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县令家的小厮束手站在桌前，温声解释来意，他抬手示意洛卿龄细看帖子上的内容。
华服浓妆，香氛丽影。前者倒是好理解，可这后半句又是何意？
不等洛卿龄开口询问，小厮又道：“我家夫人喜爱用花做香，花宴会给每位夫人亲自调配香料，夫人可带回府中使用。”
想来郭夫人定是个讲究的人。洛卿龄点点头，将帖子收入袖中。
“今夜我会赴宴。”
在朝中行走，并非只是达官贵人之间的事，夫人社交同样重要。
如今她扮演秦砚珩的夫人，自然是要去认识认识各位夫人的。
第73章 江南行找到高夫人了
夜幕降临,饶城虽不比京中繁华，却也是灯彩绚丽，越靠近郭县令的府邸,周围越发灯火通明。
“要为夫陪你赴宴么？”秦砚珩沉浸在新身份里,一口一个为夫说个不停。
“不必，今夜是夫人们的宴会,高夫人应当也在场,你若来了怕是要打草惊蛇。”洛卿龄拂袖起身，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丝毫没注意背后秦砚珩嘴角上扬的样子。
若非眼下二人还有要事在身,秦砚珩定要找个理由多维持几天衡扬这个身份，至少给他一种真与洛卿龄成了婚的错觉。
她方才说她是他的夫人哎。秦砚珩心里暗爽，撩开帘子望着那道清丽的背影,久久不远离去。
郭府。
小厮提着灯笼将洛卿龄引进门，二人穿过抄手游廊，不远处丝竹声清脆，几声嬉闹隐约传来，海棠门外人影绰绰，皆是身着华服的夫人。
“衡夫人，前面便是女宾们的坐席。”小厮垂着头站在花树下说道,灯影在他脸上晃动。
“多谢。”
洛卿龄略微点头,撩起裙摆跨过门槛，一名长相温婉的夫人迎了上来，花香顿时扑面而来,想必这位定是郭家小厮口中擅长制香的郭夫人了。
“郭夫人安好，我乃衡家少夫人，今夜前来叨扰夫人了。”洛卿龄屈膝行礼，金钗在头上晃动。
“原来是衡夫人,果真是个美人儿。”郭夫人十分热情，小步上前用手扶住洛卿龄的腕部，轻轻阻拦她屈膝的动作。
几位提前赴宴的夫人贵女围了上来，左右打量着洛卿龄，眼里满是新奇，却无一分排斥之意。众人友好地相互介绍了一番，洛卿龄暗暗记下众夫人的名字以便打好关系，说不定这几日还得靠她们寻人呢。
众位夫人热热闹闹一番，说笑着朝院内走去。
初来乍到，洛卿龄并不能马上融入她们，加上她本就是个慢热的人，若非他人主动与她攀谈，否则她可是要在角落吃一夜的糕点。
但今夜有要务在身，她须得打起精神来与各夫人闲聊。
余光瞥见纱帘后，一位身量较高，长相不似江南人士的女子坐在桌前，自顾自吃着茶，也不与同桌人说话。
方才介绍的夫人里可没有这号人，不知是哪家的贵人。
“那位是高家高夫人，”身边一位夫人朝那边扬了扬下巴，“年年赴宴，可从不与我们多说几句话，每次都独自坐在一旁，也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高驭的夫人？”洛卿龄眼睛一亮。
找到人了。
“可不是嘛，高家祖上那位高斥候……哎不提了，好在是高家祖上也算富有，高驭即便做不成官，当一个富商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就知道这花宴她必须得来，随口打听便知道高驭的行踪了！洛卿龄拿起酒盏主动给眼前这位夫人斟酒，她笑着示意夫人说下去。
“高驭行踪不定，高夫人都不一定能找到他，”那位夫人饮了一口酒，“不过我劝你莫要靠近这位高夫人，她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多谢夫人提醒。”
洛卿龄举起杯盏隔空敬酒，而后仰头一饮而尽。不论这位高夫人脾性有多古怪，她横竖都得试一试。
高夫人身边的几位女眷说笑着离开，空出了几个位子，洛卿龄见状赶忙起身上前，拂袖缓缓坐在她身侧，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高夫人吃糕点。
片刻后，高夫人忍不住转头看向她，一脸疑惑道：“对面糕点这么多，衡夫人为何偏偏来抢我的？”
“那处人太多，我同高夫人一样喜欢安静。”洛卿龄睁眼说瞎话。
谁知说完，高夫人嗤笑一声端起面前的盘子挪开一个位置，一副不想与洛卿龄说话的样子。洛卿龄也不管，就这么厚着脸皮伸手继续拿糕点。
“衡夫人有话就说，怎的这么阴魂不散。”高夫人又把盛着糕点的盘子移开。
“我只是想与高夫人吃糕点。”洛卿龄心一横，干脆一装装到底。
“你是想问高驭的事罢。”高夫人声音冷冷，表情淡淡。
她怎会知道！
洛卿龄猛地转头看向高夫人，睁大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京城口音，气度不凡，长得金贵，”高夫人上下打量洛卿龄，语气慢慢，“衡家再如何有钱，也不可能娶得了这样一位少夫人。”
坏了，原来高夫人早就看穿她的身份了！
洛卿龄心头一跳，红唇微张正要开口辩解一番，却听高夫人继续刁难。
“这位小娘子化名衡夫人之前，能不能先做好功课，嫁了人的女子是要盘发的，可没人会像你一般还扎着少女发髻。况且，衡夫人穿不起娘子这一身宫里御赐的锦衣。”
事到如今，洛卿龄即便是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高夫人显然已经知晓她的目的，如今再装下去怕是更会引起高夫人的厌烦。
“高夫人果然眼神犀利，”洛卿龄起身行了个礼，郑重介绍自己，“我乃京城洛家之女，洛卿龄。”
“此番前来，想必高夫人应当也知道卿龄的目的。”
会在这个骨节眼上来找高驭的，不用想也能知道定是为了当年高斥候的事，否则一个京城来的小娘子为何会找一个远在江南的富商。
这如何也说不过去，倒不如直截了当表明来意。
“我怎会不知道，”高夫人撇嘴，“你与容安亲王化名进入饶城，不就是为了高驭么？”
“高夫人怎的知道这么多？”洛卿龄是真的震惊。
话落，高夫人轻飘飘瞥了她一眼，眸中意味不明，但洛卿龄总能从她眼里看出几分不解，像是她的身份应当是人尽皆知那般。
“洛娘子为何表现得这般惊讶，当初容安亲王在泗安州城内当众承认你是他此生唯一的小王妃，城内多少人争着要看你的画像，我也看了那么一眼，能记住你不是很正常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秦砚珩何时当众说她是王妃？
洛卿龄额间留下几滴汗，她眼神飘悠几下，最后回到高夫人脸上，红唇翕动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开口。
“高夫人说的可是实话？”
“我为何要骗你，”高夫人一脸疑惑，“莫非容安亲王并未向你求亲？”
这哪跟哪儿啊！
洛卿龄有些崩溃，她只是来找高驭的，怎么还被人八卦了一番！再说了，如今还不知高夫人是不是在哄骗她，她可不相信秦砚珩会这么做。
“那高夫人能否替我传个话，让我见见高驭？”洛卿龄强行转移话题。
“不能。”
高夫人斩钉截铁，端起盘子朝院外走去，留下一句“我自己也不知道高驭在何处”后，身影消失在洛卿龄的视野中。
意料之中的事，她就知道高驭这人定没那么容易找到。不过好在是高夫人虽然嘴巴毒辣，但似乎并没有要将她身份说出去的意思。
洛卿龄放下心来，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不远处，几名侍女撩起纱帘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皆端着一个琉璃盘，上面装满不同的花瓣，各式各样，艳丽无比。
空气飘荡着醇酿的酒香，在侍女们进来后，一股花香瞬间充斥着整个院落。
郭夫人要给女宾们制香了！
“听闻郭夫人不仅擅长制香，还会把脉诊疗，将药物放入香囊，不知不觉间就治好了病，比那些只会开苦药的医师不知好上多少。”有人在身后悄声说话。
洛卿龄放了个耳朵在背后，她默不作声朝后靠了靠，仔细听着那人说话，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即便是京中最有名的御医也无法做到药不入口便能治疗疾病，郭夫人不过一介妇人，祖上无人从医，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医术，还是先等等看。
思及此，洛卿龄更是不能表现出疑惑，她摆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郭夫人制香。
“衡夫人初来饶城，不若这第一包香囊便送给衡夫人罢。”郭夫人手上动作不停，片刻的功夫便配好了香料，一个完好无缺的香囊递到了洛卿龄面前。
初闻清香，细品却有几分浓烈的滋味，也不知郭夫人给她做的香囊有何疗效，闻起来倒是有些稀奇。
“卿卿谢过郭夫人……”
“我要这个香囊，请郭夫人另做一个给衡夫人罢。”高夫人推开人群走上前，一把扯过洛卿龄的香囊塞入怀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席。