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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无数个在矿井深处,在织布机前,在种植园里耗尽生命的人,没有无数个塞西利亚无声的死亡,无数个哈特夫人被锁链禁锢的绝望,没有无数个小维多利亚未曾长大就已夭折的短暂生命。
  她感到一种冰冷的愤怒,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针对这庞大的、看似牢不可破的系统。
  这愤怒被薄荷的清凉包裹着。
  她微笑着,回应着旁人的搭话,手指伸进礼服裙子的内袋,摸到匕首,是当初罗斯玛丽修女想要杀死自己的匕首。
  婚宴结束,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去温莎城堡度他们仅有两天的蜜月,毕竟女王陛下可是政务缠身。
  而莱拉也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是自己来到伦敦第一个住的地方,是肯特伯爵府邸的客房。
  在那里,玛莎和简在等着她。
  玛莎:“女王陛下的婚宴怎么样,莱拉小姐?”
  小姑娘声音轻快,她十四岁了,不久前,莱拉专门在玛莎生日那天放了一天假,让她回家和家人一起过。
  莱拉一把掀开帽子:“玛莎,除了很好,我还能对女王陛下的婚礼说些什么吗?”
  玛莎接过来帽子,她很小心地不让发网碰到地上。
  简走过来帮她把披肩挂到衣帽架上:“当然啦,亲爱的莱拉,你平等地抱怨每一个宴会上的气味难闻。”
  莱拉:“你真了解我,简,能有你真是太好了。”当我从圣凯瑟琳修道院的后门里出来的时候,我的身边是玛莎,当我回到白蜡树地的时候,我身边又有了你。说真的,玛莎,简,没有你们两个,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玛莎:“啊,小姐,不要说这种话,我只是做了良知让我做的事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修道院的所有人都砷中毒而死啊。”
  简点头:“而我,也只是想让人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吃饱饭,但是我们的努力可以让工厂里十来个工人和她们的家人活下来。”
  莱拉没有说话,正午时分浓烈的马汗味道还残存在口齿间。
  她最讨厌的社交活动就是赛马会。
  于是莱拉去洗了一把脸,又漱了漱口:“我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的马车。”
  莱拉用湿淋淋的手往脸上扑水,薄荷糖的清凉早已消散,留下一种疲惫的清醒,像伦敦冬夜石板路上结的薄冰。
  “那么多马车,”她重复道,“那么多轮子碾过街道,那么多马匹喷着白气……只为了把人们运到一个地方,互相恭维,咀嚼食物,然后各自散去。”
  她看向简和玛莎:“你们觉得,女王陛下知道她的婚宴上,一块糖需要多少双手才能完成吗?从甘蔗田里的奴隶,到工厂里熬糖的女工?”
  玛莎眨了眨眼睛,诚实地说:“陛下大概只知道糖很甜,小姐。就像我们小时候只知道面包香,不知道磨坊里的灰尘会让人咳嗽。”
  莱拉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外面,伦敦的声音再次涌入——车轮声,小贩的叫卖,远处工厂隐隐的汽笛。这声音粗糙而杂乱,却充满了挣扎着活下去的力量。因此比婚宴上那些刻意压低的、充满算计的谈笑声,要真实得多。
  这是真实世界的声音。
  “我想要休息一下,你们也累了吧。”
  于是玛莎和简回了她们在隔壁的房间。
  莱拉很少在下午思考。她有些不习惯。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她会在实验室尝试新的配方,或者在核对账目,而不是处理一些更加——哲学——更加哲学的问题。
  这是晚上做的事情。
  但是莱拉等不及了。
  她摊开笔记本,不假思索地用英文写下了一句话。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还是一般来说,莱拉会用中文思考并且写这种东西。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英语来记录这些。她很想让自己的中文笔记本面见世界,但除非自己死了,大概不会有人看它们。因此,用英语写下来是有必要的。
  “我不知道真正写出来这句话的人在哪里,也许有一天我会遇见他,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
  莱拉对自己说。
  她不清楚如何着手去做,穿越来只有一年时间,她觉得自己对英国并不了解。但是她的首饰匣里多了一件别的东西,是一个镂空的翡翠瓶子。
  销毁药丸后,莱拉没有把它寄回去,伯爵写信请求她把翡翠药瓶留下。
  作为一个纪念品。
  他在信中这样写:“莱拉,虽然镂空后它的价值减半了,虽然一个药瓶不能充当纪念品,但是考虑到那些你已经销毁的大麻药丸,我想,你会愿意收下它的。”
  莱拉的确愿意收下它。
  “我对政治经济学并不了解,但是我起码已经有了一家糖果工厂,和一批支持我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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