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回家了吗?”谈丹青问。
“回吧。”绪东阳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耳垂。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事儿呢?”谈丹青歪头乜他。
“没有,就写报告。”绪东阳如实相告。
他们的手指像高中生一样幼稚地牵在一起。
小拇指挂着小拇指,食指缠着食指,无名指又勾着无名指,一根手指摸着一根手指。
“那……”谈丹青的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你想去楼上坐坐么?”
话里的暗示很明显。
以前其实也不是没做过,那段时间,他们闹得简直不像样子。其实今晚谈丹青也没有特别想做,主要是他们每次一黏在一起,就要做很久很久,一晚上报废了,说不了几句话。她好想就跟他挨着,看看电视,吃吃外卖,聊会儿天。
但……
单纯地聊天吃外卖,似乎也留不下人。
“好。”绪东阳说。
他们牵着手站进电梯里。
还有点紧张,有点拘谨。
互相看对方一眼,立刻就要将脸扭开。
正别扭着,电梯门突然开合,上来一对热恋情侣。
两人在他俩面前一口一个“宝贝儿宝贝儿”,抱在一起亲得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谈丹青没眼看,也不好意思看,转头看向另一侧。
电梯里四面都是镜子。
倒影出她的影子。
她看到自己脸颊绯红,忙低头用手背贴脸降温。
眼角悄悄再瞥了一眼镜子里的绪东阳。
他的耳朵也全红了,从耳廓一路染到耳垂。
对应楼层到,牵着手走出电梯,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他们脚步落下时被吸收的闷响。
找到房门,刷卡,“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弹开。
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清洁剂淡香,属于“非家”的、标准化的空旷气息扑面而来。
玄关处,感应灯带随着他们的进入次第亮起,从脚边一直延伸到房间深处。
厚重的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地垂落,隔绝了窗外的城市灯火与喧嚣,将这里包裹成一个独立、私密的小世界。
谈丹青觉得这房间似乎比平时更空旷,又似乎更逼仄。
空旷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逼仄是因为房间中心那张巨大的一米八白色大床存在感太强了,几乎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要不,看个电视吧。”谈丹青四处找遥控器想打开电视机。
房间此时如果有点声音,会好一点。
但她在酒店从不看电视,不太会用这种遥控器,按了几次按钮,电视屏幕始终不亮。
“什么破电视……”
就在这时,绪东阳的气息从身后笼罩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从背后将她整个环抱进怀里。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像一张温暖而熟悉的网,轻柔地将她包裹。
“以后回江城,别住酒店了,又不是没地方住。”
摸着良心说,跟谈丹青进酒店的时候,他脑子里是有点少儿不宜的东西。
这不废话么?
好不容易跟女朋友和好了,谁能不想那点事。
可真实看到谈丹青这几天就住在酒店,他那股生理上的冲动全冲掉了,只剩下细细密密的心疼。他们现在本来可以一起在家做饭聊天看电视的,结果谈丹青却只能住酒店,小可怜。
“我这酒店可好了,五星级啊,”谈丹青她其实弄不明白绪东阳为什么情绪突然波动这么大。这酒店可相当高级,马桶都会唱歌。
她抬手撸了一把绪东阳的发尾,将下巴搁在了绪东阳肩膀上,舒服地闭上眼睛,“但是,以后我回来,就去你那儿。”
“我们那儿。”
“嗯。”谈丹青在他肩上蹭了蹭,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抬起头,目光从依赖变得认真而执着。
指尖轻轻抚过绪东阳的脸颊,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虽然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讲得再清楚点。”
“没必要。我说了,都过去了。”绪东阳打断她。
“就让我说吧,我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一些……”谈丹青轻轻吸了口气,说:“我当时去北京找你,在楼下碰到王越桓,他告诉我,你在俱乐部打拳,我就去看了……”
即便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谈丹青再提起来,心口还是有一种钻心的疼。
“我那时,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我很怕,我会欠很多钱,我不想,拖着你,才说了那句话……”说到这里,她实在无法继续说下去。
好在绪东阳接着开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抱着她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不断收紧,谈丹青感觉自己的肺叶在被缓缓地挤压,直到无法呼吸。
温柔缠绵的轻吻像羽毛一样落在她的发顶和耳畔。
“刚听到那句话,我的确很伤心。本来我就比你小,在财富和事业上追不上你,被你当场戳穿了,很自卑。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真正伤心,可能伤心你说话,是实话。”
“不是实话,”谈丹青忙说:“我真的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你有没有钱无所谓,反正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我能赚钱。”
“是呀,我女朋友多厉害。”绪东阳笑了起来,说:“所以当小白脸就当呗,多少人想当当不了。”
“你真是的……”谈丹青破涕为笑,她吸了吸鼻尖,在绪东阳怀中昂起头,仔细又认真地看着他,“不过,你是长挺白的。”
绪东阳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全都说开了?”
“是。”谈丹青点头,她有点想笑,故意用鼻尖撞他,“当然啦!”
“那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
“正题……”
心结解开,是不是就要干点别的什么了……
谈丹青眼神飘忽,因刚哭过,像被水洗的星星,亮晶晶的。
她本来也没那么涩的。
但现在气氛的确,太好了,忍不住就想歪。
绪东阳将她抱了起来。
谈丹青惊叫了一声,咯咯直笑,“这么快吗?!”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压在了桌子上,手里塞进一支笔。
谈丹青:“?”
绪东阳说:“你得给我一份保证书。”
“啊?”谈丹青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保证书。”
“保证什么?”谈丹青哭笑不得。
绪东阳说:“保证以后再也不能甩掉我。”
谈丹青说:“我都说了我绝对不会。”
“那就写吧。”绪东阳态度坚决。
“好啦好啦。”谈丹青不情不愿地提笔落字:“怎么写呢?”
“我说你写。”
“你说。”
“谈丹青保证再也不会甩开绪东阳的手。”
“这,是不是太肉麻了……”谈丹青眨着眼睛求助。
“就这么写。”绪东阳平静地看着她,态度是不带敌意的坚决,不带诱惑的深情。
“好吧……”
谈丹青握着笔,伏在靠窗的小圆桌上,暖黄色的光束从磨砂灯罩里倾泻而下。
可才写了自己的名字,她已经就有些难为情。
“我直接跟你保证还不行?”她扔开笔,竖起四根手指,做发誓状。
“不行。”绪东阳就坐在她身旁,身体微微前倾,宽阔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背脊。
谈丹青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写:“谈丹青保证再也不会甩开绪东阳的手。”
她还是脸皮薄,让她说这种话都要起鸡皮疙瘩,更不用说是在纸上白纸黑字,逐字逐句地写。
所以一写到“甩开”、“手”之类的字眼,她就故意龙飞凤舞,如同鸡爪,叫人看不出来。短短一行字,也只有她和绪东阳的名字,写得最为工整,看得出是汉字。
绪东阳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纸上,随着她的笔尖移动。
他似乎对这份保证书很满意,看了很久。
等她写完,搁下笔。
绪东阳又在她写完的地方,拾笔接着写:“绪东阳保证一直牵着谈丹青的手。”
他虽是理科生,但字写得倒也好看,横平竖直,谈丹青愣愣地看着他写字的手指,一笔一划,在白纸上勾勒,心中莫名淌出一阵暖流,仿佛这盏台灯的热量都聚集在了她的脸上。
“丹青,这段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得我们两个人一起好好努力,就算你不想拖着我,也要给我一个机会选要不要跟着你一起下地狱。说不定我乐意呢?是不是?”
谈丹青忙用手掌捂他的嘴。“别说这种话,尽胡说八道。”
绪东阳便用唇碰了碰她的掌心。
柔软的唇压在她的手心里,一路麻进了她的心里。
她下意识移开手,绪东阳便倾身过来,低头轻轻在她唇上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