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贺书辞看他看得紧,晚上也睡得少,总是起身探他情况,因而他找不到机会去寻魔医诊断一下。
但即使没有魔医,闻九渊也依旧能感知得出来,腹中精气的生长速度有些超乎寻常的快了。
人间说怀胎十月,可他这才几个月不到,腹部甚至已经稍微有点显怀了。
这些日子闻九渊和贺书辞日日夜夜同吃同住,有意无意地汲取了他不少灵力气息,不确定有没有这个的原因。
再往后拖,闻九渊无法安心。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闻九渊便没有考虑过去留。
越拖越大,到了现在,他也一直不知要如何与贺书辞言明。
说他们当初春宵一度,而他闻九渊不小心怀了他的孩子?
说不出口。
何况。
闻九渊对贺书辞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没有半分把握。
春宵一度这种事情在魔域那边发生得更为常见,但大多数人都是秉持着爽一把的目的,除了特地服用孕子丹想要孩子的少部分群体之外,大部分魔族都不想随便弄出个累赘出来。
就算生了,也是丢到没人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
魔域那边尚且如此,据说民风保守的人族就更是不必说了。
闻九渊在这边陪着贺书辞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听得最多的八卦唏嘘就是谁家长老谁家仙君风流一夜之后被人左手右手各牵一个孩子找上门来要负责。
表面光风霁月德高望重的人传出这样的绯闻,也是毫不意外地沦落为了坊间笑谈。
贺书辞不一定想要。
可要闻九渊把孩子打掉,他却也不乐意。
生了再说。
到时候贺书辞若是想要,那这孩子就是亲的,若不想要,这孩子就是他瞧着可怜从地里捡的。
而闻九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他接受不了自己在贺书辞面前频频露出丑态。
当闻九渊提出他要出一趟远门的时候,贺书辞尚还没有理解这句话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和闻九渊在一起形影不离了这么久,乍然知道闻九渊要离开,已经开始不舍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闻九渊沉默片刻,伸手捧住贺书辞的脸,感受着他乖巧蹭过来的触感,动了动唇:“……我要去很危险的地方。”
这下贺书辞不纠结于自己要不要跟着去了:“很危险?那你能不去吗。”
闻九渊低下头来:“可能不行。”
贺书辞有些失落:“我太没用……”
他既不能跟着去,也不能帮上忙。
闻九渊用指腹按住贺书辞的唇,不让他说这样的话:“小辞进步已经很快了。”
贺书辞不开心:“那也不够,还是帮不上你忙,我跟你去还会拖你后腿。”
闻九渊有些歉疚:“不会。”
闻九渊忍受不了这样陌生的孕期反应在自己身上频繁出现,还要在贺书辞面前颜面尽失。
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贺书辞也没办法,叽叽歪歪地在闻九渊身边又黏了一会,才肯放他走:“行了你走吧。”
“等一下,”贺书辞刚放开,又拽住闻九渊,“什么时候回来?”
闻九渊稍显迟疑:“可能,几个月。”
贺书辞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这么久?”
完蛋了。
闻九渊低头抵了抵贺书辞,低声道:“我一定尽快回来。”
贺书辞原地生自己闷气,生完了,他抓着闻九渊,在他脸侧亲了一口:“行了,你去吧。”
走之前怎么的也得占点便宜。
闻九渊眼眸骤然深了不少,他用力压了压干哑的喉咙。
贺书辞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人了,先鼓起勇气亲了一下,亲完自己先红了,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就要溜掉。
泥鳅一样滑溜溜的,做着不熟练的事情,生疏青涩,反而却勾得人心神动荡。
闻九渊轻轻巧巧把人揽了回来,垂眸瞧着贺书辞左右飘忽的眼神。
贺书辞尝试挣脱,挣脱失败,警惕道:“干什么?”
闻九渊:“小辞,做事做一半,不好。”
靠得近了,闻九渊立在贺书辞面前,压迫感如影随形。
贺书辞不吃他这套:“你不是急着离开吗,怎么现在就不急了。”
这家伙都要背着他出几个月的远门了,亲几下差不多得了,再多也做不了吧。
闻九渊坚持不懈:“小辞。”
他不主动,暗暗观察着贺书辞的神情和意愿度,如果贺书辞想,他自会直接亲上来。
如果贺书辞不想,闻九渊也不想勉强,亲脸拿一下,已经是他们这些天来最为亲昵的举措了。
贺书辞不喜欢被逼迫。
有些东西不应该被点破,就应该一直披着神秘的纬纱,半遮半隐,再不时因为风过而掀开一角,在人尚未看清的时候又隐没下去。
那朦胧的一角,会带来无尽的回味和美妙的遐想。
可惜闻九渊这个木头一点也不懂。
贺书辞不顺他的意。贺书辞攥着闻九渊的衣襟,这次在闻九渊的唇角处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闻九渊点了点被印上温热触感的唇角,笑了下,也捏着贺书辞的下颌,在他脸侧和唇角照模照样地亲了一下。
贺书辞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慌不择路地要跑。
闻九渊同他正式道别:“解决完事情我便会回来,不必担心。”
“好。”贺书辞清了清嗓子。
闻九渊没和他说要干什么,贺书辞便也不问,人与人之间总要有点信任的。
贺书辞起初觉得,出差嘛,刚开始几天可能会不适应,习惯了就好。
然而闻九渊走的第七个晚上,贺书辞依旧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已跑去点了闻九渊留下的安眠香。
闻九渊不在,贺书辞便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的单身修炼时光,一天天的除了修炼练剑就是摇人出去搓一顿。
无聊得很。
闻九渊回到魔域的第二天就后悔了。
在魔域养胎方便是方便,可没有贺书辞在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难熬。
腹中精气也委屈巴巴的,闹着闻九渊要另外一个爹。
闻九渊给不了,另一个爹不在身边。
为什么不在身边,闻九渊为了面子和养胎,为了瞒下怀崽这件事情自己选的。
本来就烦!
第25章
贺书辞穿过来的时候, 距离反派屠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他当时焦虑得不行,结果出门一趟遇到闻九渊,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 他居然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到现在才记起来。
贺书辞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下扛着大家一起跑路的可能性。
他在白敕宗生活了这么久, 挺舒服的,不想走。
不想看见这里血流成河。
他忽然觉得闻九渊离开得正是时候, 若是时运不济,这件事情依旧如期发生,九渊起码也不会被牵连。
反派屠城事件的发生, 源头是某个小炮灰胆敢对反派挑衅下手,最后招惹得人家发疯。
贺书辞现在也是个勉强看得过眼的金丹期小弟子了,但他毕竟算晚辈,这种没有依据,过几天大家会一起完蛋的世界末日型预言压根没多少人会信。
所以此路依旧行不通。
闻九渊的寝殿已经被打造成了温馨的风格, 他睡惯了有贺书辞的床,也忽地觉得这地方冷清简陋得过分了。
没有没有贺书辞喜欢的小毛毯,没有贺书辞喜欢的能挂在床帏上的温馨小灯, 没有喜欢黏在他怀里睡的贺书辞。
闻九渊冷静地出门, 冷静地把沿路打架扯头花污言秽语咒骂对方的魔族通通踹翻在地, 冷静地折返回来。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 手中魔气涌出, 凝聚出一道清晰的画面。
颓废窝在床上的贺书辞猛然坐起身,眼神发亮,掀开被子下床,就要跑出门。
闻九渊手有点痒,没有忍住。
贺书辞刚要出门去找合欢宗, 却在下一刻感觉到脸侧似乎有什么东西抚摸过一样。
他惊疑不定地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怎么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摸了一把?
……见鬼了?
贺书辞背后钻阴风,在原地等了好半晌,见那鬼东西没有再对自己动手动脚,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样,这才带着一身冷汗出门。
外面是一片艳阳天,贺书辞默默地跑去太阳底下晒了晒,补了点阳气,这才终于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兴冲冲地去山下买了一身夜行服。
贺书辞知道原著剧情,起因是反派被下药折磨羞辱,这才有了后续一连串的剧情。
已知能药倒大反派的情药肯定不赖,而市面上流通的厉害情药几乎都出自合欢宗之手。
再已知,合欢宗经常因为制成售出的情药祸害过许多知名大能,被泄愤式砸毁了不知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