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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偷心法则 > 第93章
  顾则桉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下一秒,视线忽然开始失焦,眼前的光线变得刺眼、撕裂,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炸裂开来。
  “砰---”
  蓝色烟花在除夕夜炸开,贺屿在夜色里回头冲他笑,鼻尖泛红:“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光影明明灭灭中,秋千一前一后地晃动,贺屿坐在前头,他在后面轻轻推着,秋千上的人侧过头冲他说:“顾则桉,你是不是也从来没有坐过秋千?”
  “咔嚓”一声快门轻响,照片里两人并肩坐在车里,车窗透进橘粉色的霞光,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贺屿的手机定格,那人偏过头笑着说:“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啪——!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画面一晃,车灯扑面而来,贺屿迅速拉过他的方向盘,车子翻滚,撞击,铁皮撕裂,最后一眼是贺屿靠在安全气囊上,额头不断渗着血。
  那时,他拼命地想去抓住贺屿的手,但自己的手腕怎么动都动不了。
  脑海中的画面断断续续地闪过,顾则桉的大脑像是被利刃剖开,一瞬间,所有被掩埋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冲了出来。
  他记起来了。
  顾则桉的额角青筋暴起,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像要从窒息中挣脱,他抬眼看向平板电脑,画面又闪了几下,贺屿再次跳进屏幕,嘴唇轻轻蠕动:“别来。”
  顾以轩的拇指摩挲着屏幕边缘:“是直播哦,你说,山上的信号能撑到你看到他脑浆迸裂吗?”
  画面里,铁椅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又往悬崖边缘滑了几寸。
  贺屿的身体猛地后仰,黑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顾则按的瞳孔骤缩,整个人几乎要扑进屏幕里,但下一秒,贺屿竟借着腰腹力量生生地把椅子拽了回来,他喘息着重新抬头,发丝间露出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别动......”顾则按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双手死死地掐住顾以轩的咽喉:“让他们停下!现在!”
  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凯文出现在镜头边缘,贺屿的目光却始终未变,对着摄像头轻轻摇了摇头,顾则按读懂了他的口型:“我没事。”
  “所以你提前让你妈出国就是为了现在?”
  顾则桉的手指如铁钳般骤然收紧,骨节发出“咔咔”声,顾以轩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顾则桉猛地将他的后脑勺撞向墙壁,发出“咚”的闷响:“我知道你在海外有哪些房产,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妈找出来。”
  顾以轩缺氧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监控屏幕里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绑着贺屿的铁链在山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三十分钟。”顾以轩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嘴角溢出白沫:“那条链子最多撑三十分钟,如果你能把他救下来,我认输。”
  北郊鹰嘴崖。
  “你说你都死过一次了......”凯文用拇指碾过贺屿嘴角的血痂:“怎么还要搅进来?”
  “咳咳...”贺屿突然剧烈地咳嗽,反绑在铁椅上的手腕在挣扎中磨得血肉模糊,他喘息着抬头,被血糊住的睫毛下瞳孔却突然聚焦:“顾则桉?你怎么......”
  凯文的脖颈忽然绷紧,就在他转头一瞬间,贺屿用头猛地撞上他的鼻梁,软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鲜血从凯文指缝间喷涌而出。
  贺屿同时拧转肩膀,肩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右手以诡异的角度挣脱镣铐,五指抓住铁椅边缘强忍着痛没叫出声,用左肩将铁椅撞倒,扭曲的左手从锁扣中滑出,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而起。
  “拦住他!”凯文的怒吼混着血沫。
  三个黑影从灌木丛中扑出,甩棍划破空气。
  第一击擦着贺屿耳际掠过,第二棍重重砸在他小腿腓骨上,清晰的骨裂声让贺屿眼前一黑,跪地的瞬间,他手肘击中最近那人的喉结,两人一起滚向陡坡。
  碎石在身侧簌簌滚落,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山风呼啸,贺屿的衬衫被吹起,露出肋间和顾则桉身上一模一样的一道伤疤,他身后半步就是断崖,退无可退。
  “跑啊?”凯文踩着碎石逼近,鼻血在下巴凝结成暗红的痂,他从黑衣人旁边拿过枪对着贺屿:“怎么不跑了?”
  贺屿没料到他们还有枪。
  “砰!”
  枪口的火光突然乍现,子弹擦过贺屿的耳廓,带起一绺断发,身后岩石炸开的碎屑划过他的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线。
  凯文眼球布满血丝,第二次举起枪:“以轩说得对,你这种低贱玩意儿就是生命力强,活得......”
  话还没说完,破空声骤然撕裂空气!
  顾则桉从侧翼突袭而来,皮鞋踹在凯文手腕的力道让他腕骨发出脆响,手枪在空中旋转,金属外壳反射着冷光,最终坠入崖底。
  “小心,他还有......”
  贺屿刚开口,凯文就从后腰掏出一把小型备用枪,顾则桉转身的动作带起衣摆翻飞,在子弹破膛的瞬间,他已经将贺屿整个裹进怀里。
  “砰!”
  血花在顾则桉左肩绽开,冲击力让两人踉跄后退,贺屿的后背撞上旁边锈蚀的警示牌,铁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温热的血顺着顾则桉的手臂流下,滴在贺屿眼睑上,像滚烫的泪。
  “你来得正好!”凯文拉开保险,举着枪对准顾则桉的眉心:“我为了顾以轩什么都敢做,可他眼里只有你这个完美的哥哥!”
  不甘的嘶吼在山崖间久久回荡,一遍又一遍地撞击岩壁。
  贺屿半靠在顾则桉怀里,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凯文扣上扳机的手指。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像被什么钝器重重锤了一下,一股热血从心底猛然冲上大脑,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
  风停了,血也不流了,连山谷的回音都仿佛凝固。
  然后,他猛地挣开顾则桉,像一道箭矢般扑出,带着全部的力气、愤怒与决绝,狠狠撞上凯文。
  “什么......”凯文眼底惊骇骤然炸开。
  两人身影撞在一起的刹那,崖壁碎裂。
  “轰!”
  凯文脚下踏空,身体失衡地倒向悬崖下方,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只抓住贺屿的衣摆,贺屿的重心被拽了出去,整个人向前一扑,脚尖踩碎崖边的一块岩石,崖底浓雾滚滚。
  “贺屿!”
  顾则桉怒吼,在贺屿整个人倾出崖缘的一瞬,他猛地扑到悬崖边上,一把抓住贺屿的手腕,力道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贺屿大半个身子悬在崖外,风从他耳边咆哮而过,身下是无尽的山谷,只有顾则桉那只死死扣住他的手,是他和死亡之间最后的纽带。
  凯文的尖叫声越来越远,最终被风撕裂消散在云雾深处。
  “放手......”贺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血滴从他睫毛坠落,目光越过顾则桉染血的肩膀看向开始崩塌的崖壁:“否则我们都会死。”
  顾则桉紧紧地咬着牙,当他把贺屿往上拽时,左肩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浸透了半边衣服滴在贺屿的脸上。
  “五年前,我就该这么抓住你。”他的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混着铁锈味的喘息:“别松手,你敢放我一个人下去我就......”
  “顾则桉,你听我说......”贺屿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他的指尖因缺血已经开始泛紫:“我本来在这世上就是一个死人......”
  “不是!”顾则桉右臂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痉挛,却将贺屿的手腕攥得更紧:“是我不好,是我忘了去找你......”
  “顾则桉。”贺屿仰头望着他,悬崖边的碎石不断从身侧坠落,一滴泪混着血滑过他的太阳穴:“在我以为自己没人在意时,你说你在意我。”
  “在我以为自己被惦记的价值只有这具身体时......”贺屿的声音几乎被寒风裹挟:“你说我可以无条件被爱,我已经......”
  “不行!”顾则桉的身体俯得更低,他们的距离近到能看见彼此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但这个动作让他左肩的伤口迸裂得更厉害:“你不要这样......”
  “这样我足够了,我知道了什么是爱。”贺屿突然笑了,笑得出奇得平静:“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觉得我爱了你很久,爱了你很深......”
  “不。”顾则桉的呼吸骤然停滞,几乎要捏碎它的腕骨:“贺屿。”
  悬崖边缘的泥土开始松动,贺屿的身体又下滑了几分,顾则桉立刻用尽全力将他往上拽,撕裂的伤口让他眼前发黑。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感情。”顾则桉的泪水落在贺屿唇上,混着血的味道:“不是我教会了你爱,是你五年前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爱,不要再像五年前那样丢下我,好不好?”
  山风突然变得温柔,贺屿的瞳孔微微扩大,里面盛满了顾则桉染血的脸,他颤抖着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抚上顾则桉的脸颊,在血迹斑斑的脸上留下一道干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