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从小长大的那群发小，谈玉疏的身边几乎没有过别人，秦遥将这个位置霸占的死死的，像守护最漂亮羽毛的鹰隼，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一旦有其他鸟雀进入危险范围，有一丝将羽毛偷走的风险，它就会张开尖锐的喙，狠狠啄伤对方，亦或者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吓走对方。
第46章 012
但秦遥有很多朋友。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尽管那些人在他心目中比不上他的阿疏半点，尽管那些人因为秦遥的武力、性格亦或其他原因来主动和他交朋友。
虽然谈玉疏并不介意身边只有秦遥一个人，事实上整个世界的人对于他来说也确实无关紧要, 秦遥这些问题也有他纵容的因素在, 更何况他们确实从小亲密无间，互为半身都说得过去，有一些占有欲跟分离焦虑症也在情理之中。
但客观来说, 如果他失去了记忆，是这个世界真正土生土长的“谈玉疏”, 那他们之间的矛盾会尖锐许多, 或许两败俱伤也有可能。
“秦遥, 你太依赖我, 也把我的存在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谈玉疏凝视着床上愣愣坐着的秦遥, 问道：“还是说一直以来, 你其实只把我当独属于你的玩伴？”
秦遥手脚冰凉，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谈玉疏原来是这样想的, 思维好似被冻结了, 只知道努力摇头，他不是！他没有这样想。
他只是觉得他和阿疏应该是世界上关系最好的存在, 没有人比得上他们, 看见阿疏的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 他就难受、不安, 控制不住地想让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秦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话还没说出来, 谈玉疏轻轻按了按他的肩，少年的嗓音清润，罕见的温和，却像一把尖刀刺入心脏：“如果你把我当成属于你的玩伴, 我不会说什么，毕竟秦叔叔当初就是这么打算的，但如果是好友家人，那你好好想一想，亲兄弟长大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和人际关系，秦遥，我们不可能永远只有彼此。”
秦遥呼吸一滞，愣愣的，眼前开始发黑。
除了杀星兽和上战场的梦想，他全部的情感都放在了谈玉疏身上，他只盼望着能得到相同的回馈。
但什么时候，谈玉疏都是淡淡的，他永远是淡然、平静、完美无瑕，眼睛里没有任何人的倒影，一颗心仿佛真像是冰块铸造。
他好想让谈玉疏看见他，可无论怎么做，做什么，这个人永远不会有变化。
小时候被一起出去玩，差点被人推出去，是阿疏把他拉回来，他也和夏阿姨还有爸爸说，是阿疏救了他。
但他知道，是阿疏推了他。
为什么呢？
小小的秦遥不知道，但他那时候想的却不是愤怒失望，而是阿疏为什么要这么做？讨厌他？为什么？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难受好久，可竟然有一点开心，因为阿疏对他有别的情绪了。
阿疏找到他，用几年的零花钱送了他一只昂贵又漂亮的小熊。
他更开心了。
哪怕后来时常有些恶作剧，阿疏也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他，有时候宁愿自己受伤也会保护他，阿疏从来不对其他人这样，只会和他这样玩，他是特殊的，还有阿疏的小秘密。
这是他们独有的小秘密。
既然阿疏似乎有点情感上的小毛病，没关系，他只要一直是特殊的就好。
长大后，这就变成了他的执念。
但阿疏不想只有他一个。
谈玉疏走了，秦遥又开始抓手心了。
半夜，智能管家的警报声吵醒了整个秦家，也把谈玉疏吵醒了。
秦遥被打了镇定剂，进了医院。
医生说他有严重的焦虑症，被强烈刺激了，因此产生了自残倾向。
谈玉疏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医生，你再说一遍？”
秦风和夏姗也惊呆了，什么焦虑症？秦遥一直很阳光外向，周围人都喜欢他，长得好学习好有实力，还分化成了最顶级的alpha，哪来的什么焦虑症？
医生拿出了一沓检查单：“结果很明显了，你们是家属吧？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秦风和夏姗纷纷摇头。
谈玉疏忽然沉默下来，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结果，除了最近，他以前基本不会拒绝秦遥的靠近和请求，也根本没有说过今天这样类似的话，就算秦遥挡开那些喜欢他的人，或者一些想跟他做朋友的人，他也纵容着。
为什么会焦虑症？
如果是因为他维持恶毒人设做的那些，也应该是害怕他厌恶他才对，怎么会因为他今天的话被刺激到？
医生问具体发生了什么，谈玉疏把事情说了，医生看着秦风和夏姗的眼神顿时满是不赞同，对弟弟分离焦虑到这个程度，这做父母的肯定没少忽视小孩，病人才十几岁呢。
秦风冷硬的表情也维持不下去了，有些内疚。
做父亲，他实在很差劲。
夏姗来了后，他看秦遥过得不错，就直接去了边境，一去就是十年，连平日里的嘘寒问暖也极少，以为有夏姗提供爱和照顾，有谈玉疏提供同龄人的陪伴，和良好的生活条件就够了。
他也怪不了谈玉疏，毕竟谈玉疏说的没错，他也清楚自家儿子对人家那极强的占有欲，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夏姗却有些沉默。
秦风拉着医生问治疗方案。
“这是心理疾病，也是短时被刺激才严重，病人现在在昏睡，希望短时间内不要再刺激他，尽量顺着他，病情会逐渐稳定下来。”
医生有问必答。
秦风进病房看秦遥了。
夏姗看向谈玉疏，扯了扯唇：“是妈妈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没有给他足够的爱和关心，还总是让你多陪陪他，觉得你们是同龄人，应该多相处，反而让你承担了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谈玉疏轻轻抱了下夏姗，低声安慰了几句。
秦风从病房出来，严肃的脸上有几分颓丧：“小遥醒了，阿疏，叔叔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起码在成年之前，能不能配合他治疗？”
谈玉疏望向病房内，那个看着天花板发呆的少年，点了下头。
就算秦风不说，他也会去做。
秦遥生病，也有他一部分责任。
病房中，看见谈玉疏的一刹那，秦遥第一时间躲进了被子里。
谈玉疏看着那隆起的一大团：“不愿意看见我？”
一大团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怕你讨厌我。”
因为谈玉疏看起来很生气，他第一次见谈玉疏生气的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息感觉能把人冻死，起码快把他冻得心死了。
“不会。”谈玉疏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被子团：“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他是在气自己，每天和秦遥在一起，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秦遥生病了。
蓝白条纹的被子团不说话。
谈玉疏又说：“你不想和我天下第一好了？”他又喊了一遍秦遥的星网名。
被子团动了下。
谈玉疏瞅准机会，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秦遥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用缠满绷带的手臂举着被子，和谈玉疏大眼瞪小眼。
谈玉疏学着他揪住被子，被子里形成了一个黑暗密闭的小空间，和外界的一切隔离开，只余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对昨晚的事情道歉。”谈玉疏率先开口，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把我当玩伴，而是最重要的存在。”
秦遥急忙摇头：“你不需要道歉，是我错了，我一直太自私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自己有很多朋友却阻止你交朋友，我……我以后不会了。”
他这么说着，手被绷带绑着，就开始机械性地咬嘴唇，咬得下唇渗出血丝，眼神也逐渐空茫。
谈玉疏从空间钮拿出一根棒棒糖戳进他嘴巴，知道秦遥是无意识动作，他没有强求秦遥忍住：“其实我跟那个同学不算朋友，只是普通同桌，他求救，我是班长，帮个忙送他回家一趟，也只有今天这一次，仅此而已。”
“我也不讨厌你那样做，我对交朋友没兴趣，你知道的，我只喜欢看书。”
“那？”
秦遥迷茫了。
谈玉疏摸摸他的脑袋，顺着一路往下，在脊背轻轻拍抚，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太依赖我，我担心……”担心不好的事情重演。
譬如上个世界，有系统在，万一秦遥后面又喜欢上他，他们想在一起，只能让秦遥伤心无数回，让系统彻底放弃才行。
上个世界仇姚伤成那样，很久之后创伤才稍稍弥补，谈玉疏的心不是铁做的，他也不想再来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