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我知道,这样能短暂地弥补你心中的愧疚,但长远来看,那些爱你的人,也同样在被伤害。”
  “你觉得方蝶知道你这样,她会开心么?”
  “我觉得她不会开心。”
  “她看到你这样,说不定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
  说不清是这一刻的江缚太温柔,还是最后那句话深深撼动了她,方茧鼻腔倏地一酸,她咬住唇,努力不然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落。
  江缚本意是不想惹哭她的。
  可现在看来,哭往往是最好的宣泄。
  他耐心地帮她擦着眼泪,声音很轻地说,“你从来没做错什么。”
  “暴雨不是你的错。”
  “司机疲劳驾驶不是你的错。”
  “方蝶的去世更不是你的错。”
  “当然。”
  果核状的喉结轻轻滑动,江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如果你觉得那天和方蝶交换身份去见我,是你的错的话。”
  “……”
  “那就让我这个罪人陪你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说】
  放心,虐不了一点[比心]
  第68章 六十八章
  ◎你怀了我的孩子◎
  68
  狂妄又有力量的话,像一道赦免咒语。
  瞬间将方茧积压在胸腔里的各种情绪土崩瓦解,突然就打开倾泄的阀门,她长达三年多的压抑,委屈,心酸,一股脑地从心口奔涌出来。
  方茧已经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哭。
  哭没有用。
  可在江缚面前,她就是一次又一次克制不住落泪,因为她知道,江缚会包容她的一切,她的软弱,胆怯,逃避,与过错。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抵御狂风浪潮的港湾。
  即便世界末日,他也会陪她一起沉沦。
  正因如此,方茧眼泪才会那么凶。
  奈何她眼泪越是簌簌往下落,江缚越是手足无措。
  他无奈地抱住她,顺着她的后脑勺,像哄找不到家的小朋友那样哄她说,“别怕,我在。”
  “天塌了有我为你顶着,就算挨骂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
  这些表白的话,说得有些仓促,如果不是为了哄方茧,江缚不会这么鲁莽地说出来,毕竟听着像个没脑子的直男,他觉得挺不浪漫的。
  可没想到,方茧反而被他的情话深深撼动。
  她紧紧回抱住他,眼泪打湿他的外套,声音闷闷的,“我不要你为我挨骂,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江缚用不容许她反抗的语气说,“天灾人祸无可避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剧本,那是方蝶的剧本,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你想对得起她,就替她好好活,精彩地活,而不是活在别人的口诛笔伐下,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说多了大道理,江缚也觉得累,他叹了口气,推开方茧,眸光深挚地看着她,“我这人呢,挺没耐性的,你要是再这么死脑筋,我就真不干人事了。”
  明明是威慑的语气。
  方茧却破涕为笑,她鼻音很重地说,“你想对我干什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地。
  江缚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想了几天几夜的人,把他折磨得快疯了的人,就在他怀里,他根本控制不住。
  干涩的唇瓣,加重的力道,和压/抑后更为欲/气的吞咽声,将凌晨三点半后的夜色搅浑。
  方茧只觉枯竭的灵魂顿时被他从地狱拉回来。
  转眼就被他强行压在身下。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带着潮湿咸涩眼泪的吻,到后来已经不带什么情欲,江缚只想把她的眼泪吻干。
  一面又用情不自禁的,低哑的嗓音,渴求地问她,“这几天,有想我吗?”
  暖黄色的夜灯下,方茧小脑袋迟钝地点了点头。
  连眼神也是欲说还休的。
  好像在说,很想你,但我不敢承认,我怕天打雷劈。
  虽然这时候笑很破坏气氛,但江缚还是没忍住,笑得肩膀直颤。
  笑完又用百般疼惜的语气说,“真是委屈死了。”
  也是神奇。
  被他用这种轻松的语调一笔带过,方茧那一瞬间还真就觉得这些天压在她头顶的“了不得的大事”,其实一点儿也不大。
  趁她怔愣的间隙。
  江缚掰开她的下颌,不假思索地再度吻上去,狭小的房间里,除了窗外细密的海浪声,就只剩两人接吻,和衣料摩擦的声响。
  可那晚两人谁也没想继续往下发生什么。
  方茧是因为心里还有疙瘩。
  江缚的原因却是挺不好意思的……他刚捐献完,身体确实虚。
  于是俩人就这么望梅止渴似的亲了又亲,亲到江缚唇瓣变得湿润柔软,亲到方茧周身压力卸尽,她软绵绵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像只刚被舔舐过伤口的小动物。
  她眼睛红红地对江缚说,“我这几年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死掉的人是我就好了。”
  “……”
  “或者,我跟方蝶一起去死,我的家人会不会好过一些。”
  夜色静谧而安宁。
  两人呼吸保持着一致的频率。
  江缚心情忽然就很熨帖。
  他以前总觉得,方茧像道解不开的谜题,她心里想什么,脑子里琢磨什么,她从来不会告诉他。
  他总担心自己对她来说是一次性的,玩够了就丢。
  可现在回过头来看,他完全就是多虑,她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她没有勇气。
  这些年,她承受的太多了。
  瞻前顾后也好,犹犹豫豫也罢。
  都是因为她是一个底色特别柔软,特别善良的女孩子。
  越是这样的人,往往越会把刀子捅向自己。
  他得救她。
  江缚没有第一时间去纠正她的错误想法,而是平心静气地躺在她旁边,颀长的胳膊搂着她,给她一个温暖的臂弯,“嗯,我理解你。”
  “我当年知道自己是为了救我哥才出生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那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爱,都在我哥那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人。”
  方茧扭过头看他。
  即便是这种奇葩的角度,江缚那张贵气的脸,也好看的全无死角。
  她突然就有些原谅了自己。
  就这么帅气耀眼的一个男生,她就是再回到青春期,也还是把持不住。
  她问出埋藏在心底的问题,“你哥对你好么。”
  江缚淡扯了下嘴角,“没什么好不好的,他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体质依然很差,我跟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
  “等再长大一些,他就患上了抑郁症,我妈说是因为从小到大都生病,把他精神磨完了,生活也回不到正轨。”
  “老人家常说,担心才是诅咒,可我妈不信邪,天天看着他跟看着三岁小孩儿似的,风吹不得,雨淋不得,总担心他复发。”
  “结果还真复发了,即便我给他做了第二次移植,也没用,排他反应很严重,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那年,我确实就很庆幸,那个带着治愈不了的疾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我。”
  说话间,他扭头看向方茧,“更庆幸的是,我能遇见你。”
  方茧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心口蓦地突了一下。
  江缚说,“你觉得你是罪人,可从我的视角来看,你却是降临在我世界里最珍贵的礼物,虽然说这些话很老土,但我还是想说,我在遇见你之后,才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之于我的意义。”
  不再是没有温度的单一色调。
  而是彩色的,鲜活的,充满希望的。
  是她,填补了他心里唯一的缺口,让他麻木的心脏开始发烫,跳动。
  话到这里,江缚扯了下唇,“所以,如果你要认罪,那我肯定要陪你,你别想甩开我。”
  说来说去,就是这个意思。
  方茧有点儿想笑,眼眶也有点儿热。
  她说,“你是担心我甩了你吗。”
  江缚挑挑眉,桀骜不羁的一张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迷得少女团团转,他傲气地说,“你舍得么。”
  ……确实是舍不得的。
  但不代表她没犹豫过。
  在来海城之前,她真的考虑过和江缚分手……她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也不想让江缚陪她一起挨骂,他才是真正无辜的那个,她不配得到他纯粹又美好的爱。
  可是,当重新看到他那刻。
  方茧所有伟光正的念头,全都在一瞬间不争气地灰飞烟灭了。
  她甚至难以想象,没有江缚,她未来的日子会怎么过,可能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完完全全活在痛苦中,连唯一一丝“氧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