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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帝师做到这个地步,无异于是在逼宫。
  即便帝师最后收手了,等北齐帝重新掌握了大权,必定会将帝师除之后快。
  他都明白的道理,帝师又岂会不明白呢?
  果然,养心殿内殿传来铃铛声,显然是北齐帝在求救,他只觉得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随时会身首异处。
  右柱国走进内殿,一眼看见龙床上气绝身亡的北齐帝。
  “扑通”一声,他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北、北、北齐帝,竟然驾崩了!
  这时,内阁大学士双手托着遗诏:“帝师,遗诏已经拟好。”
  帝师微微颔首:“封存。”
  “是。”几个文官将遗诏拿去封存。
  右柱国心里的那根弦绷紧了,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帝师脚边求饶:“帝师,增加赋税徭役一事与我无关啊。陛下要攻打大周,实现他的千秋大业,让我与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剥削百姓啊。”
  “是吗?”帝师拿着帕子捂住嘴唇,低咳了几声:“陛下驾崩了,死无对证。既然如此,你便去地下,与陛下把这桩官司掰扯清楚。”
  右柱国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帝师。
  突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帝师,广陵王来了。”随后,内侍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宗……宗亲与朝中重臣也来了。”
  右柱国充满绝望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希望,正准备跑出去向宗亲和大臣们求救。
  “噗呲”一声,长剑刺进右柱国的后背,贯穿了他的胸膛。
  右柱国一头栽倒在地上。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赵颐与汪乔信一马当先地进殿。
  紧接着,宗亲气势汹汹地跟着闯了进来。
  他们还没看清楚殿内的情况,便扯着嗓子喊道:“陛下,您病倒的这些天,右柱国简直要反了天了,竟然把持着朝政,不许我等来觐见。他还胆大妄为的勾结朝臣,意图谋反。
  另外,您的好儿子策反了汪乔信,一路从云城攻打进都城,百姓死伤无数,怨声载道。您若是再迟一日醒来,这江山可就易主了。
  好在老天爷开眼,让您和帝师及时苏醒过来,才不至于让右柱国和广陵王这两个逆臣贼子得逞。
  陛下,您定要重重地惩治他们,以儆效尤啊。”
  说着,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也正是这一跪,他们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右柱国。
  宗亲们脸色瞬间一变,随即心里一阵窃喜。
  北齐帝已经处死了右柱国,接下来该轮到赵颐了。
  等赵颐一死,北齐帝膝下又没有别的得用的儿子,这储君的人选自然就得从宗亲里挑。
  指不定这泼天的富贵,就会落在他们哪家头上呢。
  后面跟着进来的大臣,听了宗亲这一番话,也纷纷跪下来。
  大殿内,死一般沉寂。
  宗亲们良久没有得到北齐帝的回应,心里头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不安,没等他们琢磨明白,头顶上传来“嗤”的一声讥笑。
  下一刻,汪乔信的声音在殿内响了起来:“右柱国狼子野心,谋害陛下与广陵王,弄得天下大乱。广陵王顺应民意,起兵讨伐逆臣贼子,解救陛下。怎得到了你们嘴里,广陵王变成了谋反?”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莫非是你们趁机给广陵王扣一顶帽子,绝了陛下的子嗣,再把你们的儿子给捧上来?”
  宗亲心下一惊,正要为自己伸冤,便听见帝师宣告:“陛下驾崩了。”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众人瞠目: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不相信帝师所说的话,从地上爬起来,亲自到内殿查探情况。
  只见北齐帝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瞪着前方,仿佛被至亲至信的人谋害,死不瞑目。
  “右柱国在陛下每日服用的汤药中下毒,按理说陛下无法苏醒过来,偏生陛下回光返照,意外地苏醒过来,派刘公公传我进宫。右柱国担心自己的事迹败露,再次谋害陛下。”帝师一脸悔恨地说道:“等我赶到养心殿,识破了右柱国的阴谋,立即将他格杀,可陛下已经奄奄一息,我终究是救驾来迟了。”
  宗亲们和大臣们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瞥向赵颐,急忙问帝师:“陛下驾崩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按理说,帝师会将广陵王攻打到都城的消息告诉北齐帝,以北齐帝对他的偏见,压根不会将皇位传给他。
  宗亲们将希望寄托于遗诏。
  帝师回道:“陛下弥留之际,急召了几位大人,立下遗诏交代了身后事。”
  宗亲们与大臣们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色,冠冕堂皇地说道:“陛下的死,实在是疑点重重,不妨当众宣读遗诏?”
  第566章 见帝师
  赵颐如何不知道宗亲们的谋算?倘若遗诏上的继承人,并不是从宗亲里挑选出来的,他们自然会揪着北齐帝的死因,闹将起来。
  帝师眉心一蹙,对宗亲们的提议,有些不满。
  他与赵颐互看一眼,神色沉敛。
  宗亲们见状,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莫非帝师与赵颐是一伙的?
  那遗诏有什么猫腻吗?
  或者是,帝师在拖延时间,有意改换遗诏?
  这样想着,宗亲们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身为宗亲,与列位大臣对陛下的死因存疑,想要当日宣读遗诏,没有不妥之处吧?”
  “是啊,择日不如撞日。”诸位大臣附和:“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北齐上下乱成了一锅粥,早日宣读遗诏,请新帝主持朝政。”
  帝师环顾众人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为遵循祖宗家法,宣读遗诏事宜,需要着礼部布置场地,知会皇室宗亲、朝廷重臣与后宫嫔妃等相关人员,以此表示对先帝的敬重。”
  宗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开始交头接耳,愈发笃定遗诏上的继承人不是赵颐,帝师横加阻拦,定然是想要篡改继承人的人选。
  “若是陛下寿终正寝,我等自然不会违背祖宗家法。只是陛下遭受奸人谋害,我们总得把真相查明,否则有冤情还没有处理,就怕陛下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说到这里,宗亲们提出异议:“还是说,帝师三番五次阻拦我等宣读遗诏,是有什么隐情?”
  “帝师只是想给陛下一个体面。”赵颐眸光冷锐地看向宗亲们:“陛下驾崩,尸骨未寒,你们便急着要宣读遗诏。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利用陛下的死因大做文章。若是遗诏不合你们的心意,你们又要说遗诏被篡改了?帝师纵着你们,才罔顾陛下尊称他一声老师。”
  宗亲们心思被戳穿,脸色涨得通红:“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能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查明凶手,除了右柱国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同伙。”
  说着,他们竖起几根手指立誓:“若是确认遗诏没有问题,我们却为了一己私利,利用陛下的死做文章,便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那便宣读遗诏吧。”帝师看向诸位大臣:“你们做个见证。”
  诸位大臣纷纷应声。
  帝师指使内阁大学士:“你去取遗诏。”
  内阁大学士取来一个长匣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长木匣子,取出封存在匣子里的遗诏,缓缓地展开。
  宗亲们紧了紧拳头,屏住了呼吸。
  内阁大学士声音洪亮地宣读:“朕在位二十三年,钦承列祖圣法,一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为本,虽兢兢业业,宵衣旰食,然朕身体病弱……而朕之长子楚颐,睿圣自天,英华独秀,入承大统为嗣皇帝……”
  宗亲们与诸位大臣面色肃然地听着遗诏,遗诏内容除了北齐帝一生的功绩,治理国家的经验之外,还有对后事的安排。
  被点名任命为顾命大臣的朝臣,悬着的心落定,而没有被点名嘱托的朝臣,神色各异,心里都有了各自的盘算。
  当听到北齐帝指定的继承人是赵颐时,他们错愕地看向内阁大学士。
  宗亲们第一个不相信,其中一个宗亲是北齐帝的堂兄楚明海,从内阁大学士手里抢过遗诏,逐字看了下去,的确是“楚颐”二字,没有篡改过的痕迹,末尾盖有玉玺印章。
  “不、不可能。”宗亲们压根不信北齐帝会将皇位给赵颐继承,情绪激愤地说道:“陛下驾崩时,殿内只有帝师与几个文官,再也没有别的人。谁知道这一份遗诏究竟是陛下……”
  “慎言。”帝师打断宗亲的话,目光凛冽地看向他们:“广陵王是陛下的儿子,这皇位不传给他,传给谁?”他勾着唇,一字一句道:“你们这些宗亲吗?”
  这话充满了讽刺。
  “广陵王血统不纯,陛下绝对不会违背祖宗家法,将皇位传给他。”楚明海把遗诏扔在地上,愤懑道:“这一份遗诏就是有问题,我不认。”
  被钦点为顾命大臣的朝臣,一个个忍不住站出来说道:“虽然广陵王血脉不纯正,但是他是陛下的亲儿子,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时,定然是会选广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