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她就发现女人的脸上出现了转瞬即逝的呆滞。
须臾,她轻轻地笑了,“很后悔是吗?没能早点放弃我,选择梁舒缇?”
她抓住乔麦的手腕,力道要比以往盛了太多,“如果麦麦最先遇到的不是我,是梁舒缇,说不定就会有一段非常美好的爱情,她不会让你害怕,会陪你拍照,跟你斗嘴,闹得你不开心了,你能理所当然地反驳她,批判她,而不是背着我偷偷掉眼泪。麦麦这样固执的性格,只有梁舒缇才最适合,对吗?”
乔麦听得冷汗直冒,她从女人的眼睛里看出了浓浓的不甘心和恨意,“不是的梁老师……”
她只是随口一说,那样的梁舒琼真的让她害怕。
她根本没有要将这两个人作比较的意思。
可她也真的没有说错啊,以往她在梁舒缇面前有意无意比较的时候,梁舒缇就从来不会生气。
她忘了这两个人只有脸一模一样而已,性格行为完全是天壤之别。
明明她都摸透了这两个人的性格,为什么还总是出错?
“恨我吗麦麦?”
乔麦被抓住的那只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印,而女人的另一只手缓慢地摩挲着她的眼尾,“这么漂亮的眼睛却因为我总是沁满了泪水。”
“只要你开口说不会再喜欢我,我一定不会再打扰你。”梁舒琼留恋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想让我受到惩罚也可以,你想我怎么做?我都能满足你。”
“想用刀子,用绳子,还是让我脱光了站在你面前?或者你想让我去赔段榕的命?”梁舒琼叹了口气,“我真的,都会为麦麦去承受的。”
乔麦听见她清楚地说出她们过去之间的每一次矛盾,她放不下自己的喜欢,但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梁老师……不要说这些话……”她想要触碰一下女人的脸,却不敢伸手,她怕面前的人是假的,下一秒就会因为她无意中说错了话而冲着她发火。
梁舒琼抓过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捧在手心里,放在脸颊边,眼眶微微发红,“麦麦……乖乖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呢?”
她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她凡事轻重分得很清楚。
乔麦是她一见钟情的艺术品,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呢?
艺术品有了瑕疵,主人是有修复的能力的。
“我想回学校,梁老师……我想回学校了……”
乔麦又开始找自己最习惯的方式——
逃避。
她只想自己缓解情绪,不想被迫缓解情绪,这样空荡的房间给她带来的不安感实在太大了。
梁舒琼的眸光冷了些,“麦麦,总是这样执迷不悟。”
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她的话呢?
事实证明,待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不然段榕的那些文件怎么可能会邮寄到学校去?
除了乔麦,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心思极重,都在虎视眈眈地把她当人质。
梁舒琼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听我的话,在这里冷静一下。”女人站起身来,“我不会关上门的,但你最好不要乱跑。”
她起身,没再继续跟乔麦耐心或固执地沟通,大步离开了这里。
乔麦望向门口,知道哪怕门大开着,她也根本没有跑掉的机会。
这里不只有梁舒琼,还有梁舒缇。
她们两个人现在大概完全处在同一阵营了吧?
脑子依旧宕机到一片空白,乔麦手撑着地,屁股慢慢往旁边挪。
她慢慢调整着门口能够看见的视线范围,直到看见吧台那边坐着的梁舒缇,她吓得躲了下,顿了几秒钟之后才慢慢看过去。
梁舒缇盯着她看,拿着酒杯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桌面上单独放着一个钥匙,乔麦记得这里的钥匙是串在一起的,而且由于房门长时间不锁,所以一般不怎么拿出来用。
唯独放过人偶的这个房间,钥匙是单独的一个。
乔麦的视力很不错,又对这间屋子印象深刻,所以依稀辨别出桌上的钥匙应该就是她这间的。
如果她能够提前拿到钥匙,万一这间屋子真的被梁舒琼上了锁,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打开房门偷偷离开这里?
她需要找准时机。
乔麦再次望过去的时候,梁舒缇还在看这,不过目光很空,像是在发呆。
但按照乔麦对于这个女人的了解,她说不定是故意无视自己的。
乔麦往地上爬了几下,没能在客厅内看见梁舒琼的身影,便偷偷在门口将手往前面挥了挥。
梁舒缇勾了勾唇,笑出了声,“梁舒琼不是让你乖乖待好?”
“我会待好的,但你能不能把钥匙给我?”乔麦诚恳地问她,梁舒缇现在是她唯一的突破点了。
“什么钥匙?”梁舒缇明知故问。
乔麦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桌上的那个,就是你手边的。”
梁舒缇食指中指将钥匙捻起来,“这个啊?”
乔麦重重点头,“我会听梁老师的话的,你把钥匙给我吧。”
“这个时候不应该听我的话吗?”
乔麦咬唇,要是过去她早就开始怼她了,但现在危急时刻,她只好服软,“我会听你话的,舒缇姐姐。”
这个称呼惹来了女人爽朗的笑声,梁舒缇手指一弯,钥匙落在她手心,她握拳,“多说点好听的。”
乔麦的脑子宕机,眼下根本想不出任何话来,除了不停地喊她‘姐姐’之外,什么甜言蜜语都说不出口。
她的背包刚刚被梁舒琼拿走了,这会儿没有手机,她也联系不到别人。
看不到梁舒琼在哪儿,这就意味着女人会随时出现,所以乔麦心里着急得很。
“梁舒缇!”乔麦十指紧紧按着地面,指尖泛白。
梁舒缇睨她,又将钥匙拿出来给她看,下一秒,她将钥匙丢进了空酒瓶里。
上端卡在瓶口,没能彻底掉进去,女人冷眼用手指重重按了几下,‘啪嗒’一声,钥匙就掉在了最下面。
她将酒瓶反过来拿在手上,晃了晃瓶身,钥匙在瓶口来来回回地旋转,无论如何都不会掉出来。
只有将瓶子摔碎了才有拿到钥匙的可能。
乔麦意识到梁舒缇刚才根本没想把钥匙给她,完全就是在捉弄她。
无力感又涌上来,乔麦越来越能够意识到段榕口中的这两姐妹合谋的那些话。
平时小打小闹无所谓,真到了关键时候,她们绝对是一条心的。
梁舒缇看见了她受伤的神色,以及慢慢后退瘦小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了房间内。
女人脸上戏谑的笑意没了,反而靠着椅子叹了口气。
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乔麦刚才在客厅的恐慌她全都看见了。
改不了的,任凭梁舒琼发疯多少次,乔麦有多么害怕,喜欢也褪不掉。
她永远没办法成为乔麦心中唯一的人,永远是她后退一步的选择。
既然如此,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当个滥好人了。
反正梁舒琼有无数种办法将乔麦强留在身边,她何必去白费力气试图用感情捆住乔麦?
况且,她也捆不住。
乔麦是喜欢她的,但是喜欢的太浅太浅了。
为了一份得不到的感情失去自我,没这个必要,她不是什么小姑娘了,账算得清,也没乔麦那么傻乎乎的。
让梁舒琼做好一切计划铺好路,她在后面慢慢享受就好了,从小到大就一直是这样的。
乔麦太好猜了,固执得很,倔起来能跟梁舒琼不分上下,任凭她一个人是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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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都黑了,乔麦呆滞地往窗外看。
眼睛又酸又痛,梁舒琼给她擦脸的纸巾还在一边放着,她拆开拿出来新的擦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低声抽泣。
她不敢睡觉,怕自己会做噩梦。
每次梁舒琼冲她发火,她的噩梦就会格外吓人。
她迷迷糊糊地打瞌睡,脑袋垂了一下又一下,却强撑着不敢闭眼。
后半夜的时候,梁舒琼静悄悄走到她身边,乔麦一下子惊醒,警惕地看着她。
“去我床上睡,好不好?”梁舒琼担忧地抚着她的脸,“麦麦这样看着实在太可怜了,我真的很心疼。”
乔麦咬唇不语,此刻只觉得有梁舒琼存在的地方都是布满了危险的。
就连她最感到安心的琥珀香也满是荆棘和花刺。
“在这里睡你会着凉的,明天我和舒缇有别的事情,你可能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乔麦看向她,“我不可以回学校吗?”
梁舒琼见她依旧固执,起身离开,没有回头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就是房门被反锁的声音。
乔麦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离开这里的机会。
梁舒琼走到吧台那边,看见了酒瓶里装着的钥匙,正巧梁舒缇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