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那些地方也是,还有动物救助中心,老胡同,你现在去,瞧见的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云祈侧过脖颈,重新瞅向谢时依,头一回在她面前直面过去六年不知道做过多少蠢事,不可理喻的自己,“因为这些地方和你有关,我下意识不想看到任何变化。”
谢时依不避不闪,对上他暗流汹涌,浮动万般情绪的双瞳,心下五味杂陈。
“但过去几年,我很少去这些地方,可以说是几乎不去,每次都会绕道走。”云祈自嘲地扯了下唇角,“因为我一去就会想到你,想到你曾经在那里对我笑过,只要你一笑,我就恨不起来了。”
一股强烈的酸涩袭上眼眶,谢时依使劲儿扇动眼睫,不让泪花涌出来。
“我一直很矛盾,想方设法地想要忘记你,反复提醒自己该恨你,可是太难了。”
云祈直直注视谢时依,讲出了那句曾经无数次夜深人静,从有她的梦里惊醒,一遍遍嘲讽过自个儿的话:“谢时依,六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所以他才会早早调查好她回国的航班信息,又在前一天将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强迫自己不去搭理。
可是当真到了那一天那一刻,云祈心慌意乱,克制不住地抛开工作,奔往机场。
油门踩到最大,一路疾驰的车上,他想了些什么呢?
不是怨不是恨,更不是后面恶劣说的要报复要玩弄她。
只有想见她。
在她飞机落地的第一时间就要见到。
云祈那会儿满脑子只有一个强烈念头——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她了。
谢时依心潮几起几落,双眸氤氲水雾,把酒杯放去茶几,小声说:“我们走了,好不好?”
云祈略有疑惑。
昏黄灯光暧昧,酒意好像在逐渐上头,谢时依水雾蒙蒙的视线落低几分,凝上他轻薄性感的唇,声色喑哑迷离:“我想亲你。”
纵情的,激烈的,无所顾忌的。
但是身处喧嚷酒吧,放眼一望全是人。
“还想做。”谢时依黑睫赧然眨动,轻若蚊喃地说。
第91章 被绑很快失去了意识。
闻此,云祈深邃的眸子顷刻波澜壮阔,几支乱流来回飞窜,势头泼天强悍。
他拉起谢时依,大步流星往楼上去。
他是“白天”的老板,顶楼有一个总统套房专门为他而留。
两人方才进入,锁上房门,云祈便捏起她的下颌,低头堵上了她的唇。
分明是谢时依说想要吻他,却从一开始就落于下风。
仿若一只轻飘飘的蝴蝶,尚且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来势汹汹的狂风席卷,跌落风眼,天旋地转,晃荡欲坠。
谢时依被压着吻得热烈,衣衫在门口散落一地。
她浑身上下很快酥软,覆上一层薄薄热汗,感觉每一寸皮肤,每一块疤痕都在湿润软化,伴随细微痛感。
她被抱去床上,却没有一点接触到实物的踏实感,云祈的手指激得她簌簌战栗,难耐地溢出呻/吟。
两人不是没有亲近过,但是时隔太久。
不过是手指,谢时依都快招架不住,她莫名有些怕,打起了退堂鼓,颤颤巍巍地说:“不,不做了吧。”
“行。”云祈应得利索,动作却片刻没停。
且愈发过分。
但很听话地只在外围。
谢时依更加难受,不停扭动,咬唇瞪他:“你……”
她呼吸深重,羞得没能说下去。
云祈故作听不明白:“我怎么?”
谢时依咬紧唇瓣别过脸,实在受不了了,急促喘息着说:“……继续。”
话音未落,云祈拿过一只房间里面常备的安全套,撕开包装套上。
顾及到谢时依怕疼,云祈起初小心谨慎,动作轻缓,可到了后面,愈发收不住。
反反复复地折腾到后半夜,谢时依绵软无力,困乏至极。
她被云祈清洗好,抱去更换了床单的床上,又被他拥入了怀中。
很想睡觉,却睡不着。
蓦地,谢时依轻轻挣开云祈,撑起酸软的上半身,去抓丢到床头柜的手机,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说:“我换个微信头像。”
云祈云里雾里:“为什么要换?”
谢时依低声回:“我用的还是大学那个。”
她突然不想再用了。
云祈却道:“我也是用的大学那个。”
“你胡说,”谢时依立马反驳,有点酸楚,“你的早换了。”
云祈伸长被她抓出道道红痕的胳膊,捡过手机,点动几下,送去她眼前。
谢时依惊了,屏幕上显示的微信账号确实是他大学时使用的——那张从她头像上截图的清雅百合。
可他在她列表里的账号头像不是这个。
谢时依在自己手机上翻出他的微信号,凑在一起对比。
云祈解释说:“这是之前那个号,后面我新办了一张电话卡,重新申请了一个号。”
谢时依眼睫迟缓地扇动,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重新申请账号。
她当年走得决绝,删他的联系方式同样毫不拖泥带水,那个和她长期联系,拥有一对头像的微信号,他不想再用了也很正常。
但云祈依然将账号保存了下来,躺在手机里的某个角落,非必要不去触碰。
好比楼下的酒吧,学校里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一样。
谢时依的头像一用就是六七年,对它尤其敏感,一眼瞟见在云祈的旧号中,自己头像仍旧占据了置顶。
他近期似乎还发过消息。
谢时依禁不住夺过他的手机,点入两人的对话框细看。
分开的六年时间里,云祈果真给她发过不少消息。
无一例外是一个简单干净的句号。
无一例外发不出去,左边都会出现一个醒目又刺心的红色惊叹号,提醒他还不是她的好友。
谢时依蹭坐起来,指尖不停往上划拉,发现这样不明所以的句号,他发了好多好多,有时候一天一条,有时候一天好几条。
她转回头,费解地望他。
云祈跟着坐了起来,从后面拥住她,下颌习惯性放到她肩窝:“每次我想你了,就忍不住登这个号,给你发条消息。”
他也不知道发什么,于是随意地戳一个句号。
每每点击发送,盯着消息转动半天,最终以红色惊叹号结束,云祈总会烦躁地想砸手机,唾弃自己犯贱,用各种方法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奈何毫无作用。
随着不由自主,发不出去的句号越积越多,云祈索性看开了,放纵自己每想一次就点击一次发送。
再一次次地接受他还不是对方好友的残酷凌迟。
既然忘不掉,那就想吧,想千千万万次。
直到不会再想为止。
时间总会带走一切。
谢时依笔直凝视手机,将成百上千个句号翻到顶端,又重新往下划拉,惊觉每个句号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天的条数越来越多。
云祈应当猜出她注意到了什么,一面细细磨蹭她柔软的颈窝,一面说:“我以为时间久了,想着想着就忘记了,没料到会越来越想。”
原来有的人,是不可能依靠时间遗忘的。
谢时依胸腔闷堵,酸涩难忍。
不多时,她指尖停在最后一个句号,日期显示是今年五月二十三号。
不等她回顾起来这天有没有特殊含义,云祈先一步说:“你回国的日子。”
她回来了,切切实实站在他面前,而不是隔着万山重水,他才没再往这个账号发送消息。
谢时依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打开二维码,重新添加了这个旧号。
云祈抬起脑袋,定定注视她一系列操作,眸光微动。
等她添加完,云祈接过手机,用这个六年没曾使用过的账号发了一条朋友圈:【以后有事戳这个号。】
列表那些人,他一个没删,应该都在。
他曾经因为她封存一个账号,如今也因为她重新启用。
这一晚睡着已是接近凌晨四五点,第二天周末,谢时依不用上班,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午后。
一觉醒来,坐上落满秋日灿阳的餐桌,谢时依一边享受丰盛的早午餐,一边琢磨刘艳昨晚那
个关于未来打算的问题。
在此之前,她没有好好考虑过。
她是真的想要享受恋爱,认真工作,却还想充实生活,做一些其他事情。
倏忽,谢时依脑海中转出一点,侧过身子,同旁边的云祈说:“我们开一家福利院吧。”
云祈掀起眼帘看来。
谢时依补充道:“真正的福利院。”
社会上总有一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乐园。
淋过雨的人最是清楚应当如何为人执伞。
谢时依不是孤儿,却沦落成为孤儿,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些孩子的渴望和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