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兀兀 > 第87章
  徐霁鸣在屋里逛完一圈就要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一眼周孜柏,像是树上乱窜的松鼠。
  最后他选择给自己的胃一个机会,吞了几片健胃消食片,总算好了一点。
  晚上他们难得没有作爱,靠在一起听窗外的雨声。
  雨水打湿玻璃窗,在玻璃上流下一串又一串的纹路。
  安静的白噪音下,他们很快就一起进入梦境。
  雨越下越大,屋里温暖安静,两个人互相借着对方身上的体温,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后半夜,周孜柏动了一下被压麻的手臂,换一只手摸到了徐霁鸣的后背,摸到了一手湿润。
  他瞬间惊醒,察觉到那是徐霁鸣的冷汗。
  周孜柏开了灯,发现徐霁鸣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捂着胃。
  他把头凑到人身边,喊道:“徐霁鸣,醒醒,怎么了?”
  徐霁鸣脸色惨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勉强睁开眼,道:“我……胃疼。”
  周孜柏顶着大雨,把人抱到了车里。
  仅是这一会儿,他的全身就已经被雨水浇透,汽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雨刷器来回横扫,路上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洼。
  后半夜没什么人,急诊有医生在值班,就诊还算顺利。
  周孜柏全身湿透,用医院给的毛巾草率地擦了擦,听见医生说急性肠胃炎,是吃了刺激性食物导致的,问周孜柏,病人有没有什么既往病史。
  周孜柏一愣,不确定道:“他之前好像因为胃的问题住过院。”
  医生拉下了脸,“明知道胃不好,还吃这么刺激性的东西?家属怎么照顾的。”
  周孜柏垂下头,哑声道:“是我没照顾好他。”
  医生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找补道:“他这么大人了,也不能怪你。”
  徐霁鸣打上了吊针,面色稍微好了一点,折腾了一晚上,人已经在病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周孜柏看着人惨白的面容,发现徐霁鸣这阶段真的瘦了很多。
  他太自以为是,以为什么都可以控制在自己手里,什么都在把握之中。这一刻周孜柏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他什么都控制不了。
  事情不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不论几岁,不论什么时候,他依旧是无能为力。
  他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两只手都放在了徐霁鸣的胃部替他保暖,直到天蒙蒙亮,周孜柏出了医院。
  昨天大雨,今天暴晒。
  周孜柏这一身衣服昨天都被雨水浇透,今天经过太阳一晒整个人像是要发霉,黏黏糊糊地挂在身上,不过他已经无心在意这些。
  面前是望不见头的台阶。
  石阶很有年代感,上面有一些裂纹,台阶两侧是茂密的古树,但依旧遮盖不了台阶上的阳光。
  周孜柏立身,双手合十,接着向前一步,双腿缓缓归地,双手伸展到身前,额头触地。
  苔砖质感冰凉,离近了有一种咸腥的泥土味儿。
  周孜柏顶着太阳,慢慢走了一上午才登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寺门古朴,极有年代感,却是关着的。
  周孜柏敲门,无人应答。片刻后,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出来,道:“今天不开门,周末寺里休息,你来之前不看景区通知吗?”
  周孜柏愣住,道:“抱歉,我不知道。”
  他吃了个闭门羹,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太阳更大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孜柏只好原路返回,下山很快,但昨晚下了雨,台阶上还湿润,他一个没注意就脚下一滑,差一点一脚踏空,从高高的石阶上翻滚下去。
  周孜柏出了一身的冷汗,裤子也被树枝刮漏了,极其狼狈。
  走到一个岔路口,路边一个被挂满木牌的姻缘树,随风摇曳着,下面小摊无人看守,自助付款,不过摆得很随便,明显让人觉得很敷衍,这种天气和日子,正常人显然不会趁着寺庙没开门爬上来。
  周孜柏却在这里停住了,他上前拿起木牌,沉思很久,才提笔写上了字。
  他写的很慢,一笔一画的,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笔不是很好用,出水断断续续的,像是他此刻的心绪。
  不过周孜柏不辞辛苦来到这里,足够虔诚,此刻也极有耐心。
  每个字都被描摹了很多遍,像是要刻在木头上面,一块写完,他没有挂上,反倒是放在了旁边,又拿起来了一块。
  很快,周孜柏把树下的所有空白木牌都写满,一块一块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树上,才扫了钱转身离开。
  树上多了一堆新鲜挂上的牌子,随着风飘摇。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上面写的字竟然都是写给一个人的。
  墨迹未干,每块木牌上都工整地写着:
  【希望徐霁鸣平安顺遂】
  【得偿所愿】
  第81章
  徐霁鸣醒来是下午,吊水见效很快,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很久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徐霁鸣有些恍惚。
  他发了一会儿呆,想,自己好像又给人添麻烦了。
  不过周孜柏趴在他床边,还没有醒,他姿势奇怪,睡得并不舒服,以这个姿势可以睡着,可见昨天晚上折腾得不轻,但他依旧守在了这里。
  徐霁鸣没敢大动作,看着周孜柏的睡颜,突然觉得格外安心。
  他们好像又过回了自己最喜欢的日子,那段关于逃跑的事情被轻轻揭过,随着时间过去,只留下一点痕迹,人会下意识淡化痛苦的过程,但是会沉浸在现在的欢愉。
  徐霁鸣觉得现在就很好,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周孜柏终于在他面前露出来了他期待的样子,他也终于如愿以偿,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知道周孜柏不会离开他,这种确信让他觉得格外的安全。
  周孜柏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实际上他现在很狼狈,但依旧掩盖不了他那张骨相极好的脸。徐霁鸣悄悄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周孜柏的脸颊。
  他们之间的接触或者相处,好像从来都是大开大合的,从未种这种小心翼翼地试探。
  周孜柏睫毛颤抖,似乎要醒,徐霁鸣就不敢动了。
  垂头看着周孜柏的脸,觉得连数他的呼吸好像都格外有趣。
  不过没一会儿护士就推门进来,周孜柏瞬间清醒,护士给徐霁鸣量了体温,已经彻底退烧,只是面色还是有些不好。
  徐霁鸣坐起来,右手拔针的止血贴还没来得及摘,他心情倒是和面色相反,兴奋道:“我觉得我已经好啦,我们回家吧。”
  周孜柏欲言又止,两只手不自然地攥紧,垂头看着徐霁鸣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道:“好。”
  徐霁鸣没有注意周孜柏的奇怪,沉浸在回家的兴奋里。
  他起床收拾东西,低头装包的时候脖子后面有两块很明显的骨头,突兀地横亘着,周孜柏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徐霁鸣也很兴奋,叽叽喳喳说了一堆,他果然是不适合豢养在笼子里的鸟,出了笼子,那种活力好像才从里到外恢复如初,像是干枯的植物突然得到了水分。
  屋里一进门还可以闻到一点昨晚上的火锅味儿,徐霁鸣死性不改,馋虫又被勾起来,问周孜柏下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
  周孜柏动作一顿,低声道:“没有下次了。”
  徐霁鸣求情:“别呀,下次我不吃辣锅了,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再生病了!”
  其实徐霁鸣并不是特别爱吃火锅。
  他只是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在家,有时候会连续吃一个月这种东西,他不会做饭,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他们住的老式居民楼,邻里乡亲都认识,知道他经常自己一个小孩儿在家,他长得好看,嘴也甜,有时候邻居会叫他吃饭。
  他是后来才知道火锅这件事,大部分是应该和家人朋友一起,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孤零零地吃的,吃饭也是。
  所以他和周孜柏住在一起之后,一起吃的每顿饭好像都值得高兴,火锅尤其是。
  周孜柏转了个身,没让徐霁鸣看见他的表情,低头整理东西。
  徐霁鸣死缠烂打了一会儿,周孜柏才松口说了好,像是不堪其扰,徐霁鸣才满意地笑了。
  晚上他们拿剩下的菜煮了蔬菜粥,不过这只能消耗一点点冰箱里的菜,一打开冰箱还是满满当当,周孜柏之前一直都很有计划,不知道昨天怎么想的,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充满食物的冰箱同样让人觉得幸福。
  肠胃炎没有磨灭徐霁鸣的胃口,蔬菜粥他也吃了两碗,最后还是周孜柏拦住了他。
  晚上他缠着周孜柏作爱,周孜柏却没有如他所愿,只是揉着太阳穴,脸色疲惫。
  他们确实折腾了一晚上,周孜柏累是正常的,徐霁鸣体贴地放过了人。
  过了兴奋劲儿,他也很快感觉到疲惫,在周孜柏怀里很快就睡着,却没注意周孜柏一直睁着眼睛看他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