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铮揽过黄凌珏的肩:“能喝就喝,不能喝我帮你喝,反正咱们今天就喝个快活。”
“我有个问题,”黄凌珏弱弱地提问,“我们要是都喝趴了,怎么回去啊?”
“有我在,你们都趴了,我也能给你们扛回去。”陈麟铮拍拍黄凌珏的肩膀。
“还有江寻芳,她会帮你一起扛。”花缀看向窗外。
“好,我两只手扛她们俩,江学姐扛你,正好。”陈麟铮笑着说。
*
凌晨,两点。
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阑珊。
吧台有寥寥顾客,算上路颐她们,有两桌,一共十几人。
最后一滴酒也掉入口中,今日算是彻底逍遥。
果然如陈麟铮所说,她一手一个,拎着路颐和黄凌珏。
黄凌珏抱住陈麟铮的腰:“啊……姐姐啊,你的腰好细啊,啊……这是……这是马甲线嘛?”
“再乱摸就给你扔河里。”陈麟铮两手都需要用力,脖子上青筋显现。
路颐:“扔河里,很合理。”
江寻芳揽着花缀。
花缀推了推她:“我没醉。”
说完这话,脚底打旋,绕一圈又靠在江寻芳肩上。
江寻芳继续揽着她,慢慢走,离前面好像三人四足的影子越来越远。
“我想去桥上,赏月。”花缀说。
“这里也能看到月亮,不用去桥上。”
“不一样,像画中的一样。”花缀嘟囔。
“好吧。”江寻芳带花缀往前走。
和陈麟铮她们反向而行。
江寻芳打过了招呼,说晚些送花缀回去。
陈麟铮喊花缀的名字:“那我给你留一盏灯。”
“好。”花缀应道。
*
月光下,花缀一步一步踩在桥上,小皮鞋的鞋跟先着地,“嗒”,“嗒”。
两个人靠在护栏上。
月亮悬在天上,花缀独爱河中皎白的月光。
“江寻芳,你有前任吗?”
“没有。”江寻芳不假思索。
“那你怎么能知道,自己喜欢女生,是谁让你意识到的?”
“初中同学,”江寻芳如实答,“但没有交往。”
“你喜欢她吗?”花缀被带着温热水汽的风吹着,有点喘不上气。
江寻芳不回答。
花缀扶着护栏:“我有点困了,江寻芳,我们回去吧。”
花缀回到宿舍,静悄悄的,窗帘没拉。
月光堂而皇之照进来,连同月亮也大喇喇地露面。
月光太出色,台灯的微光不值一提。
花缀关掉这盏灯。
*
花缀关掉过很多盏灯,为了能全神贯注地欣赏月亮。
高中时,宿舍熄灯比大学早。
花缀在家也被迫保持习惯。
除了和江寻芳聊天,夜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赏月。
赏月,想江寻芳。
江寻芳作息规律,花缀也是。
只不过偶尔在和江寻芳聊完天后,花缀会迟迟睡不着。
睡不着,又不想玩手机。
越玩越睡不着。
时不时打开软件,翻翻动态,再打开另一个软件,翻翻朋友圈。
没有新的,就翻旧的。
百看不厌。
索性不碰手机,捧一本书,翻来翻去,在黑夜中打着手电筒太费眼睛。
花缀眼睛发酸,只好把书扔到一边。
有一夜,晴空万里,月光太好。
照进屋子里,也出现日光长现的丁达尔效应。
花缀被这道光吸引,拉开窗帘,目光再也挪不动,专注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这夜的月很大,很圆,比以往所见圆满百倍,让花缀以为这是梦境。
何以为是梦呢,
花缀望着月,想嫦娥,想吴刚,想到那颗无辜被砍的桂树,想到嫦娥的同僚月老,想到月亮的红线……想到江寻芳。
从此以后,花缀喜欢上看月亮。
*
第二天中午,路颐醒来,下床,看到整理书包的花缀。
“我订了回家的车票,一会就走。”路颐轻声说。
“假期快乐。”花缀也轻声。
陈麟铮和黄凌珏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天已经擦黑。
花缀在吃外卖。
“花儿,在吃什么,好香……”黄凌珏嗓子很痛,“花儿,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了啊。”
花缀笑了笑:“应该是宿醉后遗症。”
黄凌珏:“花儿,你笑得……好阴险。”
花缀笑得开心了一些。
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颓。
陈麟铮两手扒着床沿:“我好饿啊,我好像要低血糖了,花儿,快投喂一口。”
花缀夹了一些米粉到一次性碗里,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完成交接。
“好吃,哪家店,求安利。”陈麟铮边吃边说。
花缀把店名发给陈麟铮。
“食堂很多店都关了,放假了,”花缀接下陈麟铮递来空碗,“我要赶高铁回家,该走了。”
“……一路顺风,假期愉快。”陈麟铮说。
“嗯,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啊,花儿。哎,路路通呢,她怎么不见了?”黄凌珏下床,发现路颐的座位干净整洁,充电器也都拿走了。
“她回家了,中午走的。”花缀说。
“我没听到她收拾行李,真是睡得太沉了,头都有点疼。”黄凌珏揉揉太阳穴。
花缀背上书包,说:“是她动作轻,怕吵醒你们。”
“你没有行李呀?”黄凌珏问。
“没有,没什么要带的。”花缀答。
“离家近就是好。”黄凌珏羡慕。
花缀在目送中离开宿舍,一路顺利,赶上高铁。
独自站着站台的时候,月照高天。
花缀忽然很讨厌这轮月亮,它这么圆,这么亮,美得让人难忘。
第 28 章
假期里,花缀无所事事,成日颠倒作息,也不像以前那样爱出门。
只躺在床上刷手机,刷久了眼睛疼。偶尔找网课、预习专业课,看了两眼又生厌,眼前浮现出人影在实验室忙碌。又或者扒两段舞,录几个短视频,发到网络上,观看者寥寥,江寻芳倒是坚持不懈地点赞。
看见那个“护花使者”的名字,花缀更心生讨厌。
总之,花缀足不出户。
花兰看得出女儿的异常,自然要问问:“这次放假,怎么不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花缀一口一口咬着年糕,“这是……过年时剩下的年糕吗?”
“是啊,怎么?”
“妈妈,说了多少次,剩了这么久就不要吃了。再说,过年的时候该少做一点,能吃多少就做多少,免得剩下,反反复复吃剩的。”花缀皱着眉咬年糕。
剩的东西,花缀不喜欢吃。
花兰:“怎么就不能吃,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红糖桂花年糕?离家不久怎么变得挑剔起来。”
花缀爸爸见状不对,给花兰倒了杯水,给花缀拿了一罐饮料:“能吃,但这味道总不像刚出炉的年糕,众口难调嘛,我就爱这个味,我吃,我吃。”
花缀看着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柠檬味气泡水,易拉罐外表面挂了白霜,现在已经落下几行水珠。
“呲。”易拉罐被花缀爸爸打开。
花缀爸爸擦去罐身上的水珠,说:“你喜欢的,妈妈买了一箱呢。”
花缀喝了一口,被充足的二氧化碳呛出来眼泪。
习惯不易被改变,花缀习惯了爱屋及乌,自己的口味被带偏了不少。柠檬味串联起许多记忆,让花缀有安心的感觉。
这柠檬味一点没变。
只是,莫名多了点酸涩。
“不过爸爸还是得说说你,自从回家之后,作息时间一直不规律,你在学校也是这个样子?”
花缀爸爸有些发福,一打眼看上去很和蔼,但此刻语气也稍稍严肃起来。
“在学校十一点熄灯,期末周熬夜成了习惯,现在还没改过来。”花缀低头,又咬了几口年糕。
“噢,再适应几天就好了,”爸爸把花缀面前那盘年糕拿到自己眼前,把其他菜挪了挪,“过几天有没有打算和朋友出去玩啊?总闷在家里,都不像你。”
“没打算。”花缀实话实说。
“你这孩子,说实话,在学校有没有偷偷谈恋爱?”花兰忽然问。
花缀爸爸吓了一跳,说好的慢慢敲打、伺机试探,怎么忽然问出来。
“囡囡啊,妈妈和爸爸不是不鼓励谈恋爱,你毕竟也成年了,但总要给我们一个准备嘛。”花缀爸爸用胳膊肘碰碰花兰,“你也要给囡囡一个准备。”
花缀握住筷子的手不动了。
沉默。
沉默里,花兰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真谈恋爱了?”
花缀仍然沉默。
“囡囡,说句话呀?”花缀爸爸额上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就算是暂时不想说,也说一下‘不想说’,妈妈和爸爸不强迫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