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那么美好。
但如今他们竟然变成了这样。
这和徐霁鸣预想的相同又不同,他想,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心。
周孜柏走了,他是又要放弃自己吗?
他那么失望,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是不是这次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周孜柏不要他了。
他把徐霁鸣放在这,像是扔一个无用的垃圾。
刚开始,这个想法一产生,很快就被徐霁鸣否定,他尚有理智,能找到所有可找的理由让自己不那么恐慌。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席卷了徐霁鸣整个世界,他找的理由开始变得岌岌可危,徐霁鸣开始不信自己,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的放大,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口把徐霁鸣吞下。
在这种恐慌里,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周孜柏进来把他放开了,说:“你走吧,我们从此彻底没有关系了。”
徐霁鸣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恍然发现自己在这种境况下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刻他尤其地、无比地相见周孜柏。
即便周孜柏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也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
可他喊不出来,也动不了,只能在黑暗里僵持着,任由恐惧将他淹没。
时间变得很缓慢,徐霁鸣觉得窗外的风慢了,世界也慢了,连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
他不敢再睡着,开始逼自己查数。
1、2、3……
3567、3568……
徐霁鸣跪在地上的身影摇摇欲坠,腿已经没有知觉。
7456、7457……
徐霁鸣终于倒了。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周孜柏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回来了,而且一直在注意徐霁鸣的状态。
周孜柏拦着徐霁鸣的腰,发现徐霁鸣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徐霁鸣还在无意识地查数,似乎并不知道周孜柏的到来。
周孜柏没开灯,习惯了黑暗,这时候也并不适合开灯。
门没关,有光透过卧室半开的门照进来,正好照亮了周孜柏的脸。
徐霁鸣恍然抬头,见到周孜柏那一刻,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口球被摘下来了。
“周孜柏,”徐霁鸣声音哽咽,下意识搂住了周孜柏的脖子,“周孜柏,我错了,不要走,好不好?”
“下次还跑吗?”周孜柏问。
徐霁鸣匆忙地摇头,“不跑了,不跑了。”
“会听话吗?”
“听话、我会听话!”
他意识已经彻底混乱,只顾着顺着周孜柏的话说。
“喜欢我吗?”
“喜欢。”
徐霁鸣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我会。”
“重新说一遍。”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逃跑。”徐霁鸣眼前模糊,眼泪流了满脸,在黑夜里泛着光,补充道:“我发誓。”
第79章
这件事之后,徐霁鸣开始变得精神不振。
他开始变得很昏沉,每天都不开灯,也不拉开窗帘,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睡着又惊醒,醒了又瞪着天花板发呆,眼神涣散,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似乎是为了向周孜柏证明自己没有逃跑的念头,他不再去窗边,那里成了他的禁区,连看都不再多看一眼。
周孜柏待在家里的时间这段时间算是很多,徐霁鸣就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发呆,或者意识混沌地睡觉。
后来周孜柏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时常不知道天亮天黑,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周孜柏给他喂饭就机械地往嘴里塞,让他喝水就顺从地喝满一杯。但是要是周孜柏不按时让他进食,他好像就感觉不到渴和饿。
徐霁鸣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他在这间屋子里,尚有一些活力,周孜柏在的时候他会说很多话,天南地北的说很多东西,有时候是看过的书,有时候是以前的事情。他好像并没有因为失去人身安全失去一点活力,最多是有点枯萎,但很快就因为周孜柏的照顾和关心重新有一丝生气。
大部分时候,徐霁鸣保持着嬉笑怒骂地态度。虽然偶尔会发呆,会当着周孜柏的面哭,但能感觉到这些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徐霁鸣肉眼可见地又开始消瘦,像是一种从根部腐烂的植物。
周孜柏看在眼里,想方设法想让他有些活力。
他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例如在床上是不再克制自己,做的尤其过分。
徐霁鸣从前会嫌他快了,嫌他慢了,嫌哪个姿势不舒服,嫌这个角度看不到人。但是自从来这里之后他的要求就很少,好像什么都可以接受,到现在,他连话都不再床上说了,周孜柏一个眼神,他就顺从地脱衣服,摆出来一个周孜柏喜欢的姿势。
疼了累了也不喊。
周孜柏不想徐霁鸣一直这样沉默。
于是他做之前让恶劣地徐霁鸣喝了很多水,徐霁鸣的肚子被喂得很鼓,到后面的时候,他神情终于有一丝崩裂,在摇曳中欲言又止,但是又是很小心的:“先停一下。”
声音很小,周孜柏听到了,但他不打算让徐霁鸣知道他听见。
但是徐霁鸣这一句话之后声音就消失了,周孜柏兴致正起,有些不管不顾,在徐霁鸣这里横冲直撞。
徐霁鸣抓着床单,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像是在强忍什么。
等周孜柏缓过神,徐霁鸣背着他拿手背捂住了脸,死死咬着下唇。
他还在那种余韵中,把徐霁鸣翻了个面,发现他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了。
这种本能是不能靠意志控制住的,以至于正对着周孜柏的时候,徐霁鸣还在流/水,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
徐霁鸣眼睛红了,整张脸都是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舒爽,第一反应还是道歉。
“对不起,弄脏了床单。”
他好像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孜柏故意的,周孜柏只是想看一看徐霁鸣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强硬地让自己滚,或者把自己从床上掀下去,最不济,徐霁鸣也会嬉笑怒骂一句“都怪你”。
可徐霁鸣没有,徐霁鸣在给罪魁祸首道歉。
周孜柏瞬间有种无力感,同时心里面生出来一种钝痛。
他抱住了徐霁鸣。
徐霁鸣从前在床上总喜欢要人抱着,但是来这里之后徐霁鸣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
他知道很多次欲言又止里,徐霁鸣是想说出这句话的。
徐霁鸣全身一僵,下意识挣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道:“我脏。”
“没事,”周孜柏道,“我不嫌弃你。”
他搂得更紧了一些,侧过头和人接吻,咸热的眼泪顺着徐霁鸣的脸流进了周孜柏的口腔,他觉得嘴里发苦,这泪水像是一刀刀在往自己心口凌迟。
我输了。周孜柏想。
再多少次,徐霁鸣的眼泪都有用,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软、心疼,即便嘴上说着不会再相信徐霁鸣一次,心里面还是会给他悄悄地设置一扇独行门。
至于开门方式,只需要徐霁鸣轻轻敲一敲。
但徐霁鸣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想向周孜柏徒劳地证明一些东西。
例如他不想跑,例如他是心甘情愿地成为周孜柏的囚徒,例如…他的爱。
可惜周孜柏不会再信他。
徐霁鸣右脚上的镣铐锁得很紧。
周孜柏叫人到餐桌吃饭,见徐霁鸣下床时明显皱了一下眉,那时候他以为是昨晚做的太过分,徐霁鸣腿软造成的。
他抱人到了座位上,徐霁鸣慌里慌张地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座椅上放了软垫,周孜柏一直是很细心的人。
不过这次他没有及时发现,徐霁鸣脚上的镣铐有点磨人,他看见的时候霁鸣整个脚腕被磨得几乎要烂掉,血迹斑斑。
这次徐霁鸣没有再抱怨,连疼都没喊。
周孜柏开了锁,轻轻把镣铐从徐霁鸣脚腕上拿下来,边缘已经嵌进去了,拿下来的时候扯下来一点皮肉,徐霁鸣依旧没有喊疼,只是额角出了冷汗。
他脚上是青色的血管,最近他又瘦了些,脚背上盘桓的血管看起来格外突兀。
周孜柏在给他上药,脸色越来越沉。
徐霁鸣最近很能察觉到周孜柏的情绪,周孜柏皱一皱眉他就要想半天是因为什么。不过他最近很听话,左右想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周孜柏为什么生气。
但他选择先道歉。
周孜柏抬头看了徐霁鸣一眼,没说话,手上是徐霁鸣斑驳的伤口,他动作很轻,但这种伤口估计碰一碰都是疼的,徐霁鸣一声没吭,他从前不知道徐霁鸣这么能忍痛。
从前他也没想过,他现在同样讨厌的还有徐霁鸣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重量太重又太轻,重到他以前无比的期待徐霁鸣是真切的认识到自己错了才说出这三个字,轻到这三个字徐霁鸣现在时刻挂在嘴边,他明明能感觉到徐霁鸣的真心实意,但是却高兴不起来,有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