓶□□。
她打开箱子把酒精和纱布拿出来,放进另一个精美的小手提包里,然后对玛莎命令道:“现在,把我们的宝贝重新放回去吧。我们一时用不到它们。”
莱拉还没有换上睡衣,她的睡衣袖子里没有缝上刀片,而莱拉阿什博恩认为自己尚未脱离危险,因此穿着藏有小刀的长裙更合适。
莱拉:“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德埃皮奈男爵了。”
基督山伯爵的金钱买下了这一整层的寂静,也买下了绝对的隐私。而莱拉对此感到特别满意。帕斯特里尼老板的伦敦旅馆,现在只有四个个客人。
她们停在弗朗兹和阿尔贝合住的套房门前。阿尔贝卧室的方向隐约传来平稳的鼾声,弗朗兹的卧室则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
莱拉示意玛莎退后一步。然后她双手拎起裙摆,自己也后退几步,紧接着上前冲过去,穿高筒皮靴的脚踹在门锁附近最薄弱的地方。
门开了。
玛莎:“干得漂亮,莱拉小姐!”
莱拉回头冲她笑一笑,没有说话,然后又往弗朗兹卧室的方向走。
男爵没有锁门。
莱拉轻声说:“他人还挺好的,要是锁门了,我只能也把这扇门踹开,那样的话,可怜的阿尔贝就睡不了觉了。”
场景和莱拉想象的一样,她握了握玛莎的手:“不要害怕,玛莎,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两个一起才能拯救这条生命。”
她们为弗朗兹做了急救,男爵还把手泡在盆里了,免得血液凝固,莱拉毫不客气地把湿淋淋的德埃皮奈捞出来,给他止血,然后处理伤口。
她这样对玛莎说:“是这样的,德埃皮奈男爵是个好人,愿意让他的朋友享受一整晚的睡眠,但我并不是这样的人呀,玛莎,我们两个辛勤忙碌了一整晚,怎么能让德莫尔塞夫子爵这样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呼呼大睡?”
玛莎说:“你是对的,莱拉小姐,你总是对的。”
莱拉站在弗朗兹的书桌后,拉开抽屉:“他没有多少钱,因为男爵是从佛罗伦萨来的,只是在罗马短暂地住一两个星期,因此不会带太多的钱。”
莱拉对着抽屉里拿一小把皮阿斯特扬了扬下巴,示意玛莎去拿走。
玛莎:“你是要我拿走吗?”
莱拉:“强盗怎么会不抢钱呢?”
她耸了耸肩,先去给玛莎做了一个示范,她抓了一把钱,放进自己裙摆的内袋里,又拿走了一块金表。
玛莎:“哦,我明白了,莱拉小姐!我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德埃皮奈男爵是自杀的。”
莱拉:“虽然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入罗马社交界了,但我并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老天,玛莎,你难道见过心肠比我更好的人吗?”
玛莎立刻回答:“没有,莱拉小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莱拉:“之后我会把这些东西还给弗朗兹的,但是我们现在得假装强盗抢劫了他。”
接着,她又走到弗朗兹与阿尔贝共用的起居室,一脚踢翻博古架,然后举起一个花瓶往地上砸。
玛莎赶快扑到阿尔贝的卧室房门上拍。
趁他还没有出来,莱拉又进到弗朗兹的卧室,对准年轻人的眼眶抡了一拳,然后把他的衬衣撕得破破烂烂的。
最后,她坐到弗朗兹的床边,心跳很快,面色由于刚才的剧烈活动而显得很红润,但也完全可以说太紧张了。
“德莫尔塞夫子爵,阿什博恩小姐吩咐我去厨房端一杯热牛奶助眠,可是我竟然看到你们的房门开着,我害怕极了,赶紧去通知了阿什博恩小姐,她看到德埃皮奈男爵身受重伤,赶紧进去对他进行急救,叫我把你喊起来。”
莱拉听到玛莎的声音。
她伏在弗朗兹的胸膛上,他的心脏在肋骨下跳动得毫无节律可言,很慌乱。
然后是阿尔贝的惊叫:“天主啊,我们的房间这是怎么了?”
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蓬乱,目瞪口呆地站在被洗劫一空的起居室门口。博古架倾倒在地,昂贵的瓷器碎片散落如星,家具移位,抽屉洞开,一片狼藉。
“天主啊!弗朗兹!弗朗兹!”阿尔贝的目光惊恐地扫过混乱,最终定格在弗朗兹卧室敞开的门和里面伏在床边的身影上——那是莱拉阿什博恩。
他跌跌撞撞冲进卧室,看到弗朗兹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他的衬衣被撕开,露出包扎好的、渗着点点暗红的绷带,一只眼眶明显青肿起来。床边放着沾血的纱布和水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酒精的凛冽气息。
“德莫尔塞夫子爵!快!快去找医生!弗朗兹——弗朗兹他…”
莱拉喊。
阿尔贝:“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玛莎说你们…”他语无伦次,目光在莱拉和弗朗兹和房间的惨状间慌乱地移动。
玛莎这时也紧跟着阿尔贝跑了进来,小脸煞白,双手绞在一起,声音带着哭腔:“子爵先生!是强盗!可怕的强盗!我刚才全都说过了!”
“强盗?”阿尔贝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被翻找过的抽屉,空空如也的桌面,“他们伤了
弗朗兹?抢走了东西?”
莱拉高声叫道:“是的!”
阿尔贝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弗朗兹遭了抢劫。
他完全相信了莱拉和玛莎的说辞。
“莱拉小姐…”阿尔贝的声音也哑了,他走到床边,看着弗朗兹的惨状,眼眶发热,“天啊…弗朗兹…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如果不是你…”他不敢想象后果。
“别说了!”莱拉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医生!必须立刻找最好的医生!帕斯特里尼老板!快去找帕斯特里尼老板,让他派人去!快啊,阿尔贝!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她紧紧握着弗朗兹的手。
阿尔贝恍然大悟:“对!医生!我这就去!”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房间,冲向走廊,嘶声力竭地大喊起来:“帕斯特里尼!老板!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叫医生!最好的医生!弗朗兹受伤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