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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涸疑惑道。
  反倒那个男人开了口:“你可以理解为,你是我们的筹码,我们要对付盛宗澜,单靠我们未必办得到,要想稳赢,就要把盛少爷拉上贼船。”
  “他与他父亲之间的矛盾绵延多年,不温不火,未必会真的付诸全力,你的存在,就是给他的仇恨添上那把最烈的火。”
  男人说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敲在苏涸心上,将他砸得晕头转向,他们似乎都觉得自己对盛矜与很重要。
  即使有疑惑,苏涸心头仍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犹如冬河开冰,噼里啪啦一下下炸个不停。
  “可是,我对他没那么重要。”他道。
  苏涸第不知道多少次说出这句话,反驳他们的误会,却也像在等一个有力的回击。
  这次他等到了。
  “你大概不知道,游轮出事那天,他从祠堂离开的样子骗不了人,游轮失火也是他亲自带人上船找你。”
  男人幽幽看向苏涸,反问道:“苏先生现在说这个话,不太可信吧?”
  “盛宗澜也不是无坚不摧,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足够把他自己埋死了。”剩下的话男人没说,短短这一段时间,盛矜与已经定下了完整的计划,不需要太久就能收网了。
  苏涸再说不出什么,心里只剩下一个强烈的欲望,想见盛矜与,想当面问清楚,想……
  太多所思所想,其实也不过简简单单一件事。
  他想见他。
  男人只在小镇待了一天就离开了,往后一段时间,苏涸都待在店里帮忙,这座小镇景色虽美但位置偏僻,游客并不多,店里总很清闲。
  苏涸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远离手机和网络,每天站在被橙红色落日浸染的沙滩上,偶尔会生出一种恍惚。
  那些和盛矜与在一起的日子都已经远去,好像连穿书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虚幻的不真实。
  那天他经过海边,遇见一个卖手编的老婆婆,老婆婆突然叫住他,神神叨叨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买个护身符的年轻人。
  苏涸愣了愣,也不知这老婆婆是什么算出,他刚经历过一场劫后余生的,手编工艺品都是些头花手链之类的小玩意,价钱虽不贵,他买去却没什么用。
  倒是护身符,买了还能当个念想,取个好彩头。
  不得不说,这位婆婆却是懂得拿捏人心,看苏涸面善心软,多说了两句,就卖出去了两个护身符。
  一红一蓝,还是一对。
  婆婆说,买护身符附赠绣字服务,用来送人的话,可以把名字绣上去。
  苏涸犹豫半晌,加钱让婆婆绣了一条带着波浪的河流,另一条,则绣上了一只金鱼。
  他拿着仔细端详半天,赞叹老婆婆绣工真好,图案都活灵活现,美滋滋地揣了回去。
  半个月之后,那个脸带烫伤的男人又出现了,与杨老板正在酒馆前厅说话。
  苏涸也是才知道,男人姓邱,五十来岁,曾是盛老爷子的心腹,老人家去世后,把最中心的部下留给了盛矜与。
  一旁是崔焕稀里哗啦洗杯子的水声,苏涸坐在吧台前,心不在焉地换着大屏幕上的频道。
  他今天从晨起后就有些心慌,饭也吃不下,一颗心总安定不下来,七上八下像被一根岌岌可危的线提着,苏涸停下换台的动作,忧愁地摸了摸左胸口乱蹦的心跳。
  该不会是得什么心脏病了吧?
  电视频道恰巧播放到国际新闻,东欧某个片区爆发区域暴动,范围波及了周围几个小国的边境线,影响巨大。
  前方战地记者采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苏涸时不时瞥一眼,一侧矮桌旁的男人却突然站起身,朝电话里道:“为什么不汇报给我,现在还能联系上人吗?”
  “……那他们失联之前,最后的位置在哪里?”
  苏涸猛地站起身看过去,霎时间那种不安变得具象化,那边邱鸣断断续续讲了几分钟,就匆匆挂了电话。
  朝杨老板道:“我得先回去了,最近那边变动太多,你们尽量都不要出门了,我怕会派几个人过来看着。”
  邱鸣正要走,却见苏涸拦在面前,拧着眉问他:“是盛矜与出事了吗?”
  邱鸣一顿,似乎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便说道:“盛少前两天出国办事,m国正值暴乱,常规通讯都被切断,已经联系不上了。”
  m国……正是新闻中被暴乱波及的国家之一。
  “盛老家主生前在m国有些人脉,已经派人去找,方特助不在没人主持大局,我不能久留了。”
  “我应该能联系上他!”
  苏涸忙道,他神色镇定,全然不像关心则乱,朝他道:“请给我一台电脑,盛矜与告诉过我,他的技术团队建立了一个私密通讯渠道,不受网络信号限制,他给过我密钥。”
  邱鸣似是犹疑地看了看他,随后才点点头,低声说:“他连这种东西都告诉过你?”
  听他的语气,这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苏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点点头。
  那边杨老板已经准备好,将她的随身笔记本摆在桌上,苏涸坐下来一阵敲敲打打,终于打开那个全黑的通讯界面。
  不等他给对面发送通讯,就发现收件箱里闪着几封未读,苏涸的心跳渐渐加快,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他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痛的眼眶,抖着手点开未读的信件,最新一封简单明了,一个需要救援的字母标志,一串英文地址,结尾一个“sheng”。
  是盛矜与亲自发的,时间就在两个小时以前,至少证明他那是还活着,并且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
  得了消息后,邱鸣迅速安排人员调度,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
  从光洲到m国,飞机至少十个小时,且现在战区周边国家出入境受限,要去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就在邱鸣安排飞机要飞m国时,苏涸实在无法克制,最后还是问道:“可以让我一起去吗?如果他受伤了,我可以照顾他,而且他身上还有旧伤……”
  他见对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转回头去继续电话安排,就知道八成是可以了。
  “那里免不了会有盛宗澜的人,别让他们发现你。”邱鸣叮嘱道。
  苏涸郑重点点头。
  m国。
  空袭警报盘旋于整座城市,这次恐袭规模巨大又爆发突然,当地政府反应过来时,大街小巷都已经遍布持枪的袭击者。
  原本盛矜与此行的计划中并不包括这里,但原定于z国离开的机场被炸毁,折转来到m国后,没想到这里也被恐怖行动覆盖。
  盛矜与这一行只带了二十人不到,大多数都是项目组成员,保镖组只有五六人。
  也亏他来之前多留了个心眼,挑的都是有实战经验的退役特种兵,否则在这种环境中,幸存的几率大打折扣。
  求援信息发出后,邱鸣就近安排的佣兵队速度很快,两个小时后就找到了他们,将一行人暂时带往安全地带,等待合适时机安排撤离。
  战区的情况千变万化,邱鸣带人乘了私人飞机,以最快速度到达,短短八个度小时,情况已经发生变化。
  安全区域的边界线不断被压迫,袭击行动已经从周边郊区入侵到市中心的商业区,大街小巷警车喇叭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飞机抵达邻国时就不得不降落,否则也将成为无差别攻击的目标,苏涸跟着邱鸣换乘越野车。
  一路上都是灾后的断壁残垣,被轰炸过后的城市弥漫着死寂的气息,路面上反着光的黑水是一滩滩汇聚的血液。
  那是苏涸第一次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他强忍着反胃,身形缩回车里,按在车窗上的手指绷紧泛白,另一只手里则攥着个护身符,抖个不停。
  和平年代长大的人,绝对无法想象,只在电影中见过的残酷画面,原来也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越野车开进政府暂时划出的安全区,苏涸带了一顶黑色棒球帽,脸上的医用口罩捂住了大半张脸。
  战区尘土飞扬,这里满大街都是带着口罩的伤员,和临时调派来的医护,没有人会去注意他这副装束。
  下车前,邱鸣丢给他一件防弹衣,让苏涸穿在衣服里面,苏涸这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一趟,是真的来到了危险里。
  他把防弹衣穿好,跟在邱鸣身后低调地往前走,身前身后都是全副武装的佣兵队,邱鸣头也不回地说:“盛宗澜的人还没到,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你注意不要暴露。”
  “我会注意的。”苏涸点头道。
  一行人穿过临时搭建的难民营棚区,来到靠近安全区边界位置的简易医疗所。
  这一路,苏涸的心跳始终没有放缓,他摸着口袋里的护身符,寻求一丝渺茫的心理安慰。
  医疗所到处都是受伤的人,或平民或游客,也有穿着迷彩的军士,各色皮肤的人都混在一起,即便在这混乱的人群中,苏涸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